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长月篇：入梦
宣王府十里开外的树林里，冰裳和庞宜之正走到此处。
树木茂密，积雪未化，走上去还嘎吱作响。
“还没找到吗？”
庞宜之面色一红，“其实，其实我精通占卜之术。”
“所以呢？”
“所以我只能算到那妖魔卷着叶二小姐和澹台烬到了此处，具体在何处我就不知道了。”
“哦。”
“？！”庞宜之惊讶于她的态度，“你竟不生气吗？”
“生气有用吗？”
庞宜之一噎，不再言语。
冰裳问道：“那么你们几人之中，到底谁最擅长除妖，是那个虞卿？”
庞宜之点头，“嗯，萧凛善剑术，我善占卜，虞卿学的是除妖。”
冰裳略一思索，“你的意思是他并不擅长？”
庞宜之有些羞囧，怎么也不好堕了师门名声不是？
“其实也不能说不擅长，人间太平，无他用武之地，所以也不知道水平高低。”
冰裳面无表情看他一眼，“上次已经领教了。”
庞宜之知道她说的是除狐妖之事，便也没辩解什么。
俩人又绕着这片树林仔仔细细找了几个来回，一无所获，可庞宜之手中的罗盘始终指向这里。
“你等着，我这便给萧凛他们传信。”
冰裳白他一眼，“不用了，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庞宜之莫名其妙。
“大力出奇迹。”
说罢不管他的愕然，冰裳祭出天琊剑，手挽剑花，对着虚空一阵乱砍。
庞宜之：…
片刻后，冰裳停下动作，手握长剑看向庞宜之。
“三，二，一。”
庞宜之嘴角一抽，接着便看见半空中碎裂了一道口子，里面露出了华彩琉璃的场景。
各色鲜花夺目的花朵开遍了山谷，映衬着雪色的天际，恍如世外一般。
“诡异又迷幻，这就是那妖魔的老巢？”庞宜之看呆了。
冰裳收起天琊剑，拍了拍身上落下的残雪，“这是魇魔的梦境，我先进去，你在这儿等我。”
“魇魔由欲望和执念而生，心中欲望沟壑越深，越难走出梦境。
只有内心纯洁无瑕，心坚定的人，才能不被魇魔诱惑。”
这是书里的原话，看似说明了魇魔的来历，实际上什么信息也没有。
魇魔来自荒渊，一个据说住满了妖魔的地方。但魇魔如今法力低微，只能靠梦中杀人来吸取能量。
冰裳很是无语，按理说这个设定的魇魔是很难对付的，因为梦诞生于人脑，人类不绝，魇魔就永远存在。
只不过嘛，其存在的唯一作用，是给澹台烬送人头。
没错，就是这么不讲理。
甩开脑中的思绪，冰裳暂时集中精力去对付眼前事。
方才看见的是一个开满诡异花朵的山谷，然而甫一踏入，周围震荡了一瞬，场景很快变换。
“呲…”
一声极强的电流声传来，接着便是极强的心梗窒息感，冰裳猛烈咳嗽几声，眼冒金星。
举目四望，冰裳恍惚了一阵儿，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
这里是一间书房，面前是一台电脑，应该是短路了，正呲呲的闪着雪花儿。
冰裳锤了锤胸口，大口喘息着，极力把那股子心梗劲儿压了下去。
这时候，一阵清风从窗口飘了进来。
这风里夹杂着淡淡的香味，不浓郁却很好闻。
那是一根儿栀子花做的手环。
自从做了影评人，她整日窝在家里不爱出门，那天下楼扔垃圾，正好遇见个阿婆在卖栀子花环，她就买了一支。
刚刚的花香正是从那儿传出来的，清香甜蜜，让人心情舒畅。
缓了缓，心悸的劲儿总算过去了，可惜还是心头发堵。
冰裳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拉开了窗帘。总在屋子里闷着，要是连窗外的风景也看不见，岂不是憋死了人？
冰裳刚拉开窗帘，忽然一阵狂风刮来，将她卷得连连后退。
“哐”的一声，窗户狠狠扣上，窗帘也停下了摇摆，笔直的垂了下来。
冰裳蹙着眉，总感觉很不对劲。
这会儿几点了？
低头一看，手机也没拿着。
“小艺小艺，你在哪儿？”
冰裳唤着手机，却没听到任何回答。
“难不成没电了？”
冰裳正要去看电脑，手一伸，不小心碰到了水杯，水洒出来，浇在了桌面上。
一时间键盘被浇了个通透，连桌下的主机也不可避免的溅上了水渍。
“呀，我那一万多的电脑，这得写多少影评啊。”
冰裳懊恼至极，可转眼间，却又愣在原地。
桌上的电脑，居然还在呲呲拉拉闪着，丝毫没有影响，这不能啊。
