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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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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小棘醒过来的时候,听见有俩人在自己跟前像鸟雀一样吵吵个不停。

    一个婉转的女声含着嗔怒道:“师兄,我和陈达这样做,都是为了我们琼华宫的荣耀,谁知道你竟然非要替一个外人着想!”

    有一个男人压低了声音对她说:“小英,你怎么敢这么轻举妄动?叫着师弟就去把人给绑了回来?就算陶然仙人还在闭关,但是抓陶然亭的人这也……”

    那女声愤然:“怕什么!你练的道术都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难道就一定比那老头的徒弟差吗?我真是眼瞎了!况且,这女子刚才在冬楼口出狂言,就算我不抓她,裁决司的人也饶不了她!”

    白小棘掀起右眼皮,缓缓抬起一只手臂:“……水!”

    琼华宫掌门座下大弟子余斐吃惊地看向这边:“你醒了?”

    白小棘口干舌燥地从客栈的床上爬起来,捂着灼烧的胃干呕:“你们给我下的是迷药,又不是鹤顶红,我不该醒过来吗?”

    ……

    方才和师兄争辩的粉裙少女乃是琼华宫掌门烛晓阴的女儿烛小英,这会儿她有点逮着人就发脾气的意思:“你叫白小棘是吗?冬楼的人好像都认识你!”

    白小棘翻了个白眼:“都说了这么久了,水啊!”

    余斐被她这半死不活又趾高气扬的口气无端憋出一股无名火,但还是拾起桌上的茶壶,走到她床前。

    “给你,水。”

    刚说完要递上手里的茶壶,没想到身后的烛小英剑鞘扫过来,在茶壶底部狠狠地敲了一下。

    白小棘立即往里边缩了缩身子,茶壶撞到床沿上,茶汤四溅地摔向地面。

    她挑了挑眉,盯住一脸难以置信的烛小英。

    烛小英指着地上的茶壶,在师兄无声责备的目光中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说道:“你你你,居然连只茶壶都接不住?你真的是陶然亭的弟子吗?”

    白小棘手指轻抚喉头,心想这傻叉居然就是琼华宫的人,冷笑:“怎么,做陶然亭的弟子还非得会接茶壶不成?那街头卖艺的猴儿岂不都是陶然亭的高徒了吗?”

    ……

    烛小英自问是琼华宫中最能噎人的一张利嘴,但是居然在这蔫蔫的陶然亭不出名的弟子面前吃了亏,一脸无语:“我看你是找打是不是?被绑到这里就有种被绑的架势!喝什么水,给我憋着!”

    白小棘虚弱地躺回了床上,做出一副要睡觉的姿势。

    烛小英又一拳打在棉花上,她现在真的是想打人了。

    余斐皱眉制止,用桌上另一个茶壶倒了杯水,递到白小棘的床头:“白姑娘,舍妹顽劣多有得罪,你陶然亭中弟子来寻人之时,我们自会放你回去。”

    白小棘冷哼,语气竟然憋出了几分委屈:“既知道不该绑架我,就该现在让我回去,为什么还要让人来寻我?可见是表里不一的家伙。”

    烛小英将剑杵过来:“你叫嚣什么?我真的揍你!”

    床上的女孩回过头,眸子晶莹,手托着胸口有种西子捧心的美感,静静地看着俩人。

    怪只怪白小棘这些天实在是吃得太好了,温冰玉是比冬楼的大厨还要令人称心满意的存在,每顿饭她都能被塞得满满的,渐渐身子将养得有几分圆润,不似之前刚肉身重俱时那副瘦骨伶仃的样子了。而且脸上也有红润之色,打眼瞧上去便是个唇红齿白杏眼清婉的美人。

    被这种女孩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余斐着实有点惭愧,于是他按住烛小英的手:“我不会再说第二次,现在立刻去主动和师父禀明情况,我们坚决不做这种无义小人!”

    白小棘的眼睛轻眨,朦胧中又有几分赞许,支起身子坐起来,轻轻地说:“这位少侠如何称呼?”

    “河西琼华宫,余斐,这位是我们掌门之女、我的师妹,烛小英。”

    白小棘接过床头的水,小口喝了起来。

    烛小英在一旁跺脚,越看这个白小棘越觉得不喜,凭什么这么掐着嗓子跟她师兄讲话啊?刚刚还伶牙俐齿,现在就仿佛得了肺痨一样,装得真是浑然天成、就是为了给师兄看的吧!

    她气得跑去找琼华宫掌门。

    “爹!”

    “还叫我爹?你看看你给我闯什么祸了?”琼华宫掌门烛晓阴敲敲桌子,话说得厉害,但是语气却并不能听得出有什么怒意,倒是平平淡淡。

    烛小英急了:“爹,我们此行不就是为了把陶然亭拉到浣花楼吗?我这样做都是为了琼华宫啊?”

    烛小英叹了口气,开始缓缓晓之以理。

    “多年前,我们和陶然亭交恶,便一直不能回到长安,只能每年来这里试炼子弟。今年情况特殊,他们那位陶然仙人破天荒的闭关,你大师兄又已经到了通感上境,正是来试试他们陶然亭弟子的时候。毕竟当年,先祖已经约定下,三大门派重回长安之日,便是我们能打得过陶然亭之时。”

    烛小英不解:“所以我做的没错啊?这个白小棘是他们的弟子吧?绑了她,陶然亭肯定会为了她参加除夕会宴的!”

