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江山不取，田地难收
太极殿中。
文武分列下站，李世民却拉着玄奘一路直奔皇座，自己一屁股坐下后，拍了拍身旁宽敞的座位兴奋道：“国师，快请坐！”
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玄奘站在皇座前，转过身扫视下方，见文武百官都低头垂目、紧闭双唇，连最跳脱的卢国公都噤声闭气不敢言语，往日里最不怕死、屡屡犯颜直谏的魏征也是神游天外。
“国师，快坐啊，站着做甚？”
李世民看到玄奘迟迟不愿意坐下，又站起来，想将其按着坐下去，可别说是他这孱弱的力量，就算是群山下压，也不可能违背玄奘的心思。
因为实在是摸不着头脑，玄奘不得已动用真言真行的神通，他知道自己就算是两世为人，在这朝堂上都只能算个弟弟。
对于这些能在乱世中立国、重新建立好秩序的人精来说，如果不是他天生神通神异，就算他力能翻天覆地也是枉然。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除非玄奘远离红尘俗世、远遁仙山，不然只要他有所求，这殿内的君臣能把他耍的团团转。
开启神通后，玄奘的心就踏实了许多，他望向李世民疑惑地问道：“陛下意欲何为啊？”
“朕想要和国师结为异姓兄弟，共坐江山！”
李世民脱口而出自己的心里话，没有任何迟疑，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识玄奘的这能耐了，早就有所准备。
此言一出，玄奘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他没想到李世民居然打的是这个心思
转而，玄奘又看向了殿内众臣，刚刚李世民口出这样的虎狼之词、昏庸之论，这群忠臣直臣除了自己那个明显被排挤的生父，怎么连一点骚动都没有呢？
莫不是李世民昨天就和文武百官一起串通好了？
既然心中有惑，开口直言便是，玄奘自持虽然在冥界地藏王菩萨、酆都大帝面前稍逊一筹，可这些肉体凡胎，就算是人心叵测也瞒不过他的真言真行神通来。
巡视一周，玄奘看着老神在在的魏丞相问道：“魏征，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的忠言直谏呢？
皇帝都要共享江山了，你还稳坐钓鱼台？你们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听到玄奘发问，早有预料的魏征将腹稿全盘托出：“微臣不言有二，一则是了解国师为人志向，知道国师志愿普度苍生，断不可能答应此事。
二则国师就算答应了，以国师的法力神通，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好事，微臣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诶！你们看吧！你们快看！
当初他老跟我抬杠，我就说了，魏征是个乱臣贼子，你们偏偏不信！”
玄奘听明白了，这群家伙就是赌他对这个位置没兴趣，对皇帝的权力不动心，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被拿捏的准准的。
所以说玄奘不喜欢跟朝堂上的人打交道，在这些老狐狸面前跟没穿衣服似的，他的确是对什么皇帝的位子嗤之以鼻。
“国师切莫胡搅蛮缠，既然朕已经袒露心声，不知国师意下如何啊？”
显然玄奘那点转移话题的小把戏，无人上当，就算有那也是装着哄他的。
李世民睁着诚恳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玄奘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但是玄奘却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问道：“徐茂公何在？”
李世民不答，程咬金突然没了那昏昏欲睡的模样，站出来粗声粗气地答道：“茂公昨日饮酒过甚，以至于殿前失仪，已经被贬为叠州都督。”
玄奘恍然，对着眼神飘忽的李世民笑道：“贫僧对陛下的龙椅没兴趣，对大唐的江山虽然上心，但是也知道自己现在没有那个能力治理好。
这份重担还请陛下自己担好啊，但是请陛下记住，权利和义务是相互对应的，一定要以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为重。”
玄奘的拒绝并不惊奇，不如说大家都觉得这才是他们那个一心为公的国师，但是李世民还是有些失望，仿佛他不是要送出去半壁江山，而是在请回一尊大佛镇宅。
于是他接着道：“国师可是觉得我对茂公的处置不对，我这就派人快马加鞭召他回来，还望国师能够考虑”
“陛下，不用多言了，你和你的忠臣干将如何考虑，贫僧并不在意。
贫僧今日来只为一件事，那就是陛下您之前答应的签发实行归田于国之事，贫僧已经将洪福寺的田亩全数收回，表明决心，如今这事可以落实了吧。”
李世民闻言支支吾吾道：“国师，你是知道朕的，朕一向是支持你的。
况且归田于国，功在当下利在千秋，朕没有理由反对。
但是此事举国上下者都是利益相关者，一旦实行，就是天下皆反，到时候天下狼烟四起，国家动乱，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国师是否再仔细考虑一番。”
“是啊，是啊，国师三思啊！”
“国师，这田亩都是私产，怎么能全部收归国有呢？
田产都是家中数代人拼搏积累，朝廷如果要强制收纳与强盗有什么区别？！”
“国师，如果要收田亩一定会天下大乱，百姓揭竿而起，到时候生灵涂炭，岂不是与国师要普渡众生的意愿相违背了吗？”
适才谈到要分李唐江山时，一个个都闭耳塞听的百官们顿时愤慨激昂起来，再没有了那明哲保身的姿态。
毕竟江山分了也就分了他们还是那个世家贵族，还是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归田于国，让他们都把家里的田产收归国有？
甚至国家连财物都不出，只由玄奘弄法力出一张不能仿制的借条，以后每年约定偿还一定数额，还美其名曰，什么零首付分期付款。
这不就是山贼土匪、强盗大寇吗？
这不是逼着他们当败家子吗？田产都收了，他们还怎么锦衣玉食？还怎么起高楼、宴宾客？还怎么传承有序、世世荣华？
这是要掘他们的根！刨他们的坟！
好好一个吏治清明、君臣相辅的盛世，偏偏要折腾，百姓过得还不好吗？他们都能顿顿吃米了！
总之，大唐的贤臣们要誓死捍卫大唐现有的土地政策与玄奘抗争到底！
玄奘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闹剧，满腔怒火地一字一句说道：“当初不是辩过了吗？
我出发离开长安时，你们不是都同意了吗？
怎么如今又反悔了？当真是欺负我心善，不会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