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已经回不去了
后唐边军的刀向来十分质朴。
用赵成良的话来说，任何一块能杀人的铁都可以叫刀，只要能杀人的刀就是好刀。
而马初如的刀，恰恰相反，看似并不是能杀人的好刀。
因为既没有刀刃，而且还相当华丽，犹如阵列在皇宫宝库里供人鉴赏的工艺品。
刀柄雕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龙金，嘴中还含着一颗宝石，据他说，这是他当御前侍卫时用的刀，这把刀很少杀人，因为只杀他认为难杀的人。
一个负伤的马初如，和一个武功平平的凌烈，赫连宁根本不放在眼里，随即化被动为主动，长戟一挑，画出一个半圆，刺向马初如。
令他意外的是，马初如一改之前的打法，刚才双刀一直不敢和长戟正面接触，而这把华而不实的刀，却一反常态竟和长戟硬碰硬。
刀戟相交，“嗤” 擦出了一道火光，赫连宁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好像遇上的不是一把刀，更像是一个锤子，一个不停砸向他的锤子。
马初如把【破军境】的内劲灌输到这把刀上，让它更加坚韧，更加无惧一切兵器。
这就是马初如的杀手锏。
两个【破军境】的高手，两把敢于硬碰硬的兵器！
赫连宁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对方还有一个人。
那这个后唐的兵士究竟在旁边等什么？
凌烈一直没有进攻，没有进攻自然他不需要关注。
刀和戟撞击到第十下的时候，赫连宁终于明白，这个后唐兵士在等什么了，原来不知不觉间，因为那把刀的劲道，已令他双腿嵌进了泥土当中。
正在此时，凌烈躬身一跃，身形贴着地面，挥刀横劈赫连宁双腿。
赫连宁双脚一时无法移动半分，只能把长戟回撤挡住凌烈的刀，右侧自然露出了破绽。
“咔嚓”右肩硬生生被马初如一刀砸中，赫连宁幸好有那副软甲，不然肩膀必定离开身体，但右肩骨已碎。
赫连宁暴喝一声，左手捉住刀背，用力一抽，马初如被他拉到身前。
距离实在太近，双方只相距一尺不到，赫连宁奋力用头直接撞击马初如前额。
“啊！”马初如仰头惨叫一声，马初如感到头崩欲裂，双目瞬间失明，眼前一切只有一片漆黑，他在晕厥之际，右手弃刀直接拍出一掌，这一掌正正印在赫连宁的太阳穴。
马初如这一掌已是全凭本能打出。
此时凌烈第二刀换了一个攻击方向，从上往下，劈砍赫连宁后脑。
赫连宁凭借听风辩位，低头弯腰，躲过了这一刀，刀直接砍在软甲上，后背的长辫应声而断。
赫连宁此时已经披头散发，屹立在这片死寂的荒野，夜风吹散了他的长发，活像一个午夜狂魔。
长发盖住了他的双眼，他隐约看到前面有一个黑影。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赫连宁发现他已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双耳开始流出鲜血。
赫连宁左手拿着长戟，指向凌烈，正想说话。
突然感到咽喉有一股咸味上涌，顷刻间他已口吐鲜血，双脚一麻，整个人双膝跪倒在地。
这就是搏杀！搏掉双方性命的厮杀，站着的未必是胜者，活下来的也未必是赢家！
凌烈蹒跚走近了赫连宁，用力挥出一刀，刀光一闪而逝，逝去的除了刀光，还有这一条高贵的生命。
刀已划开赫连宁的咽喉，这时的他已经没有了躲避的能力，他仿佛能感受到鲜血从自己脖颈喷出。
同时夜空中，有一只游隼飞掠而过，发出的声音何等熟悉。
赫连宁嘴里喃喃自语“亲卫果然没有来。。。。。”
凌烈全身湿透，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敌人的鲜血，这次夜袭仿佛让他瞬间蜕变。
马初如身体不住的在颤抖，嘴角渗出血水连同前额暴裂涌出的鲜血，已经覆盖他整个脸颊。
他用微弱的声音呼唤着凌烈“凌烈你在哪？”
凌烈紧紧握住马初如双手，眼看他生命正在慢慢流逝。
凌烈早已心如刀绞，“马统领，我在这。”
马初如双眼呆滞，只有嘴巴勉强可以微动，喃喃道：“我双目已瞎，这次估计回不去了。”
凌烈声音已经沙哑，含含糊糊的说道：“我们一起走，我可以背你回去。”
马初如继续自顾自的说着，神志已经模糊
“这个西夏武将，应该是个王公贵胄。”
“那件软甲，可能是传说中西域神兵之一的，【御龙】甲。”
“他中了我一掌不会比我好多少，他那软甲你穿上，有大用处。”
“记住这件软甲刀枪不入，还可以提升武道境界往后你能踏入【铁壁境】，穿着它，就可以提升境界”
马初如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最后合上了双眼。
凌烈此时很想放声痛哭，他刻骨般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出生入死。
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和血腥味，荒野刺骨的冷风，终究把沉浸在伤痛中的凌烈拉回现实。
他看了眼地下的尸体，老姜伤势过重，其实在落地的时候已经气绝，马初如前额的血洞原来缓缓流出的鲜血，此时已经慢慢凝固。
凌烈找了一片凹陷的土坑把同袍匆匆掩埋。
最后扒下了赫连宁的那副软甲，软甲原来是由红色的金属丝线编织而成，软甲腰间还编有两字【御龙】。
次日 两国边境 西夏左路军大营。
丝丝朝阳，透过了浓密的云层，射落在旌旗飘展，层层叠叠的西夏军营。
“嘎 嘎”天上一只游隼，以接近箭一般的速度，直冲军营大帐。
大帐里站着两名长得近乎一模一样的青年。
左则的青年，气质从容优雅，只是眉宇之间暗藏一股阴沉。
而右则的青年，虽然英气逼人，但气度总让人觉得玩世不恭。
两人各自的右肩上都披着狼皮斗篷，这代表着他们西夏王族的身份。
左侧的一名青年，伸出了一只手稳稳的接住了急疾而来的游隼。
抽出了捆在游隼脚上的纸卷。
看完纸卷里的内容，随后两人双视一笑，右侧的青年说道：“恭喜二哥，除掉一个大患，阿宁真是傻瓜，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左侧的青年抬头看向长空，发出了他十几天里第一道命令。
“三弟，通知各营，全军开拔，在燕月关汇合中路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