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噩梦般的回忆
元朵儿看到赵成良和金云飞已经合兵，料想贸然进攻可能得不偿失。
两军在黄沙平原上遥遥对峙，彼此之间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氛围。
金云飞看了看高悬在正午天空的朝阳，不由笑道：“元朵儿想和我们拖，我们拖得起，按时辰来算，我估计赵兄的主力应该快撤回拒马镇了。”
霍岚风此时反而低沉着脸，赵成良看到，不由问道：“岚风，你好像有点忧虑，不妨说出来，彼此参长一下。”
霍岚风看了看，既不进攻，也不撤退的元朵儿大军，便说道：“以我对西夏这次攻略的分析，元朵儿负责追击，拓跋庆负责城中扫荡，元朵儿理应刻不容缓直取我军，争取截住我军后撤中的主力，而不是在这里和我们耗着。”
金云飞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回道：“我估计他这个异族蛮子是惜命罢了，知道现在一口吃不下我们。”
赵成良略略点了点头，沉思片刻说道：“岚风说的不无道理，元朵儿极有可能在等待援军。”
“云飞，为了众将士的安危，你率手下的兄弟，慢慢后撤，我们骁骑营来殿后。”
霍岚风对赵成良这番话也深以为然，“只要我们骁骑营来殿后，我就不太担心西夏蛮子有后手，这区区异族蛮兵，不足为惧，那怕是边打边撤，全身而退也未必不可能。”
金云飞顿了一顿回道：“既然两位将军已有方略，那我便先率领麾下边军慢慢后撤，万一有变，立即列阵迎敌。”
赵成良和霍岚风，让骁骑营的骑兵压阵，所有骑兵取出背后的长弓，随时准备搭箭，以防敌军再次追击。
在骁骑营的掩护下，金家边军开始有序撤退。
就在这个距离战场不远处，只见一大群野兔惊慌地跳跃，数百只飞鸟在空中盘旋，感觉要俯冲到地面，捕杀兔子。
片刻不到，原以为的捕杀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土黄坡上的山包，有一大群乌鸦飞出，数以千计，远看仿佛天上有一张网，在左右摆弄。
“千夫长，你看后面？这些乌鸦在干嘛？”一名异族兵扭头看到这一个情景，不禁满脸惊讶，地问身旁的千夫长。
看到这个情景的异族兵越来越多，军队里的一点骚动很快就让元朵儿也注意到，抬头一看，满天飞鸟，地上的野兔，土鼠都在狂奔。
紧接着，黄土地开始有轻微的震动，吐火罗骑兵的战马，也开始有一点不安，有些踢着蹄子，有些低头沉声嘶鸣。
这些场景的呈现，瞬间让元朵儿回忆起十年前的一场大战。
吐火罗族长年盘踞西域腹地，族人尚武，尤其以马上功夫著称。
正因为擅战，更多时候被西域诸国聘请为佣兵，及后西夏横扫西域各国，最终吐火罗族也未能幸免。
那是一个黄沙漫天的正午，回想起来，那天的太阳有点像今天。
吐火罗族长亲率八千骑兵，加上三万异族步兵，可谓是全族上下倾尽所有。
当时的元朵儿只是八千骑兵中的一个千户长，两军在沙漠边缘相遇。
他料想这一战，必定杀得天昏地暗，吐火罗族长还说道，“我不敢说重创西夏，但让他们脱层皮，还是轻而易举。”
如今回想当时的情景，真的是荒谬至极。
吐火罗族在黄沙中列阵完毕不久，便感受到地动山摇，西夏军阵从中间一分为二，留出一道开宽的通道。
在滚滚的黄沙中，一大队黑甲骑兵如地狱魔军，忽地在黄沙中涌现。
与其说是一大队骑兵，不如说是一个黑压压的方阵。
这些庞大的战马每迈一步，相当于普通马匹的两步，速度之快令人震撼。
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这些战马之间竟还用铁索相连，紧密无间。
地动山摇的感觉，正是来自这个紧凑的骑兵方阵，马蹄重重踩踏地面所造成的。
那些有节奏的奔腾，让天地都为之震动。
骑兵几乎全身都被厚重的钨黑铁甲包裹，唯独留出头盔上一道狭窄的缝隙，用来观察四周情况。
他们身着链甲，再罩上一层沉重的铁甲，手中高举巨大的长矛。
在冲锋的瞬间，长矛固定在前方，凭借马匹间的相连，形成一个移动的枪阵，势不可挡，一往无前。
这个黑甲骑兵方阵宛如一群铁甲战神，从天而降，铁蹄踏碎黄沙，屠戮人间
吐火罗的族长看到这一个骑兵方阵，不由全身发抖，这就是横扫西域诸国骑兵的铁浮屠。
那时的元朵儿才知道，铁浮屠这三个字。
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过多的所谓交战，因为这是一面倒的屠杀。
从铁浮屠冲阵，到吐火罗族长战死，接下来的全体吐火罗族人溃败，不超过两刻钟。
铁浮屠骑兵，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那种坚不可摧的气息，一次就碾压整条吐火罗族的阵线。
元朵儿记得那时沙尘飞扬，太阳高悬。
刺眼的阳光下，自己只看了那支骑兵一眼，就拔转马头后撤，不是他怯战，是他知道螳臂挡车的后果。
结果族长死了，他还活着。
据说吐火罗族在这一战后，把当地的黄沙都染成了红。
后来打扫战场时才发现，族长的衣服包裹着一团团模糊的肉块，原来他是被马踩死的。
自此之后，西夏王朝又多了一个附庸小国。
元朵儿亲历了一场血腥的屠杀，那是一次他一直难以忘怀的噩梦。
如今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再度出现，尽管过去了快十年，尽管现在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年轻的骑兵千夫长，但也不由得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