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姬」16
文公挟持夏王征战赵国，而奉命“清扫”长阳宫的士兵在殿中肆意妄为。
蝗虫过境一般，士兵争先抢夺值钱的东西，所到之处一片凌乱。
“滚开，滚啊！”
巨大的声响中，木架子摔地上，七零八散。女子双手紧紧握住一块碎瓷，锋利的尖直直向前，手上洇出丝丝血迹。
但士兵轻而易举地跨过狼藉，步步逼近。
两个身穿铠甲的士兵相视一笑，络腮胡男人只将长戈一挑，便轻易挑落绛美人手中的碎碎片。
“你能逃哪儿去？不如乖乖顺从，到时候，嘿嘿，大爷给你留个全尸。”
绛美人满面泪痕，发饰歪斜凌乱，跌倒在角落处，浑身颤抖起来，“来人啊，有没有人……救救我……”
“没人救你了……呃——！”
士兵的声音戛然而止，张开大嘴，痛苦地捂住脖子，液体从他指间喷涌而出。
见血泱泱的同伙倒地，另外一个人慌了神，屏风后有人影一闪而过，他胡乱挥舞长戈，“什、什么人，滚出来！”
又是一道凌厉的刃光，士兵甚至没能看清攻击他的人，便被割喉，一命呜呼。
地上血迹正在不断扩大，绛美人惊魂未定，将身子往里缩了缩，手足无措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王姬？”她睁大眼，努力辨别手持匕首的女孩，看了又看，的确是王姬，可能是逆着光，她觉得这个人无比陌生，好像从没见到过。
长鸢没理她，将匕首插回刀鞘，蹲下来，与吉淼一同在士兵身上翻找东西。
劫后余生，绛美人腿都是软的，她颤巍巍扶着墙站起来，一抬头，看到候在外面的刘顺，男子低着头，身上脏兮兮的，看不清面孔。
“刘顺？你跑哪去了！”绛美人声音带了哭腔。
刘顺低着头沉默，脸上打下一片阴影。
“你们两个拿好令牌，穿上士兵的衣服离开。”长鸢将脏兮兮的牌子和士兵的头盔一同塞进绛美人的怀里。
“你……我……”绛美人两只胳膊被压得一坠，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状况。
“赶紧走。”吉淼催促。
刘顺低着头走向绛美人，与长鸢擦肩而过时，怯懦懦道：“谢谢……大人。”
黑猫站在房梁上，向下望着绛美人和刘顺，“大人，他们不是好人，就因为刘顺求情，您要放过他们？”
刘顺是被长鸢控制后还能尚存一丝理智的傀儡。
刘顺冲破士兵重围，跑来向长鸢求情，求长鸢可以救下绛美人。
他跟绛美人曾是相依为命，如果没有夏王召幸，也许绛美人也不会走上错路。
长鸢擦了擦手上的血，看向那边，刘顺还在给绛美人套士兵的盔甲。
“道德感别那么强，什么好不好人，在我眼里都一样。”长鸢说。
黑猫不再问，一跃而下，走在长鸢和吉淼前面。
秋露厚重，坠得叶片抬不起头，黑云甸甸凝积在天际，使日光薄薄透过一层。
潮湿的泥土被踏过又踏过，发出湿臭味，前方的路蔓延成血色。
……
……
莲花教的大本营在郊外，令长鸢没想到的是，教徒的规模比她想象的要大。
前来迎接她们的是一个男人，他身上的衣服材质细致，鞋子干净，气质与周围普通的百姓有些区别，手上再添一卷书的话，活脱脱一个儒雅的书生。
“这是何棠，我的副手，”吉淼向长鸢介绍，“阿棠，这是神女。”
何棠笑眯眯地向长鸢颔首，双方算是打了招呼。
简陋的屋舍中只有一张榻、一方桌，房顶漏着光，到处都湿漉漉的，黑猫跃上床榻，踩的竹席吱呀呀直响。
长鸢没坐，她问吉淼，“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吉淼让何棠出去，等门关上，她才笑着回答长鸢，“神女，你是聪明人，我也不绕弯子……我要带你回夏国，战火总有一天会烧遍整个大夏，在那之前，我要有自保的能力。”
“你想用我威胁太子？”长鸢笑着摇摇头，“太子不会给你想要的。”
吉淼笑着看长鸢，气定神闲，“那神女的意思是？”
“横州离赵齐两国很近，此时两国开战，横州必定如履薄冰。如果教主可以取得横州牧的信任，你的教徒也可以有一个定所。”
吉淼说：“神女说得容易，横州牧可是个老狐狸，我该怎么获得他的信任？”
“杀掉、囚禁、蛊惑，怎样都行，总之那是你该想的事。而我，我会让你的教徒相信，天命之女的确存在。”
吉淼紧紧盯着长鸢，“帮我，你的条件是什么？”
长鸢说：“等你在横州安定之后，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
……
“莲花现，天命降临。”长鸢的手按上扶栏。
干涸很久的水池里，有绿芽从结块的土地钻出，像扭动的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出数十只莲花。
教徒们瞠目结舌，花瓣越来越大，最后倏地幻灭，隐隐有银光爆开，仿若银镜明灭，漾满半池水。
只余青莲芳香，池中空无一物。
“神女！”
“真的是神女！”
众人欢呼声一波盖过一波，何棠远远看着这一切，儒雅的面容露出几分诧异，“真的是神女。”
吉淼神色平静地站在他前面，双手抱肩，身上的银片簌簌发光，“收拾东西，带神女一起，我们去横州。”
黑猫跃上长鸢的肩头，金黄的眸子像琥珀深邃明亮。
“神兽！是神兽！”
“神兽大人！”
又是一波惊呼。
猫的耳朵动了动，直起四肢，刚要张嘴 ，长鸢握住猫的嘴筒子，“嘘，别张嘴说话。”
系统在神海中说：“……大人，咱们不管主神了吗？”
“随便吧，燕无现在应该还在争权。如果吉淼发展顺利，未来十年，我们应该能跟主神再遇上。”
系统：“……您说的遇上是指？”
长鸢说：“打仗。”
系统：“跟主神真就一点感情基础都不培养吗？”
长鸢看着荒芜的池底，支头笑了笑，“没必要。”
算了，长鸢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系统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