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二进制
凌晨，陆一凡和子星回到了祠堂里面。桌面上放着一个电锅，电饭锅旁边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是啊秀为老师准备的夜宵，陆一凡这才开始吃东西。
“你快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吧，电脑要用的话明天再处理吧。”
陆一凡掀开盖子，是一锅芋头腊肉蒸饭，子星的记忆里留存这一锅饭，他看着锅内的芋头和腊肉，腾腾热气与他擦脸而过，他才发现自己闻不到味。
子星老家就在祠堂斜对面的屋，子星透过门缝看到啊秀趴在桌子上拿着他俩的照片睡着了。这一幕让他心疼，可是他心已经没有了痛觉。
“你还在弄什么？”
子星回到祠堂看到陆一凡一边吃东西一边点击着电脑，嘴里咀嚼着。
“哎，没有柑普茶了，子星啊，给我沏一壶茶吧。”
“你这是取景呢还是助兴？老子连揍你都揍不了怎么给你沏茶？”子星看上去有点生气。
“咳咳……”陆一凡咳嗽着说道:“还是习惯你这副语气，我们就别哭哭啼啼了，还得继续，对吗？”
子星盯着电脑屏幕:“你在打什么？那么多英文字母。”
“这是编程，我得写个软件来匹配八卦的硬件。”
“编程？”
这两个字提醒子星一些事情，严格来说的话，是唤醒。他嘴里默念着:
“梓龙！”
一首音乐在漆黑的电梯里播放着，悠扬的旋律在空荡荡的回廊荡漾出回音。人们在有回音的小空间——比如卫生间唱歌的话，歌声会特别好听；而手机放出的音乐则不然，在空荡的回廊里会显得恐怖且难听:
“if you wander off too far ——my love will get you homeif you follow the wrong star——my love will get you home
if you ever find yourself～lost and all alone……get back on your feet and think of me my love will get you home boy……my love will get you home……”
“怎么不听电话了呢？”
梓龙反着手腕把电话手表紧紧的贴到耳边；“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再打一次！”
梓龙盯着手腕，等待着，最后还是贴到耳边:“还是无人接听，怎么回事呢？按道理我打电话给舅舅的接听率是百分百的呀！”梓龙仿佛忐忑不安，约好了送我去上课的，时间快到了怎么办呢？哎呀对哦先告诉他们自己先过去别团灭了就糟了！”
梓龙想起约好陈明海和张海洛一起出发的，他立马拨通了陈明海电话:“喂！陈明海？”
“哎到楼下了吗？”
“我舅他没听电话，可能有事呢，要不你们先过去吧，快到时间了。”
“不是吧，哎呀迟到啦我不说啦拜拜呀！”
梓龙都还没说完对方就挂了，随即立马拨通张海洛电话。
“喂……啊……哈……谁呀？”
“哇！我王梓龙呀！你还没睡醒呀！六！”
“啊？梓龙？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上编程课呀！快到点啦！”
“啊？编程课啊？我不去啦好困好累。”
“你不是吧？都下午两点半了还睡呀？”
“我也不知道呀……昨晚回来后好累，我在体育场走回来的……”
梓龙吃了一惊了:“不是我舅送你吗？”
“嗨！不要说了！你舅一个劲地跑向旧船厂，一边跑一边使劲地叫我名字，我就在他身后。哇你舅跑步速度超快，我都还没叫他就不见人了！我又胖又没吃饭，都没力气追他，看着他跑了好远好远耶……”
“你傻呀！哈哈你不会打电话给他吗？”
