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龙宫夫妻的乐趣。
晚上九点半, 洲际酒店的餐厅。
餐的客大多已经离去，只剩寥寥几桌。
台上，音乐家沉浸在钢琴的世界中, 为了剩余的客，更是为他自己，继续演奏。
琴声温柔。
半小时前, 秦措刚从机场赶到酒店, 稍作休整，立刻来赴约。
对面坐着一名五十多岁的男，约翰·普莱斯——他的律师事务所，享誉全欧洲。
“秦先生。”普莱斯律师放下酒杯, 抬起，笑了笑, “你约见的目的, 想，已经猜到。”
秦措看着他。
普莱斯律师点燃一支雪茄, 不紧不慢的道：“很可惜，并不能提供你想要的答案。来这, 只是为了当面说一声，非常抱歉，无法帮助你。”
烟雾袅袅，随着钢琴声盘旋而上。
这名世故的大律师有着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因为年岁渐长, 阅历渐长，他懂得隐藏锐气，目光显得温和、宽容。
可他心如镜。
秦措不是第一个打着刺探报的主来找他的。
当，秦先生是这些当中, 最有钱有势的那一位，所以他愿花费时间同对方周旋。
常佑说：“普莱斯先生，至少先听听的说词。”
普莱斯律师不置可否，只问：“你想问康特郡公爵遗产配的事，是吗？”
秦措说：“是。”
简单的一个字。
普莱斯律师点点，“你瞧，这就是问题所在。出于职业道德，出于个对康特郡公爵的尊重，都不能出卖原则，透『露』客户生前的信息。”他停顿了下，由衷的说，“秦先生，请理解的立场，不要为难。”
秦措不答。
他面前的餐盘上，食物原封不动。
连续几天的高强度行程，一半时间在飞机上度过，晚上也睡不安稳，生理作息更是紊『乱』，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不良反应。
他胃不舒服，有胃口。
男稍显憔悴，冷白的肤『色』之中，透出病态的苍白。但是他神『色』从容，泰自若。
常佑见律师的态度强硬，再一次劝说：“普莱斯先生，理解你。但是，康特郡公爵是你的客户，他的教子也是吗？”
普莱斯律师笑了一声。
对方变着法子套他的话，他不上钩：“这也是隐私。”
常佑皱眉。
秦措问：“有商讨的余地？”
普莱斯律师摇，状若遗憾，语气却坚定：“抱歉。”
“那好。”秦措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按了一下，“看来，也有选择。”
屏幕亮起。
常佑愣了愣，蓦地转向他。
手机显示的是一张温馨的阖家团圆家庭照，英俊的男主，美丽的女主，依偎在一起。女主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多美好的画面。
而……
这是一张p图。
常佑抿唇，努力不让绪显『露』出来。
刚在飞机上，秦总一直盯着手机，他还以为上司在处理要紧的工作，原来在费心p图。
……秦总真的不讲武德的。
“这、这是——”
普莱斯律师蓦地坐起，身体前倾，瞪着发亮的屏幕。
他认出了微笑着的女，因此而感到震惊，不可置信。他嘴唇颤动了下，几乎叫出堵在喉咙的名字。
他及时克制。
“这是的妻子和儿子。”秦措平静的告诉他，“和太太从高中起就在一起，今年，的孩子已经五岁。”
常佑拿起酒杯，仰饮了一口。
秦总这说也错，就是……省略的过程有点多。
普莱斯律师沉默很久，突又笑了声：“原来是你。”
他和那个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交往也不深。和其他一样，他对她仅有的了解，多半来自于经济新闻。
她从不在台前『露』面，她的存在却令所有震撼。无数心怀梦想的年轻创业家，对她顶礼膜拜。
他也曾好奇，这样的，事业之外的感世界，又是怎样的。
根无法想象。
但是，此时此刻，他看着对面的年轻，一切豁开朗。
传奇物的感天地，当也是传奇——两个商界最优秀的的结合，宛如童话故事的梦幻设定。
所以，外界对秦氏和utopia关系紧张的炒作，原来只是夫妻之间的竞争吗？