    烛晓阴叹气:“哪有这么简单?你可知道这个白小棘是什么人?”

    于是,他把长安人加在白小棘身上那些光环说了一通,重点强调了她曾经毁了李牧之的法器,当然,白小棘能画‘众妙之门’这件事,信鸽子并没有传,是以烛晓阴也并不知道。

    烛小英听了,撅起嘴感觉心里有些酸酸的,这个白小棘明明跟她一般大,怎么居然能干出这么一番惊人的事啊?

    “这些说不定都是谣传!”

    “不管是不是谣传,”烛晓阴摇头,“就得看陶然亭的态度。就算他们师父闭关不见人,但是守山弟子们都接纳了这个女孩,说明她肯定是有被这些人瞧得上的地方。依我看,或许连从来都不在乎江湖名声的陶然亭,也开始在意起了这些外在声名。如今天下灵气渐衰竭,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兴许他们也要打破‘君子不争’的传统,为了下山抢夺灵气资源,需要注重江湖名声管理了,这并不是不可能啊!”

    烛小英还是扁着嘴:“修真界才不喜欢这等不忠不义的东西呢,那个陶然仙人便是个所谓‘修道不修神’的哗众取宠之辈,小的也更是。爹,您不知道,我在冬楼都听那姓白的说了些什么。简直是危言耸听!”

    烛晓阴摆摆手:“我知道,陈达过来跟我汇报过了。这都是些不值得讨论的微末小事。修真界从来不看一个人敬神的心态纯不纯,那都是来骗骗愚蠢的凡人的!修真界,还要要看谁强,谁才能站得高高的!”

    烛小英捏着拳头:“爹,难道我们就这么把她放回去吗?”

    白小棘失踪一晚上,沈长淮和温冰玉也在外头找了一夜。

    他们从冬楼听了一肚子的故事回来,满脑子都是众人七嘴八舌说的“那个白小棘姑娘什么时候再来说书”“兄台/姐妹,你也应该来听听白小棘讲雨山君的故事,说得就好像亲眼见过一样哈哈哈哈!”

    温冰玉拖着沉重的步伐与沈长淮先后回到山上。

    她叹气:“小七就算不能修行,也能靠嘴皮子混口饭吃。没想到她是个做说书先生的料。”

    沈长淮轻呵,手交叠在背后:“她是不知道保护自己,在外面如此惹眼又毫无自保之力,可不是被人鱼肉的下场?”

    温冰玉与他对视,心下明白:“你这也是找到线索了吧?”

    沈长淮点头:“酒楼里有人说,见到两个打扮鲜亮的公子小姐,还是随身有佩剑的,把白小棘带走了。”

    温冰玉挑眉,手里掏出一块木牌:“他们好像生怕我不知道是谁把她带走了。”

    木牌上用古朴的字体刻着大大两个“琼华”。

    沈长淮无奈地掏出了一块同样的木牌:“看来他们还安排了好几块牌子在那里接待我们啊。”

    “小六呢?”

    温冰玉刚说完,雁霜月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问道:“白小棘去哪里了?”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都还没张口说话,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癫狂少年从远处施展着轻功飞来。

    陈镜文眼下一片青黑,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却满脸写着兴奋握着一张黄纸:“白小棘去哪里了?我找到当年那个荒人通过血液接收姑山神女灵气的术法了!兴许这个能帮她引灵入体!”

    然后,他就看见这仨人都莫名其妙瞪着他。

    “怎……么了?”

    两个木牌被放到他眼前:“被抓走了。”

    陈镜文揉了揉眼睛,看到“琼华”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眼神不太对,但还是压住了异色。

    “琼华宫,是为了要我们去参加除夕会宴吗?”

    温冰玉皱眉:“这些人是自信到如果我们去了除夕会宴,就能把咱一网打尽吗?为什么非要我们去不可?”

    没等他们回过神来,便从山下传来了一阵鼓声。

    又有人来下帖子了?

    温冰玉放出白猫,嘴里咬着一个信封回来。

    沈长淮扯开信,语调平板地念起来:

    “小女大胆,私请贵门女弟子白女侠来舍中做客,竟不与通传。”

    雁霜月抱臂冷哼:“好一个做客,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被修行者抓走了,这能称得上是做客?”

    “继续念。”温冰玉也怒火横生。

    沈长淮念道:“事已至此,今有一不情之请,愿借贵门弟子于我舍中做客之际,央各位将我门中叛逃近七年的弟子交回,毕竟虽时移世易,其叛逃之罪,仍无可恕也。”

    沈长淮念到这里,冷笑:“他是做什么大梦了?我们陶然亭什么时候有过他们的叛逃弟子,这……”

    他不知道看见什么,双手攥住信纸,皱眉,表情渐渐凝固。

    温冰玉疑惑:“怎么了?”

    她接过纸念了下去,刚一开口就脸色大变:“该弟子……名镜文,陈姓人,请各位将其交予本门,本门会自行处置。琼华宫,烛晓阴……”

    三人都经历了一会儿的大脑空白,望着没有说话的陈镜文。

    陈镜文两眼无神,手里握着的黄纸骤然被捏得更紧。

    他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师兄师姐,将我送出,换回小七,这买卖,不如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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