“手表没电了哥！否则我都打电话叫我妈接我了，害我走路回去，不过走出体育场后我怎么回到家的都忘了。我妈说我回去后就直接回房间躺下。叫我我就说困，就一直没管我了，所以睡到现在咯。不说了，我还困着呢你们去上课吧！”
“啊！对啊迟到啦！”
梓龙抡起书包跑出家门，往编程班的方向跑去。
“喂，老头！”
“说。”
“答应我，通知啊秀不要让我家人知道……”子星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不要让他们知道我死了。”
陆一凡看着子星，手指噼里啪啦在键盘敲打着。
“我那小外甥……以后有时间的话，拜托你多担待他的学习。就跟他说……”
子星在想着各种理由:“就跟他说他舅受你的邀请当宇航员去了吧，你不是有个朋友在外面搞火箭的吗？就这样说定了！”
陆一凡冷笑着:“哼切”一声，继续盯着电脑屏幕，一行行代码从陆一凡的瞳孔映射着，几乎一秒一行。
这种理由让子星自己都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后大条道理地闹着:“你笑个锤子啊，不是你设计那垃圾楼盘老子会死吗？害我老婆守寡！还有我爸妈我妹……”
陆一凡伸出右手掌对着子星，同时左手继续敲打着键盘说:“得得得得，好好，全交给我，你先别吵先别吵！我还要搞完睡觉呢！好了吧！”
子星安心的地微笑着:“老陆，谢了啊。”
当晨曦微露，天空开始由深渐浅地变化，从深深的墨蓝逐渐转为淡雅的米白。星星在天空中逐渐消失，仿佛躲藏在晨雾中哪个角落。
村民们逐渐苏醒，他们打开窗户，点燃炉火，朝阳取缔夕阳和月亮，蚝壳墙如柑橘般铺满石板路。
田间的庄稼在晨光中显得生机勃勃，白露未晞的萋萋蒹葭在微风中摇曳，在晨光中成为一抹水彩。
小溪在轻轻地流淌，发出潺潺的声音，告诉人类这一切就是是大自然。
路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他们或步行，或骑自行车，或驾驶摩托车。
人，最好都带着明确的目的地。
子星站在屋顶上，回想着昨晚的一切，大自然让他感觉到美好。
从透光瓦望下去，陆一凡躺在祠堂里的木床上。他记忆中的陆一凡永远都是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
梓龙在课堂上，老师在讲述着计算机的历史——
“在17世纪末的欧洲，一个年轻的数学家对数字和计算有着浓厚的兴趣，他打算发明一台计算机来帮助人类快速计算出结果。当莱布尼茨成功造出第一台计算机的时候，发现十进制的计算量非常大，严重违背了他发明计算机的初衷。经过各种推演，他发现用基本的0和1两个符号就可以代替所有数字。而0在当时的西方并没有概念。也就是说，0是在那时候才在西方有了具体定义。莱布尼茨就这样把0和1应用到他的计算机里，并且实现了巨大突破。另外，他还把哲学思想‘是’和‘非’应用到该理论中——比如0=非，1＝是，这就有了本节课我们要学的‘与门、非门和或门’。我们在数码产品感知到的一切元素包括影像声音等都源于无数的0和1。我们可以把他们看成无数的开关电路，这就是本质。”
编程班的同学并不多，就四五个。陈明海和其他同学都感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六！”
梓龙却默不作声歪头歪脑地看着老师，满脸疑惑。
“怎么啦，你不懂呀逊逼。”陈明海小声嘲笑梓龙。
“我懂是懂，那保存的话又是什么原理呢？”
“王梓龙！上课别开小差，紧跟我的节奏就行，不该问的别问，钻牛角尖了！我说的你都没听懂就想下一步了！”
梓龙不开心地说:“老师您说的我都懂！老师我没钻牛角尖，我是真不懂，而且我认为挺重要的，您能说说吗？”
老师来脾气了，心想要挫一挫梓龙的气焰:“好！不懂就问是好的学习态度。你懂是吧？那你站起来，先跟同学说说什么是二进制！”
