第七十四章俏斛珠登舫寻欢,卖笑女挑斗仇恕
“月上中天,人鸟俱寂,此时此刻能喝酒的地方只有城中的勾栏和这湖上的画舫,小友能去吗?”老人似笑非笑道。
只可惜是在夜间,仇恕目力虽好,却也看不清他脸上丰富的表情。
“不就一画舫吗?我九如哥哥怎就去不得?”一直没说话的独孤斛珠很不服气。
“有你,他就去不得。”老人说道。
“有我怎就……”
话说一半,独孤斛珠突然想到老人说的时候把勾栏与画舫并列。
独孤斛珠不知画舫干什么营生,勾栏干什么那是心知肚明,若画舫的营生与勾栏一样,她确实去不得。
“烟花之地又不拒女客,珠儿要去自然去得,我们只饮酒不做其他有何不可?”仇恕与顾盼兮冒冒失失上过一次画舫之后,并不认为画舫是肮脏的地方,如果独孤斛珠要去舫上饮酒听曲,他绝不会阻拦。
“好!小友,我老人家自认是最不拘小节之人,与你比起来也自愧不如,你们在此等着,我老人家这就去叫画舫。”
老人说罢斜跨一步已到湖面上,背负双手一摇一摆脚踏水面走向最近的画舫。
“登萍渡水!”独孤斛珠惊得张大嘴巴,愣神一会又道:“这个小老头武功之高,不在家父之下。”
“登萍渡水很厉害?”仇恕问道。
“当然厉害,那可是下无垢级的修为,武林之中能有此修为的人可不多见。”
“少林的渡难、渡厄两位大师,武当的鬼见愁道长会不会登萍渡水?”仇恕认识的高手不多,但认识的三人是武林中最顶尖的三大高手。
“听父亲说他们三人是最厉害的武林人物,当然会登萍渡水。九如哥哥,这三位你全认识?”
“他们救过我的命。”仇恕悠悠一叹,渡难大师与鬼见愁于他有救命之恩,而少林武当又是他灭门的元凶。
说到这两个门派,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是报仇,还是报恩?他拿不定主意。
“哇!武林中最厉害的三大高手你全认识,太厉害了。”独孤斛珠异常兴奋。
二人正说之时,一艘画舫划水而来,仇恕拍拍雪斛珠的头说道:“雪斛珠在岸上等着别乱跑。”
独孤斛珠也学仇恕的样拍拍雪斛珠的头,让它别乱跑。
舫到岸边,去叫舫的老头站在船头向二人挥手,让他们快上舫去。
借助船头的灯光,仇恕与独孤斛珠看清老人的长相。
他蓬头垢面,穿一件千疮百孔的叫花衣,一身泥污出奇的脏,腰间挂着九只破破烂烂的小布袋。
“原来他是丐帮中人,腰悬九袋在丐帮中地位还不低。”独孤斛珠暗道。
仇恕江湖经验不足,知有丐帮,不知如何判定丐帮中人的身份,老人腰悬九袋,他只觉得有趣,并未看出老人在丐帮中的地位。
二人上舫,来接客的姑娘见有独孤斛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客客气气请二人上舫。
登上画舫,仇恕、独孤斛珠与脏老人一起进入船舱坐好。
独孤斛珠紧挨仇恕,老人坐二人对面。
几人刚坐好,迎客的姑娘怀抱琵琶敛祍一拜问道:“三位客官欲听何曲?”
“你且去弄些酒菜来,曲就免了,我老人家不喜那一套。”老人摇头晃脑说道。
“姑娘,听老人家吩咐,弄些酒菜来就下去,不叫你千万别来,我们只想借宝舫把酒长谈。”仇恕补充道。
那姑娘见仇恕生得极俊,本想弹艳曲唱艳词撩他心弦与他春风一度,孰料仇恕等人来画舫只是饮酒消遣,并无寻欢之意。
不由心生失落,慨叹:“神女有心,怎奈襄王无梦。”
一脸失落放下琵琶去船尾吩咐艄公备菜备酒。
“晚辈邵九如给前辈请安。”姑娘离开,仇恕站起身猫着腰给老人施礼。
“你这娃儿一点不洒脱,礼数太多,江湖中人拘泥于礼节很不好。一天就十二个时辰,还要睡几个时辰觉,用于做事的时间本就不多,浪费在繁文缛节中岂不可惜?”老人责备道。
“你个老叫花好没道理,九如哥哥给你问安还问出毛病了?”老人责备,仇恕不恼倒恼了独孤斛珠。
“诶!还是女娃娃懂事,叫我老人家老叫花多好,没有前辈,没有长辈大家都不用拘束。”
独孤斛珠着恼,直呼老叫花本是冒犯之言,他却不以为意,反夸独孤斛珠懂事。
“啊!”独孤斛珠愕然不知何以作答。
仇恕适时解围道:“前辈,是丐帮中人,不知如何称呼?”