普莱斯律师甚觉好笑。
有时候，有钱的乐趣就是这奇怪。
圣诞节后，秦雾参加了一场商业文化讲座。
这是专门为年幼的商二代继承准备的课程，全英文讲授，出席的全是熟面孔。
纤纤留下来旁听。
因为，今天的主题是海外声势正猛的新兴企业，utopia。
她来以为，既题目是商业文化，那介绍的大概也是utopia的企业文化、经营模式之类。结果是她想太多了，那些知识对于孩子来说，到底太复杂。
老师主要讲的是utopia的ope项目。
纤纤坐在场最后一排，在她旁边，另外还有几名家长。
她听见老师发问：“有谁知道utopia的ope项目是？”
老师在白板上写下‘ope’三个字母。
零星几位小朋友举起了小手。老师笑了笑，指向前排的一位小姑娘，“苏小姐，你说。”
八岁的苏小姐标准的英式英语说：“在电视上见过这个项目的标志『性』符号，是一座城堡。认为，这是一个建立城堡的计划——”
她的母亲蹙眉，轻叹。
年纪比较大的孩子讽笑起来。
其中笑的最大声的，当属路平平。
他高举起手，不等老师叫他，便开口：“错啦！苏晨，你好幼稚哦。你当这是讲故事吗？城堡？你是不是以为还有公主啊？”
又是一阵笑声。
苏小姐一愣，涨红了脸。
“ope项目——”路平平大声的说，“ocean pollution elimination project，海洋污染清除计划。这是utopia的核心项目，mr gf非常重视。”
老师颔首，“回答正确。”
四十钟后，讲座结束。
苏太太先找老师聊了一儿，一回，发现女儿仍坐在原位，脑袋低低地垂着。
她忙走过去，安慰自尊心受挫的孩子：“晨晨，回答错了也关系，你今天做的很棒——”
她突一怔。
女儿摊开的笔记上，不知何时画了一座城堡。铅笔描出来的图案，有些粗糙。在城堡旁边，则是一行行云流水的英文小字。
——ocean palace establishment project。
海底宫殿建造计划。
苏太太看向女儿，“晨晨，是你画的？”
苏小姐摇。
她怔怔地望着笔记上的图案，小声说：“有个姐姐画的，她告诉，有答错，说的也是对的。”手指轻轻划过英文单词，她的声音更轻，“姐姐说，海底宫殿，就是龙宫计划。她表扬，说好聪，大家都想不到，只有猜了出来。”
苏太太不所以。
苏小姐抿了抿唇，望向场的门口。
“那个姐姐……真的好温柔啊。”
“康特郡公爵生命中的最后几年，与病魔抗争的同时，一直着力于环保和公益事业。后来，他遇见了他的教子。”
普莱斯律师放下雪茄，盯着那一星暗火。
“公爵深信，那个能改变世界。而他，即使已经死去，即使肉体腐朽，他也希望能成为计划的一部，被世铭记。”
“所以，他把财产留给了对方。”
“他的亲并未反对，他和一样，也相信那个的实力。”
“五年的时间，他证了自己有辜负公爵的厚望，他值得所有信任。”
“秦先生——”
普莱斯律师抬起眼皮，直直地盯着那位看起来斯文而俊秀的青年。
“请原谅的唐突，但实在好奇——被神所眷顾，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秦措迎上他的视线。
他说：“一言难尽。”
普莱斯律师大笑。
常佑在旁听着，又像都听见。这两个的对话，寻常难以理解。
……一言难尽。
普莱斯律师手帕抹了抹嘴，坦的道：“秦先生，说实在的，佩服你，不是所有男都有你的心胸和气魄。你的宽容令吃惊。”
秦措说：“那和宽容无关。”
普莱斯律师一愣，无声地盯着他。
“在的事物不同而已。”秦措得到了他要的答案，淡淡道，“感谢你特地来这一趟。”
“不必客气。”
普莱斯律师又看了他一儿，低，对着手表说：“不早了，再不回去，的太太担心。”
他起身。
常佑说：“送你。”
普莱斯律师摇了摇，示他留下。离开之前，他回，“秦先生，能否回答最后一个问题？”
秦措点。
“你是时候知道的——”普莱斯律师慢慢的问，“你的妻子就是mr gf的事实。”
常佑刚刚站起来，闻言，带翻了椅子，红酒洒在他的西装上，染湿一片。
他骇。
纤纤把秦雾送回秦园的别墅。
秦雾说：“妈妈，你看见了吗？自从utopia和禄通合作，路平平的尾巴就翘到了天上，他真礼貌。”
