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重建铁佛寺之伍 古寺抗日（下）

    天光微亮时，看守救国队队员的两个日本兵发现少了一个人。

    释参跟刘大明被从被窝里揪出来，带到大殿里。此时，百元介正在殿中训问两个看守。殿角，一溜儿站着两名年岁大的老师傅与四个中年和尚。百元介转身手指六人，又指指刚进来的释参跟刘大明，“不把那个人交出来，你们地，八个中国人，一个也活命地不了。”

    “那个人会飞檐走壁，俺给他解开的绳子，他跑咧，”刘大明开口道：“这是俺干的。”

    “八嘎！”百元介扬手，左右开弓四个耳光过后，血从刘大明的嘴角里淌了出来。

    “你地，死啦死啦地。”百元介的手哆嗦着，指着刘大明喝道。

    陶队长不见了，另外两名队员被押送到城里上级部队审讯。严刑拷打没问出半个字来，日本人气急，割下他们的头颅，悬挂在城门楼上示众。

    刘大明被百元介关了五天禁闭，这个中国人让他头痛。

    五天后，百元介摆酒跟刘大明对饮。憨笨的村里人，自以为提供的模棱两可的资讯，却是让他分析出了不少真实的信息。他需要这个庄稼汉继续为他做事。

    “刘，你地放走一个人，让我受了处分。”百元介一边举杯，一边埋怨刘大明。

    “那人是俺老乡，不救他俺就是地道的汉奸咧，要不，恁绑俺顶上他。”刘大明说道。

    百元介哼一声，低声道：“你杀了我们的人，早就该杀了。”

    刘大明望了一眼百元介，“凭嘛说俺杀咧你们的人？”

    “头一回见时，你没杀人怎么身上有血，难道是那些念经的和尚杀的？”

    “既然怀疑，为嘛当时不杀咧俺？”

    “我的,并不认同战争，被从学校里拉出来强行服兵役，自己在心里许诺，不亲手杀人。”

    “那俩救国队队员被割咧脑袋，跟恁没关么？”

    百元介扶扶鼻梁上的镜框，没有回答，低头把一盅酒倒进嘴里。

    嘴上这样说，刘大明心里还是庆幸遇到百元介，那天遇到别人一准儿是没命咧，鬼子杀人不需要理由。七年多来，日军在城里城外屠杀老百姓恐怕过了千人，他认识的都有二十多号了。举杯向百元介敬酒，自己也一饮而尽。被关禁闭时，有个老师傅在窗口悄悄地为他竖起大拇指，他自豪，自豪救下同乡陶队长。但是犹豫半天还是不敢把那两个人一起放走，三个人都放了，他就会完全失去百元介信任，村里人的安全就没有保障了。

    后来，刘大明又两次放走日军抓到的五个救国队队员。而另外九名一同被抓到的邻省队员，都被日军杀害了。第二次放人出其不意，百元介没想到刘大明敢二来来。第三次防不胜防，刚被抓到寺里眨眼间人就不见了，救国队队员仿佛地遁一般。战争吃紧，大批日军被派往前线，需求的情报资讯越来越多，刘大明没再被处置。之后抓了救国队队员，为确保万无一失，百元介会同时把刘大明看管起来。

    一九四五年夏季，日军只剩下三百多人龟缩在城里，不敢再四处骚扰。办了三十多期的日语速成班停了，日本人办的学校也没有了学生。救国队活动半公开化。

    一个夜晚，陶队长摸到铁佛村。告诵刘大明，日本鬼子在咱们中国蹦跶不了几天了，你要好自为之。刘大明也觉到局势变化，求陶队长指路。陶队长向他询问了寺里日本兵的状况，要他做内应，救国队准备把这股鬼子消灭掉。刘大明请陶队长放心，自己是一个中国人。

    两天后的半夜里，消灭驻寺日兵的战斗打响。陶队长带领救国队跟日军多次交锋，不长时间消灭了寺里所有十四名日兵。遗憾的是，日军头目百元介不在其中。

    百元介是刘大明放走的。战斗打响之前，他带领百元介来到殿后的储藏洞里，说这里边有放人的通道，请他进去看一看。掀开青石板，百元介跳下去。上边的刘大明将青石板盖上，趴在两块青石板的缝隙间，大声喊道：“恁放俺一马，俺救恁一命。从地道里逃吧，上边的战斗马上就要开始咧。”刘大明钻出储藏洞，释参正站在洞门前瞅他。

    百元介带着大批日军赶过来的时候，寺里只剩了十四具尸首，除了躲在高处铁佛菩萨背后的释参，和尚们都躲走了。跪在铁佛像前，百元介要剖腹谢罪，被日本兵架走。

    柳城剩下的二百三十多名日军不甘心失败，拒不缴械。陶队长带领着他的柳城大刀救国队，配合八路军渤海军区特务三团，经过一夜战斗，击毙一百七十多名日寇，余者投降，这一仗成为柳城军民抗日的收官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