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河母
“谢尔敏,晚上在矮柜酒馆,你能不能跳一支艳舞给哥们看看,哥们手里的铜角绝对哗哗的给。”在红鳟鱼商会的货仓门口,一个大汗淋漓的年轻男子调笑道。
谢尔敏毫不留情的给那男子的肩头来了一拳打的他东倒西歪,“我可记住了你说的了,等下回去的路上,我要是遇上了阿西亚姐姐,我可是会一字不差的转述给她的。”然后,转头就走。
年轻男子跟着喊道:“别啊,你和她说了,我今天就别想吃饭了。”
走到市场边,谢尔敏发现了小丹尼尔,他还和之前一样尾随,呃,按他说的“暗中保护”着凯琳小姐。她本想借打招呼的名义去吓一吓少年,但是她还没走到少年身边,就突然发现了另一个好像身影也跟着凯琳,是让娜,她在做什么。
让娜说出自己不识字的结果便是,几乎一整天的时间里,让娜和丽贝卡被抓着识字,让娜还好,丽贝卡现在说话都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直到晚祷,俩人才得以解脱。让娜连晚饭都没蹭,只不过顺了俩黑面包就跑了,不是让娜不想学,但是卡尔就好像觉得让娜是天才一样,他试图在这一天内把半部圣典教会两个女孩,谁学的会啊,自己又不是国王、大公那样可以生而知之的天才。
在路过市场的时候,让娜“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是那个昨天和约瑟叔叔在一起的女生,她的身上有魂晶的气息,在把妹妹送回了谢尔敏的家,自己跟上了那个女生。
“你为什么跟踪凯琳?让娜。”谢尔敏不解的问道。
让娜早就发现了谢尔敏,所以并不惊讶,她只是指着那个女生,她正在把黑面包撕碎,抛到一条汇入横穿哈斯兰的塞斯河内的无名河流。
“她在做什么?”
谢尔敏看着远处,迟疑了好久,才缓缓的说道:“凯琳在祭拜河母。”
“河母啊~”让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河母是西普立公国西境流传的一个传说,说的是曾经的暴君奥塔维亚埃迪,想要用婴儿的血肉炼制魔药,一位母亲为了躲避士兵,抱着自己的孩子跳入了塞斯河,那位母亲用自己的身体托举着孩子,让孩子得以获救。
自此以后,西普利西境的人家如果有养不活的孩子,便会用阔叶片或是木板担着,送给河母照料。
“我在教会讨了个事做,顺便拿了几块黑面包,我们回去吃饭吧。”
“嗯好。”谢尔敏应道。
在小丹尼尔、让娜、谢尔敏、卡尔的远望中,一如数年一样,凯琳沉默的回到了废屋。
黑面包浸泡着暖暖的绿糊糊里,分了两碗,而让娜则继续抱着陶罐饮着羊血。
卡尔也给了让娜一石瓶的血酒,帝座之主教会的血酒用的是巫咒氏族的秘方,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少女在民间故事都很少能听到的东西——魔药。
虽然原理不明,但是饮下之后,虽然感觉烈火焚心,不过阳光确实不会再炙烤着少女。
在谢尔敏去酒馆之后,让娜隔着房屋看向了那条无名的河流,河母吗?不过是一个让自己的内心不那么愧疚的谎言罢了,曾经丽贝卡也差一点被交给了所谓的河母,是姐姐把她从河里捞了回来,难道在这里就连后悔的机会都不给留吗?
将斗篷脱下叠好,少女离开了谢尔敏的家。
无名的河流穿过肥沃的田地,于林间潺潺的淌过,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段河水不算深大概只有两米深不到,但是水却异常的浑浊。
在浑浊的河水中,一只数米的粗长黑影静静的游动,它如同往日一样悠闲自在,只不过这次一个少女于枝叶掩映的树冠上搜寻着它的存在,她就像是一只狩猎的雄鹰,全神贯注。
让娜能感受到一丝气血,但是那气血稍纵而逝,不过除却气血之外,让娜还能听到婴孩的哀嚎,这不是因为“嗜血斥候”而是因为“地城之主”,因为无尽折磨之主。
少女就如同是一根树技生长在树上一样,眼睛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彻底停止,只有袖间的寒光点点,和指间红色宝石的华光。
那数米长的河中黑影缓缓停了下来,作为一条折罗蛇鱼,它现在的体型已经超过它族群的极限,而且这里的水太暖了,这里并不适合折罗蛇鱼生存,不过还好,它已经越过折罗蛇鱼这一物种的常规极限,如果说称其他的折罗蛇鱼为凡,那么它已然超凡。
让娜找准机会,从树上一跃而下,半臂长的利刃几乎一瞬间凿进了巨鱼的鳃中,而剑尖上涂抹有掺了让娜之血的血酒。
宛若雷霆的轰响在水下响起,乳白与赤红的混杂合着混浊的河水激起数米高的浪光,然后那血水竟又以一种奇特的状态回溯,凝聚于少女指间的红色宝石中。
约瑟叔叔教过自己,动手之后一定清理干净,举一而反三,动手之前,一定要做好准备,动手时一定要快、狠、准。
可是出乎让娜意料的是,它竟然还活着,不,应该说是尸体在起舞。
区区数米宽的小河,在它愤怒中,激起了足以吞没一个成年人的巨浪,庞大的身体以超越常理的姿态翻动。
小小的让娜被压到河底,河水从口鼻灌入少女的身体,但是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加之早已无需呼吸的身躯,此刻她比平常还要冷静。
寸余的指甲生长而出,让娜死死的抓着巨鱼,另外一只手就如同之前反复练习的一样,刺出,拔回,再刺出……不断的重复。
而巨鱼临死挣扎,所造成的骨骼错位,和内脏损伤,几乎是刚刚出现,便被治愈。
月光之下,河水潺潺,一如经年一样。
忽然,烈焰之花在水中绽放。
湿透了的让娜拽着一个足有大半个丽贝卡大的鱼头,缓步上了岸。
少女艰难的吐出被灌入了胃中的大量的河水,这简直和溺水一样难受,让娜如此想道。
看着那个瞪着死鱼眼的死鱼头,让娜对着它张开了自己的右手,在掌心一道深红的裂隙缓缓的张开,婴孩的哭泣和哀嚎在少女的掌心前汇聚。
无形无质的哀怨,在她掌中凝成了实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