“他是反面教材，小雾不要学他。”
“肯定不学他，他好可恶。”
“再过几天，你觉得，他好好笑。”
“妈妈，你说？”
“。”
圣诞假期，罗伯特从海之屿过来，帮忙照顾小少爷。
纤纤说：“难得离开那座岛，你不出去逛逛吗？你可以带小雾去商场玩，多开心。”
“浪费时间。”罗伯特冷冷道，“只有工作能使快乐。”
纤纤：“工作狂。”
罗伯特：“那叫正确的工作价值观。”
他弯腰，对秦雾说：“小少爷，虽是节假日，但是你的父亲也在尽职尽责地工作，你要学习他的拼搏精神，等你长大，能像少爷那成功。”
秦雾便说：“去房间看书了。”他拉着母亲的手，“妈妈，走。”
纤纤笑了笑，“有事，晚点回来，你去吧。”
秦雾懂事地点。
纤纤独自开车出去，大半个小时之后，到达郊区的一家私俱乐部。
奥斯汀已经在停车场等候。
纤纤问：“客呢？”
奥斯汀：“在面。”
纤纤开门下车，“很好。”
常佑开了一瓶威士忌，咕嘟嘟往喉咙灌。他早顾不上品酒的礼仪了，直接牛饮。
秦措要了一杯热茶。
半晌，常佑喃喃道：“mr gf……白学妹？白学妹？？”
秦措说：“你应该叫白小姐。”
常佑难得对老板的话置若罔闻，他的一颗脆弱的心脏忽上忽下的，悬在半空。许是酒喝多了，他双手发抖。
他想起去过温德尔的故居后，与秦措的对话。
秦总说：你那句话，说反了。
那是哪句话呢？
常佑想了又想，绞尽脑汁，想的脸颊发烫，脑子发热。
是了，一定是那句——‘不相信她帮温德尔做事’。
那句话是反的。
根不是白学妹帮温德尔做事，而是温德尔听从于她。
一直以来……
她就是mr gf，她是mr gf！
常佑又倒了一杯酒，仰喝光。
秦措看一眼快成空瓶的酒瓶，淡声问：“你晚上准备吐几次？”
常佑脑袋嗡嗡的响，哪听的去。他手抖的厉害，越是颤抖，越是紧握玻璃杯。
他说：“完了，完了完了。”
秦措摇。
“……真完了。”常佑又说，“当着她的面，编排过mr gf几次？艹，想不起来了。说过她老子，说过她小心眼，……他妈完了！”
秦措端起杯子喝茶。
常佑心惊肉跳了半天，这注到上司不以为的态度。
他睁大眼睛，“秦总，你为有反应？你也听见普莱斯的话了！”
秦措说：“听见了。”
“既听见了，你就得有反应啊！”常佑脑子发烫，脱口而出，“你也编排过她，你说她是传销目。”
“那又怎样？”
“那——那你是怎样。”常佑一拍额，悔恨交加，苦笑不止，“你是她男朋友，她孩子的爸爸，她又不记恨你，就不一样了，……怎那倒霉啊！”
他哀叹。
过了一儿，酒劲上涌，他又说：“秦措，你不介？她隐瞒全世界，隐瞒身份回到你身边——你怎能不介？”
秦措淡淡道：“你喝多了。”
“她收购那家公司，她把一年更新一次的财富榜，强行改成每季度更新排名。”常佑喋喋不休，“她想超越你，她一直想打败你，所以她隐瞒！”
说了半天，他深吸一口气，突问：“秦措，你不生气吗？”
秦措当生气，但他不愿和一个醉鬼多说。
他不是气那个女隐瞒，也不是气她一门心思争第一，暗地将他视作竞争对手。
他气她竟以为，他在乎这些。
认识他那久，恋爱那久，孩子都成小神童了，那个女还是不懂。
他要的是，他说过无数遍，她不信。
客室。
马总监等了五钟，已经如坐针毡。
他后悔来赴约。
他打心底的认为，他来到这，某种义上，已经是对路守谦的无言的背叛。
因此，他惭愧不已。
门开了。
马总监几乎跳了起来，看见来的男，立刻说道：“温德尔先生，考虑过了，的决定不变，不能对不起——宁宁？”
他惊讶。
宁宁为出现在这？她和温德尔——
“马叔叔。”纤纤比了比沙发，“坐。”
“……宁宁！”
马总监哪能安心坐下，沉了脸，道：“你来这，你爸爸知道吗？”他的视线移到奥斯汀身上，冷了几，“温德尔先生，请不要把无辜的女孩子卷入大的争斗，这太缺德！”
奥斯汀笑了笑，“马先生，请坐。”他这说着，自己却无坐下商谈，“替你泡茶。”
马总监愣住。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只因为脑子太『乱』，思绪就像细细的线条缠绕在一起，纠结不清。
良久，他抬，“宁宁，你和奥斯汀·温德尔来往，是你爸爸妈妈默许的，还是他私下找你？”
