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桃子姜
“神君怎么不去吃饭？”倒是过来看她做饭。
这是监工吗，余鸠鸠怀疑。
“吃过了。”杨戬看着余鸠鸠切桃子。
余鸠鸠正在做紫苏桃子姜。烤鱼麻辣滚烫，如果吃完烤鱼，配上微酸清甜的桃子姜，肯定会消除油腻。紫苏和仔姜都是月老从神农菜圃带回来的，味道十分奇特，独具风味，和蟠桃园的桃子简直是绝配。
余鸠鸠看着杨戬一脸好心情，不禁鄙夷，肯定是在凡间大吃大喝回来了，“神君在凡间吃的吗？”
杨戬拿起一片桃子，“在东海吃的，吃了不消化。”
余鸠鸠递上刚做好的一盏紫苏桃子姜，“神君要不要尝尝这个，解腻的。”
杨戬刚想用手，还是拿起了小叉子，叉子在杨戬手里竟像个小玩具，看上去十分别扭。
余鸠鸠尴尬笑笑，早知道就应该从李哪吒那里拿点大叉子。
“不错。”杨戬吃了个最小的。
余鸠鸠陪着笑，杨领导吃完没笑容，语气没波动，不会是不好吃吧。
领导看上去真难伺候，又想起金毛说的杨戬大闹过天庭的事迹，心里对这位大领导多了几分敬重。
可惹不得啊，余鸠鸠又不得不做起牛马人的卑微姿态。
“神君觉得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杨戬看着玉盏，盏中桃子粉红，汁液透亮，“为什么不加酒。”
余鸠鸠：酒？刚刚杨戬给自己的那个？
余鸠鸠马上狗腿地说：“确实！应该加酒！”，说着忙不迭地提着酒壶，倒进玉盏中。
“够了。”杨戬覆住壶口，酒液顺着壶口洒在了杨戬手上。
余鸠鸠大骇：“神君！我不是有意的！”
我累个擦，刚刚就是偷瞄了杨戬一眼，怎么没注意他手放在哪了。
余鸠鸠忙找了找有没有干净的抹布，她可不敢用带油的抹布擦杨戬的手。
“我有。”杨戬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擦拭手背，上面绣着什么字，余鸠鸠没有看清，只看到一个“子”。
不会是什么仙子送的手帕吧。余鸠鸠想起罗浮素娥说起杨戬便是一脸的崇敬，心下了然。
“尝尝。”一声打断了余鸠鸠的办公室恋情幻想，杨戬正看着她。
“咳咳，”余鸠鸠转移视线，叉起一块桃子，梅子酒加入其中，竟是别具一格的滋味，梅酒酒味不浓，但是带着香气，给桃子姜增添了一份喉间温柔。
“好吃！”余鸠鸠震惊，想不到杨戬也是一老饕，这么懂吃。想起那日在李哪吒那里，杨戬做的梅花酥，余鸠鸠感慨，想不到神界也有爱吃之人，怪不得杨戬看不上自己做的烤鱼，看来是个对吃的极为挑剔之人。
“都错了。”杨戬说。
“啥意思？”余鸠鸠不解，什么什么错了，领导您能多说几个字吗，您就说吧，您说一个字判几年。是她的桃子姜做错了，还是她的烤鱼做错了。
她现在算是知道秦佳的痛了，揣测领导的心思真是难，能顺着老板意思聊天的更是难上加难。
等她当了领导，一定要在公司里宣布，说话必须一次性说满十个字。
想不到杨戬身形晃了晃，余鸠鸠忙去扶，便闻见了一丝酒气。
厨房里烟火味大，刚刚隔得远，实在没发现杨戬喝了酒。
这还是刚应酬完回来的呢。余鸠鸠摇摇头，端了个凳子扶着杨戬坐下。
神君啊，看来您真不行。想不到当了数一数二的人物，这职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还是不能幸免。
“你适应工作了吗。”杨戬靠在流理台前，支着头问。
余鸠鸠看他眼神微迷，想到这小子应该现在正在上头的时候，不妨问问些平时不能问的。
“适应了，大家对我的工作态度很满意，”余鸠鸠大言不惭，“和同事们也相处得很愉快。”
“不错。”杨戬这时支着头，眼里带笑。
厨房的灯已经老旧了，微黄的灯光烛火映在杨戬脸上，又染上杨戬的眼睛。
余鸠鸠：……您吃了几粒花生米喝成这样了。
余鸠鸠觉着杨戬心情愉悦，便问，“神君，王骆是被金毛他们带回天庭了吗？”
那日金山大厦后，余鸠鸠怎么也联系不上王骆了，连网上的信息都像被抹去一样。
虽然王骆想过害他，也因此被抓走了，但是万一王骆以后回来，恐怕余鸠鸠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余鸠鸠一个普通本分小市民，可想好好安生过每一天。
“他？”杨戬这时改撑着头了，“带回老君府了，颐养天年。”