“叫我老人家老叫花就好。”
“直呼前辈叫花只怕不礼貌。”
“你这娃儿也是固执,我老人家都不计较,你计较个甚?”
“我……”仇恕语塞。
“九如哥哥,他为老不尊,你跟他客气个甚,叫他老叫花就是。”独孤斛珠嘟着嘴气鼓鼓说道。
他讨厌老叫花总找仇恕的茬。
“珠儿,不可对前辈无礼。”
“哼!”独孤斛珠小嘴翘得老高,好心没好报,她分明是在帮仇恕,不想仇恕不但不领情,还责备她无礼。
“你这娃儿也是,像女娃娃一样洒脱多好,偏要搞酸儒那一套尊卑有序,无趣得紧。”
仇恕分明是在帮老丐,谁知老丐也不领情,还说他是酸儒很无趣。
如此一来,三人间形成一个帮忙有罪,犯错有理的怪圈。
恰在此时,迎客的姑娘与老艄公一起送来酒菜,放好菜摆好酒杯,又敛衽一拜再问几人听不听曲?
仇恕等人婉言谢绝后她才悻悻离开,一步三回头,每次回头都盯着仇恕眉目传情暗送秋波。
仇恕受不了她的眼神,俊脸羞红低下头不敢看她。
“你……”独孤斛珠大怒想骂她不要脸,刚开口想到她干的就是不要脸的营生,便骂不出口。
“哈哈!丫头,你这是吃醋了?”老丐大笑调侃。
“喝你的酒,要你管。”独孤斛珠恶狠狠瞪老丐一眼,老丐笑得更欢。
笑过后,又说道:“丫头,我老人家也年轻过,想我老人家跟这小子一样年纪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多少俊闺女上杆子想嫁给我老人家。”
“哦哦!想必你老人家是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你老人家拿什么养他们,靠要饭吗?”独孤斛珠脾气大说话不留情面。
“珠儿……”独孤斛珠言辞太过,仇恕又想说她无理。
刚开口,老丐已大笑着打断道:“哈哈!我老人家嫌娶妻生子麻烦,把送上门的姑娘全赶走,然后逃出家门做一个逍遥快活的叫花儿。”
“你就吹,脏得跟掉进粪坑的癞蛤蟆似的,又丑又脏,还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鬼才信你。”独孤斛珠越说越离谱。
老丐毫不生气,笑道:“你娃娃是没见过我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否则……嘿嘿!”故意留一半不说。
“否则什么?”独孤斛珠性急,他不说立刻追问。
“否则你喜欢的就是我老人家,不是你的九如哥哥。”老丐边说边挤眼,不像一个严肃的长者,倒像一个调皮的顽童。
“我呸!就你脏兮兮的样子,除非眼瞎,否则没那个姑娘会喜欢你。”独孤斛珠唾一口说道。
“是是是!全天下就你九如哥哥最好,最值得喜欢,就不晓得你看不看得住。”老丐挤眉弄眼跟独孤斛珠斗嘴。
“你为老不尊,不是好人。”老丐一句看不看得住深深刺痛独孤斛珠。
客栈还躺着个情敌顾盼兮,来画舫消遣,卖笑的姑娘又当着她的面引诱仇恕。
仇恕极佳的女人缘,已成她的心病。
“哈哈……”
“云图南,到了杭州也不造访老友府邸,却来此处喝花酒,实在不该。”
老丐刚笑出声,还没说话舱外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他,从声音判断他年龄应与老叫花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