他尽量语气温和。
纤纤说：“都不是。”
话音刚落，奥斯汀端着托盘过来，放下两杯英式红茶。
马总监看着那杯冒热气的茶，眉宇紧皱，他又抬眸，却见高大的男站到了女孩身后。
那个男的表坦自在，仿佛这是理所应当的。
她坐着，他站在她身后。
他守护她，他追随她。
马总监心口咯噔一下，脸『色』忽白了。他霍地起身，“宁宁，你——”
“是让奥斯汀带话，约你见面。”纤纤说，云淡风轻，“马叔叔，你看见的诚了吗？”
马总监瞪着她，嘴唇张开：“你、你是时候……”
纤纤接他的话：“创业？五年前。陈年旧事，说来话长，今天不提这些。”她一顿，双眸清亮，“想请你再考虑一下utopia的邀请。”
马总监开不了口。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他又坐了回去，剧烈的震惊之后，身体无力。他将杯子的茶水一饮而尽，咽了口唾沫。
“宁宁，你不该这对你的父亲。”终于，他说，“你怎能不对他坦白？你是亲，血浓于水。”
“也浓于禄通私下研发的试剂吗？”纤纤和颜悦『色』。
马总监心一跳，面如土『色』。
纤纤拿起茶杯，轻轻搅动，眼睑低垂，“你以为保密工作做的好，以边缘参与者的身份，窃取utopia辛苦五年，消耗无数力物力得到的科研成果——可实际上，那只是给禄通的一次机。”
马总监双手不自觉地紧握起来，“你一直知道？”
“当。”纤纤笑，“还知道，你胜利在望，元旦后，路先生打算召开新闻发布，公布你团队的成果。”
马总监呼吸急促。
他想不出来，到底是谁泄『露』了机密。
纤纤问：“路先生一孤行，你也要追随他吗？”
马总监沉默。
“如果只是因为愧疚，因为觉得对不起路先生的知遇之恩，你犹豫，必要。”纤纤又说，“是他的女儿，不是吗？你转投旗下，也是为路家出力。”
马总监一怔。
纤纤微笑，“路先生那做，不仅不诚信，更不道德。虽这两样东西，许多商都不具备，但是这个项目不同——路先生妄想窃取别的成果，申请自己的专利，这伤害的可不止是utopia的利益，而是类的未来。”
马总监低着，“你父亲他——”
“他只想赚钱，商逐利。”纤纤说，“可你呢？马叔叔，你希望世怎认识你，时代如何铭记你？”
马总监咬牙，脸上的肉绷紧。
纤纤看着他，一字一字慢声道：“资家的走狗，还是有脊梁、有风骨的？”
常佑不记得夜吐了几次，早上醒来，疼欲裂，整个都虚脱了。前往机场的路上，他还是难受的要命，但至少，神志清醒了。
他看一眼车后座。
秦总神如常，仿佛无事发生。
常佑清了清喉咙，问：“昨天说奇怪的话吧？”
“还好。”秦措淡道，“你一直在害怕。”
“害怕？”
“怕被mr gf报复。”
“……”
常佑反复深呼吸，下定决心，据理力争：“秦总，可是出于对你的忠诚，对秦氏的赤胆忠心，在……白小姐面前失言的！”
秦措抬了抬眼，“回以后，你出差。”
常佑愕，“出差？去哪？”
“越远越好。”
“……”
常佑心凉至极。
——资家无良，古诚不欺。
“秦总。”他顿了顿，“能问为吗？”
“怕你演技拙劣，让她看出蹊跷。”
常佑又是一愣，半晌道：“你……你不准备找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秦措说：“暂时不。”
常佑：“……”
秦措拿起手机。
白纤纤那边是晚上，她接起来，说：“刚陪小雾吃完晚饭，罗伯特整天夸你上努力呢……你吃了？”
秦措：“不想吃，胃疼。”
白纤纤沉默一，开口：“不着那上，晚几天回来也不要紧。”
秦措又说：“想你。”
“……”
白纤纤轻哼：“别想了，照顾好你的胃。”
秦措低笑，“纤纤。”
“嗯？”
他不语。
他想问，为不能多信任一点？但问了也，就像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诉她，他只要她和孩子，她仍怀疑。
说的再多，不如行动。
于是，他说：“证。”
白纤纤问：“证？”
秦措轻轻的笑两声，戏谑：“证有多想你。”
“……懒得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