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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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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小棘,你可知道,今日我们都有可能死在这儿?”苏月楼捏着钝铁剑,身长而挺拔,在月光下显得孤寂而肃杀。

    白小棘耸肩:“无所谓。与苏楼主这样修真界少见的善人一起赴死,也不枉快意人生。况且,我们还不一定死。”

    苏月楼盯着李牧之起势的方向,扬起眉毛:“你不是看不起我们唯利是图的奉雨楼吗?”

    “我看不起奉雨楼天然的使命,但这并不代表我轻视你们为普通的凡人做的一切。即使奉雨楼无法撤出孟京,但我相信以苏楼主的实力,是可以独自跑路的,但你没有。”

    白小棘勾起唇角,两指扫过锋利的剑身,即使这只不过是她在宫里随手捡起的一把精钢佩剑。

    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牧之手中的法盘忽然转了一圈,极快的速度带起他周身的气流旋转,令白小棘感到自己的天灵盖都要掀起来。

    苏月楼挥起钝铁剑,隽永的灵力从她袖侧贯出,源源不断地如被吸引一般缠绕着那剑。

    白小棘一时之间没有移开眼睛。

    这剑确实是雁栖的那把没错。当时她信笔在纸上描了一副应龙纹样,雁栖把它铸在剑上,扯着她的手抚摸过那凹凸的每一笔。

    且剑看上去应该比那时候更钝了,不知道再次出鞘是什么模样。

    正这样想着,她根本都没有注意到面前闪起令人炫目的光,那法盘不知疲倦地转了起来,招招致命的转轮,却都是朝白小棘来的。

    “去!”一旁积极迎战的苏月楼第一时间让钝铁剑寒光出鞘。

    那薄凉的剑刃出鞘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帮白小棘挡了李牧之的死招。

    “你怎么了!”苏月楼皱眉收住剑,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白小棘无言,刚才身体那一刹那的反应是骗不了自己的。她的身体很抗拒那剑,这也足够证明,它就是千年前让她命绝姑衡山的那把剑。

    “没事,你去迎他的法盘,我自有应付。”

    说完,她就在苏月楼不解的目光中脚底一滑退出了他二人之间,专心致志地挥着剑在地上划拉起了什么。

    元七:“她这是在干什么呢?难道不知道李牧之脚一点地就能要了她的小命吗?”

    邵雍看不起他这副前后不一的模样:“现在开始知道为人家着想了?当初早干什么去了。”

    元七实在没想到邵雍竟然能说出这么有辱斯文的话,愣住:“嘶,你这是什么话?我那哪是为她……我是心疼咱们楼主,要对付这金衣老儿不说,还得保护她这个凡人,为的什么啊!”

    “你看她在地上画什么。”邵雍眼神平静。

    元七还有一群被封了灵力的修行者,都仔细地瞧着那女孩拽着剑在地上飞速勾画的模样。

    有一个正巧刚引灵入体在啃古修行书的年轻人,瞧着那一笔一划的身法,“诶”了一声。

    “这不是……”

    “这是……”又一个人愣怔着。

    “诶呀,你俩打什么哑谜呢?一会儿‘是’一会儿又‘不是’的!”元七急道。

    邵雍扯起嘴角轻笑:“老元啊,但凡你平日里多看点书,也不至于这样。”

    “你!”

    李寒星望着那沙地上精准无疑勾画出的纹路,摇摇头。

    这女孩,居然读过《不二心经》吗?竟然能把里面艰深的无极聚灵阵画得惟妙惟肖,这完整程度连很多的修行者都难以匹及吧。

    但是画这个有什么用?她一个不能引灵入体的凡人,就算画得像姑山娘娘本人一样好,那又有什么用处呢?

    场上最先发现这无极聚灵阵的,是战得酣畅淋漓的李牧之,在如愿以偿看到苏月楼渐渐难以支撑显出疲弱之态的时候,突然瞅见白小棘光明正大地在地上画阵法。

    “?”英明伟大的国师大人,第一想法是这个叫白小棘的女孩疯了,第二个想法是——

    “苏月楼,我看你是像你师父一样魔怔了吧?居然教一个凡人画无极聚灵阵?”

    白小棘头都不抬,还在那里迅速地勾描着,一把平平无奇的剑在她手里就像一支神奇画笔,使起来无比顺畅自然。

    苏月楼浑身的肌肉都在耸动着,刚刚李牧之的法盘差点割断她的脖子,眼下已经快是强弩之末了。

    但她还是没有露出凄凄惨惨的神色,反倒泰然自若:“那又怎么样?只许你借姑山神女的法阵来残害她的子民,不允许凡人画着玩啊?”

