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飞到殿门口,雁霜月指着地上一个点:“我的刀!”
白小棘也看到了那块破铁:“还有我的剑!”
不一会儿,她们便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的东西又回到了空中,底下那些跟着长公主来的人,一脸懵地看着身边突然变得空荡荡,还有空中出现的闪烁的圆团。
一路上宫墙巍巍、夜色寂寥,不过坊市间确很热闹,鳞次栉比的建筑下有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看到这团不知为何物的光源,只是随意地指指点点,探出好奇的脑袋。
你以为这便是真正的兜风?
这便是令人心驰神往的夜半出游?
还没等白小棘在心里消化够什么叫“真正的修行者”,他们就可耻地“坠机”了。
之所以说是可耻,是因为沈长淮之前还在信誓旦旦地说着:“这便是通感修为上境才能达到的,御风之术,别忙着先否定修行、说自己不愿意!修行这有意思的事儿啊,还多着呢。”
他还不慌不忙地将一只不小心爬到高树上下不去的小猫,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动作缱绻又温柔。
白小棘冷不丁地问:“这猫是你的老伴?”
他亮出牙齿,表情不忿:“你们女人,怎么都是牙尖嘴利的,灵力高的和没有灵力的,都是这样。”
然后,就在这句话之后,他脚底一滑,在空中叫了一声:“不好!”
那剑,便仿佛失去控制一般,摇摇欲坠,然后终于像倾倒的果盘一样,他们仨,被无情地扔去地上。
白小棘和雁霜月在下沉。
一个在想:“眼下怎么把沈长淮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抓起来打一顿?”
另一个在想:“这便是修行者的本事吗?这辈子好像就没见过几个正常的修行者。”
麻了。
但是想象中的落地并没有到来,她们感到被一种温柔和煦的力量抢先一步包裹,然后轻轻地被托举着,慢慢地滑向地面。
本来正追着她们试图挽救的沈长淮就没那么好运了,落地时略显凌乱,十分不优雅,绿色的衣衫拖地,头上刮了一层尘土。
之前干干净净的小白猫被他牢牢抱在怀里,这会儿变成一只小灰猫,龇牙冲他喵喵叫了一声,好像在骂人,然后飞快地跑走了。
“沈长淮,我真是小看你了,偷了师父的畏雪剑去皇宫?你好大的胆子!”一个清脆的女声喊道。
“温冰玉!你居然敢在地上截我!”沈长淮嘴里含糊不清地嚷嚷。
温冰玉哼了一声:“还不是你技艺不精!畏雪剑是何等神兵,你不过通感修为,竟然敢驾驭他?”
“说得好像你不是通感境界一样!叫声师兄会死啊……小五这破孩子,又把我卖了,”沈长淮轻吐出嘴里的沙石,“山上的空气怎么这么不好?温冰玉,不是说十日内不与我说话吗?自己立的规矩,自己打破啊?”
温冰玉瞧着雁霜月爬起来,搀扶着眼冒金星的白小棘,翻了个白眼:“现在距离我说出那句话,已经过去了整整十日零半个时辰。沈长淮,你怎么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呢?”
沈长淮见她将地上的畏雪剑收起来,眼神里倒没有那么多的责备,心知这木头脑袋肯定也知道自己是借畏雪剑去干正经事的。
“左相是个名副其实的搅屎棍,你不是不知道吧?一开始把她俩抢了去,给我们这边放烟雾弹说她俩还未到长安,还好我用师父的钱买的那江湖探子有用……”
温冰玉斜眼瞅他:“很好,还敢偷师父的钱,你,完了!看看我们亭子门口那块石头写着什么?”
众人一齐凑上去,月光下,那威风凛凛的大青石上,赫然刻着:
“食君之禄者与窃钱之徒不得入内。”
……
这位陶然仙人,还真是个幽默的人啊。
温冰玉没等沈长淮抖擞精神要干嘴仗,就转身笑意盈盈地对着她们:“两位小师妹,随我来。”
沈长淮看她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也觉得无趣,喊道:“除夕浣花楼长安会宴,你可准备好了吗?”
温冰玉向后一瞥:“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师父正闭关,我们应当守好陶然亭,这等人多事杂的地方,去作甚?”
沈长淮:“喂,别告诉我你没看见这几日投在山下的战书,河西琼华宫、江东百里亭还有万明剑庄什么的家伙,都是叫嚣得很啊!师父闭关,难不成该是我们这些徒弟捍卫陶然亭的尊严吗?”
温冰玉敛眉:“这么些年陶然亭什么时候参加过这种场合?你们,不必听这位三师兄胡说,以后有问题且来找我,我是你们的四师姐温冰玉。”
“我们……”白小棘刚想说我们还没决定要拜师呢。
结果就见温冰玉扯住廊上一个房门,用力打开,伸开双臂简直一副雀跃的姿势:“小师妹们,喜欢这屋子里的陈设吗?山上许久没有出现过女孩子了,我知道有两位小师妹要来陶然亭之后,便日夜思索为你们送上什么礼物,看这屋子,我亲手布置的,喜欢吗?”
白小棘那句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那屋子……凉风吹过,帘子浮动送来暗香,整洁的两张床榻摆在那里静谧可爱,还有一应女子的用具,比如梳妆台、大衣橱都应有尽有。
只是,这屋子像是被桃花汁浸染过了一般,非常齐整得布置成甜腻且满当当的粉红色,统一而和谐。
雁霜月感觉自己眼睛都要瞎了。
白小棘咳嗽起来。
温冰玉一巴掌呼在她背上,立马止咳,还关切道:“小七,你身子不太好啊,以后要多保养,明天早上师姐就来叫你起床同我一起锻炼身体。”
白小棘一脸看不下去的表情,转头看向雁霜月,指望她帮自己脱离苦海,却没想到这家伙的嘴角竟然泛起了微笑。
这陶然亭是怎么回事,有一个脑子不太好的冒失师兄还不够吗?居然还有一个母性光环深重的师姐。
待到温冰玉拉着她们两个人的手,说了半天的体己话,听到他们曾在宾水县遇刺之后,也大为愤怒:“沈长淮不是买了跟踪你们的人吗?让他去问!!一定要把这些恶徒揪出来,我现在就去问!”
白小棘一个哈欠没打完,连忙拉住她:“温……”
温冰玉的眼神里,写着湿润润的期盼。
白小棘咽了口唾沫,总觉得自己这么喊就像是占了她便宜似的,毕竟这也不是第一辈子了。
她硬着头皮:“师姐,还是休息吧,也不早了,事情明日再说。”
温冰玉慈爱地摸着她的脑袋:“小七和小六好好睡,小七别忘了明天早上和我锻炼身体啊。”
雁霜月正要幸灾乐祸,却见温冰玉圆圆的娃娃脸转向她:“小六也要一起,听到了吗?”
……
她们昏沉地告别了这位热情的刚认识的师姐,终于瘫在了床上。
“我不想修行。”雁霜月悲叹。
“我不想跟人学修行。”白小棘无语。
然后,她们纷纷在粉红色的床铺上,进到了粉红色的梦乡。
直到不到半个时辰之后,白小棘猛然间惊醒,发现……
自己被搬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