她将主机关掉，电脑屏幕依旧闪烁。又将电源拔了，屏幕依旧闪烁。
神思恍惚间，冰裳一瞬间通透了。
“这是假的！”
魇魔虽然诞生于人的噩梦，可毕竟没去过现代，所以织不出能让冰裳沉迷的梦境。就算依照她的记忆织出了她临死前的景象，也是处处透着虚假，一眼就能看透了。
想到此冰裳心念一动，天琊就横在手边，还不等她动作，眼前画面一闪，冰裳已然出现在了原地。
怕了？
此时此刻的魇魔呕出了一口血，脸色煞白，双目赤红。
“那女子究竟什么来头，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她害怕的究竟是什么？”
没人告诉她答案，因为冰裳此刻也很忙。
“冰裳姑娘。”
“叶小姐。”
冰裳一出来，萧凛和虞卿就迎了上来，庞宜之也是面露忧虑。
“你怎么样？”萧凛问道。
冰裳皱了皱眉，“我被她从梦里推出来了。”
萧凛闻言心里一紧，“你没受伤吧？”
虞卿左右看看，不由得噗嗤一笑，“你那里看出了叶小姐受伤了的，她分明好得很嘛。叶小姐，那妖魔什么样子，好对付吗？”
冰裳道：“是魇魔，你有何高见？”
虞卿顿时收起戏谑的神色，翻出一本书来仔细翻找，然后严肃道：“藏书阁的图书上有记载，魇魔由欲望和执念而生，魇魔的梦魇中，一花一世界，均是由人内心最害怕最渴望的东西构成。所以万一不小心入梦了，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坚守本心，才能走出梦境。”
虞卿说完，萧凛和庞宜之皆是一惊，冰裳则是若有所悟，随即问道：“可有破除她的办法？”
虞卿抬眸看着冰裳，“没有，坚守本心便可，她只能诱导你杀人或是自杀，绝无可能直接害人。”
“如此说来，倒是不足为虑。”
冰裳又问道：“那么这个魇魔，是否真的没有本体呢？”
虞卿想了想，“本体或是难找，可她有一寄生的法器，那便是魇之花，害死一人便开出一朵花来，若是能将之尽数毁去，它便会退回荒渊，短时间内不能再作恶。”
冰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方才我能全身而退，想必也能再去一次。你们在外好生守着，别叫那魇魔逃跑了，我去救人。”
萧凛闻言一惊，“我也去。”
冰裳摆摆手，“不必。”
萧凛却很坚持，“冰裳姑娘，那魇魔也掳走了我的子民，我必须去救他们。”
想到萧凛的帝星命格以及自己的算计，冰裳点了点头。
“那好，你小心点。”
萧凛点头，交代好一切事宜后，冰裳再次祭出天琊。又往密林深处前行了二里路，才撕裂了魇魔的结界。
两人双双踏入结界，虞卿和庞宜之对视一眼。
很快结界便关闭了，天空一如往常。
看着冰裳如入无人之境，魇魔又气得为之吐血，可她还没来得及收敛神色，就被眼前的阴影笼罩了。
魇魔本是一团黑雾，无关男女，可它此时幻身为女子，便也以她代称。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徒手便捏住了她，惊恐万分。
“你想做什么？”魇魔一着急，那声音便乱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声音一齐发出，诡谲难测。
澹台烬舔了舔嘴唇，“尝尝。”
尝？尝什么？
魇魔再次化身黑雾，从他指缝溜走。
“你…你才是恶魔！你居然想吞噬我的魔气！”
澹台烬偏着头，“不可以吗？”
“我要杀了你。”
魇魔一激动，瞬间一团黑雾裹住了澹台烬，他却一脸似笑非笑。
黎苏苏顶着叶夕雾的脸将将苏醒，她没有入梦，只是被魇魔一块儿掳劫来的罢了。
见着澹台烬被黑雾笼罩，她顿时就急了。
“澹台烬，澹台烬你出来。”
黎苏苏一咬牙，要破手中临空画符，“玄意紫雷，破！”
一道紫雷劈下，黑雾散开一阵儿，很快又集结了起来。
黎苏苏一脸惊讶，“这怎么可能？”
魇魔那诡异的笑声又响起来，“都入梦来吧。”
这本就是魇魔制造的梦境，自然以她为尊。
空间内顿时黑雾弥漫，连刚进结界的冰裳二人也一道被卷了进去。
只是这回，会先进入谁的梦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