    李牧之面有异色,他心里想,怪不得这个白小棘浑身是他看着不舒服的毛病,而且还屡屡争着出头,很可能就是他们奉雨楼内部的人,这是算计好了要来坏他的祭祀的!

    “偏不让你如愿!”

    虽然苏月楼分散不少的灵力在保护身后的白小棘,但是李牧之法盘的光芒还是钻到孔子趁虚而入。

    那宛如利刃一样的光线直直朝着她脖子切割,幸好白小棘反应及时,挥剑格挡,剑碎成两半。差一点,她就脑袋分家了。

    “好狠毒的心啊你!”她痛骂。

    骂归骂,眼下她的剑算是没了,这世界还真是费武器,拥有一把趁手耐用的兵器不易啊!

    一直在一旁注视着她们的雁霜月,毫不犹豫将自己的刀扔过来,那足足二十几斤重的长柄大刀摔在白小棘的手上。

    “用他吧!”

    白小棘掂着自己差点断掉的手腕:……谢谢您嘞!

    不过不得不说,这刀用起来相当爽利。

    李牧之这老头心眼坏得很,看白小棘又开始画阵,心想反正留着她也是个祸害,不如早点送她上西天。于是他直接人飞过来要一巴掌把她拍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胳膊横过来堵住他的去路。

    李牧之哑然失笑:“苏月楼,你这么护着她,她是你再生父母,还是能帮你破境啊!”

    苏月楼红唇一侧缓缓流下鲜红血迹,双眼迷离中却又有一股坚定:“要你管。”

    就当是投桃报李。人活一世,她还是第二次被这样一个凡人肯定。

    而且她也很好奇,白小棘会用那地上的阵法,做些什么。

    李牧之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唷,我不管又当如何?苏月楼,如果我没猜错,你眼下是真真正正濒临死地了。你本来就因为破境不成,压了一身伤,要想慢慢恢复只能强行压制修为。而刚刚你为了挡我那一招,冲破了这层隔膜,可就保不住你自己了?你知道坐忘上境的修行者,多少在破境的时候死于非命吗?”

    他见苏月楼沉默,又滔滔不绝地废话:“你就是跟你那师父一脉相承的疯病!修行之人,要什么伪善!他说什么‘修道不修神’,结果就在陶然亭教出来一个,替雨山君神像还有大郦皇族卖命的你!哈哈哈,我看他惨极了啊!”

    白小棘在地上勾画了最后一笔,心满意足地抱着沉重的刀。看着地面,宛如欣赏着什么名画。

    她又不知道李牧之和陶然亭的那位有什么过节,她就是觉得这老头好不害臊!

    她冲这边喊道:“老李头,别说啦,我都替你害臊。人家年纪不过四十都能摸到破境那层窗户纸,你呢,今年贵庚啊?也快七八十了吧?就这样还跟人家忝列一级,你好不知羞啊!”

    如果不是奉雨楼的人纷纷担心起了楼主,一定会因为她这绝妙的怼言怼语笑到直不起腰。

    李牧之,堂堂燕国国师,自幼时起便是天才,只受过陶然亭那老不死的气,何曾被人这么讥讽过?

    一而再再而三,他是真的厌了,什么时候他想杀一个凡人,都变得这么难了?

    苏月楼感受到李牧之这浊浊恶意越升越甚,杀气已经溢满了他手中的法盘,心道不好,恐怕再接下来,她要挡不住了。

    裁决司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老李头,你刚刚废话那么多,倒是有一句是对的。”白小棘笑道。

    “你说什么?”他眯起眼睛,杀气由法盘的加持灌入掌心,“好好想想再说,你的下一句话恐怕便是最后一句话了。”

    白小棘望天:“嚯,这句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了,在祭坑他就这么恐吓过!

    李牧之再也等不及,挥手而来,苏月楼闭上眼睛,胸口震荡的灵气呼啸着要与他做个了断,如果今日便是结局,那也便认了吧。

    却没想到,那白小棘飞快地说道:“我是想说啊,你方才说我能帮苏楼主破境,这话没错,老李头,你一语成谶啊!”

    白小棘旋身越开,她身后的灵阵就在这时候忽而放出了万丈光芒,将这整片荒郊野岭都照成了白昼。

    一直作壁上观的二十四神使震悚了:“那阵,不对!”

    李牧之一时怔住,眼睁睁看着苏月楼被吸进了那阵中,周围被聚起来的灵气就宛如蚕茧一般将她包裹。

    “老李头,羡慕不羡慕?待会儿她再出来,你可就不是她的对手了。”

    白小棘歪头一笑,势在必得。

    李牧之手在微微摇晃,她是怎么……居然会这古老失传的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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