带回老君府了？
看来王骆这是重返天庭，却也不见来找自己的麻烦，怕不是被关起来了，余鸠鸠瞥一眼旁边虽醉酒，但还是庄重自持的杨戬，不由得有些可怜王骆。
也不知道被这尊大神怎么样了，是穿了琵琶骨，还是打碎了腿，难讲。
“神君真是菩萨心肠。”
菩萨个鬼，蛇心佛口，工资还发冥币。
余鸠鸠恨得牙痒痒，改切为剁，桃子的汁水四溅。
“菩萨心肠？”杨戬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低低地笑起来，“谢谢夸奖，反正他也活不久了。”
余鸠鸠一听，便觉杨戬的好心情都是装出来的，这不，一下子又本心暴露无遗。
“你这样切不对，”杨戬被余鸠鸠的刀工吸引，“换勺子来，先把核取出来。”
余鸠鸠莫名，你管我怎么切，厨子最恨多嘴的墩子。
想不到杨戬竟然起身去拿小勺，在她面前就自然地干起活来。
杨戬不说话，专心地挖着核。
余鸠鸠看他戴玉冠着华服，却在这里忙着切桃子，一时觉得荒唐地很。
真是干个活也不知道换身衣服，看这衣服这般华贵，上面绣满金丝银线，想必不少钱吧，这么有钱，却连块金子也不愿给自己，想到这里，余鸠鸠狠狠瞪一眼杨戬。
“神君，我们是不是要签工作合同啊，”余鸠鸠看杨戬专心干活，也不说话了，问道，“我看金毛童子他们都能申请正式的官服呢。”
何止金毛，全天庭就余鸠鸠一个穿着现代的衣服，只要出门，别的神官仙童便知道她是那个被点差的凡人。
新员工没有集体荣誉感怎么办？除了参加军训，当然就是统一工作服了。
余鸠鸠眼馋素娥那件鹅黄的汉服很久了，与罗浮的粉色轻纱不同，素娥的衣服上纹上了暗纹，配上她那云肩垂髫，别提有多好看了，每次见到素娥，余鸠鸠都忍不住夸赞一番。
想到自己也能穿那身官服，余鸠鸠恨不得马上就能转正。
杨戬取出桃核，又剃去上面的余肉，“快了，你还有六个月呢。”
“六个月！”余鸠鸠大惊，不是之前说的只有三个月吗！
这老匹夫，长得伟岸光明，却竟干这种资本家的生意！
“六个月是实习期，”杨戬看了一眼余鸠鸠，嘴里吹了吹桃核，给余鸠鸠投下另一个重磅的炸弹，“我们试用期都十年的。”
我可去你三只眼的吧。余鸠鸠恨不得拿起砧板拍死这个资本家。
“怎么试用期又十年了！？”
杨戬似笑非笑，看余鸠鸠一眼，又挖起桃核来，“十年不是很正常，天庭工作制度就这样，我们神仙都活上百年甚至千年，有的神仙试用期还一甲子呢。”
余鸠鸠心里咆哮，工作制度也得讲基本法吧，她可是人类，不是神仙啊。
“那你们几年退休呢？”还能有神仙活到拿退休工资的那一天吗，肯定是被你一家人剥削只剩一口气了吧。
“五百年？记不清了。”杨戬说。
“神君，我不知道能不能活十年呢。”余鸠鸠挤出笑容，她可能干了十个月就能气死。“我和神仙可不一样呢。”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你们天庭怎么不找点活得久的，招她这个凡人，就是冲着她活不到退休的那一年吧。
杨戬一哂，“神和人，现在有何不同，都一样的。”
余鸠鸠：什么神和人一样，是一起被你压榨是吧！
余鸠鸠突然想起王骆的好来，王总，你还是快回来折磨我吧，我单双休都行啊！
“送你，”余鸠鸠面前出现了个核桃手串，“烘干了，入职礼物。”
不知道杨戬什么时候竟然编了个核桃手串。
“……真别致。”余鸠鸠看这手串，不知道杨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是什么，拿蟠桃里的核就当借花献佛了吗，当然她余鸠鸠可不是什么佛，只是个打白工的牛马人罢了。
杨戬见余鸠鸠没反应，便拿起手串，给余鸠鸠戴上了，两只手与余鸠鸠的爪子比起来，像是纤尘未染。
余鸠鸠：你这小子刚切完桃子有没有洗手。
余鸠鸠看着杨戬给她戴上，手指很长，骨节清晰，连将手链的扣子都能灵活地扣好。
“很适合你。”杨戬收回手，行云流水，两只手都没有碰到余鸠鸠肌肤。
余鸠鸠晃了晃手臂，手串松紧刚好，契合她的手腕。
棕褐色的核连着红线，趁得余鸠鸠的手腕十分纤细洁白。
“谢谢神君，神君好手艺。”余鸠鸠眼神复杂地看杨戬，你小子厨艺不错，干这针线活想不到也手到擒来。
“多谢夸奖。”杨戬眼里带笑，很是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