“基本符号0和1，基数就是二，逢二进一。”
“17的二进制数你能算出来吗？”
梓龙沉默了，陈明海在一旁为他捏了一把汗扯着他的裤子轻声说:“道歉吧，别跟他杠了。”
老师心想:“就数这小子讨厌问题太多了老是影响下班时间。这下我一定罚你。”
“老师，您这问题太简单了，抖音上好多这些视频啊！”
梓龙甩了甩陈明海的手拉了拉裤头说:“17，用二进制表示就是10001，用八进制表示就是21，用十六进制表示就是11。”
课堂上响起了同学们惊叹，有两个不嫌事大的还鼓掌。老师非常尴尬。
“老师，我能不能把程序理解成一个开关去控制其他开关？然后通过某些方式让电路在第二次开关的时候能记住第一次的回路，这样的话算不算第二次保存了第一次的状态？”
“这……”老师不知道这小子在说什么:“没错，计算机就是无数的开和关的电路组成。”
“那老师我想问……”
“你知道声音是怎么数字化吗？”老师心想王梓龙一定连“数字化”是什么都不知道。
“声音本来就是一种波，我们通过接收器接收声波，经过计算机处理就会把声波列成0和1的坐标值，是曲线的，然后对应二进制的表就变成对应的0和1，通过喇叭的线圈就会产生振动影响喇叭的膜，膜在空气就又变成声音传到耳朵……”
“坐下吧，我们继续，大家打开编程软件……”老师找准机会扯开话题。
陈明海和梓龙毕竟是小孩，他们没有成年人的城府，大人要求的，他们都会照做不会想那多。
“我跟你说啊，我们只需要我总认为这是一个bug，假设我们不用0，用1和2来表达的话可能会更好。”
“什么跟什么啊，梓龙你就别添乱了。”
“你不觉得吗？0是人刻意创造的一个数字，0本来不能代表没有啊？”
“什么呀？”
“你看啊，你看到0就是代表是有嘛，是存在嘛，而无的话就是连0都没有。我认为人创造0其实想表达起点。人都没假设过和实验过无的程序。哎呀我自己都把自己说懵逼了，哈哈！”
“王梓龙出去！不要影响同学！”老师又发脾气了。
一个小孩的话，怎么可能颠覆几百年的理论呢，天真。
课堂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哒哒哒哒的键盘声。”
“梓龙早就完成所有习题，看着窗外蔚蓝天空，跟所有小孩一样，梓龙也总是天马行空地发呆。
他托着小下巴，被窗台上的蚂蚁吸引着——蚂蚁们排成一条直线，从窗台的左端一直走向右端，从右端角落顺着墙身转向直下。他们都背负着比身体要大的食物，没有回头的意思。它们的世界仿佛没有天空，从没见过它们仰望。
在一定的距离里，蚂蚁的时间会不会比人类过得时间要快？对于人类，它们只爬行了一公里，花了一小时。而对于它们，可能已经过了半辈子。
一定距离下，人类肉眼比蚂蚁小的多的细菌，甚至触碰到细菌也没感觉，细菌也无法感知到人类在盯着它们，那人类仰望的星空，到底有什么不能看到却切实存在的呢？
“不要想太多，关于子星的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家人们。你先好好休息，帮我观察着浑天仪。”
“嗯……”阿秀恢复了平日的高冷，恢复了凌厉的单眼皮。
陆一凡告别了阿秀，离开了霞路村。
“其实，为什么只有你能看到我和听到我说话？”
“不是说了吗？不是我能看到你，而是你让我感知到，这已经超出我们的理解范围。地球人的物理理论基于太阳系的运动，也就是牛顿定律。而太阳系以外就不一定符合该定律了，还有我们的微观世界也不符合牛顿定律，而我只能确定你不是宏观世界的东西。”
“至于声音，是因为你身上所有粒子已经通过波的形式让空气振动，而我的八卦镜把你的振动频率解码，匹配到我的脑电波，实现了简谐振动。说实在，你的话我只能听懂大概，因此很多时候我并没有回答你。”
“我们去哪？”
“西江御府。”
“去那边干嘛？”
“白石到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