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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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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师兄?”苏晚也是有些讶然,昨日观夜吟站在她旁边和别的弟子说话,所以她知道他的姓,当时她在看松嫣她们测资质并没有很关注他

    她要拜入析木峰,自是打探过析木峰的情况的。她顶上有三个师兄,两个陨落,还剩个名为观夜吟的大师兄。她这个未来的大师兄几十年前和师尊闹翻后离开了析木峰,这些年一直没有回过峰。

    虽然知道月亮崖竹楼登记的执事姓观,但是她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毕竟同一个姓氏的人还挺多的。

    “是我。”观夜吟有心给新师妹塑造一个端正靠谱的师兄形象,他压着自己总想扬起的嘴角在院子中央站得笔直,顶着自己苍白的脸色不亢不卑自我介绍,“我名为观夜吟,字长歌,析木峰长老门下大弟子……”

    说着,观夜吟看着面前还没有他岁数零头大的新师妹苏晚,放弃抵抗,扬起了嘴角,笑道:“你的大师兄。”

    “……”松嫣突然有点气。虽说她半年才登上月亮崖不关观夜吟的事,但是观夜吟毕竟是见证了她许多次失败的人,松嫣看到他就想到自己的黑历史。

    而苏晚,松嫣可以打包票,在这整个仙音宗几万号人里,自己的长相都偏向上乘,偏偏苏晚比自己生的还标致。都说修炼会使人越来越好看,然而大家都在修炼,五官端正和谐的人还是会脱颖而出。

    顺天域之人尤其是修士,其实不太关注容貌,毕竟只是一副皮囊罢了。她松嫣在月亮崖失败了许多次,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生的漂亮,你厉害归你厉害,反正你生的丑。

    然后,她就遇上了苏晚,各方面吊打她,生的比她标致,修炼比她厉害,资质比她好……

    除了家世不好,啥都好!可她松嫣喜欢比的是自身条件,毕竟没人能决定自己的出身。

    这两凑一块,松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走吧走吧,看你们就碍眼!”松嫣也是这么说的。

    “那我走了,你勤加修炼,可别我都结丹了你还未筑基成功。”苏晚也一点都不客气,临走前也不忘挑衅一番。

    “……”

    松嫣很气,扭头就回了房间,不服输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我护卫都比你厉害,我让松纤尘明天就结丹!”

    隔壁院子的陆嚣正在自己房间里打坐修炼,闻言差点一踉跄。

    不,他做不到,请不要误伤谢谢。

    就苏晚那个修炼狂的修炼速度,筑基不到一个月就修炼到筑基后期,他自问是比不上的,即便他用时七个月已经算很快了,亦是比不上的!一万个修士里估计也才一个能顿悟的修道天才,努力有用的话还要天才干什么?

    松嫣说完后没人再回应她了,苏晚对观夜吟礼貌地笑了笑,跟着他一前一后离开了这个自己生活了近一个多月的外门小院。

    小院骤然安静下来,松嫣后知后觉地打开窗户,发现苏晚已经离开了,她压下心中那一股子失落感,回到床上开始认真打坐修炼。

    仙音宗虽然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同在一个宗内,然而二者之间联系并不大。内门弟子可以接任务外出历练,哪怕修为不济也可以跟着出任务的内门师兄师姐们混混经验,而外门弟子在这顺天域没什么动乱的时期,几乎没有外出的机会。

    她得努力才行,她喜欢和同伴们并肩作战的感觉,她知道陆嚣并不是通不过内门考核,只是他身为松家派来保护自己的小厮,照顾她那可怜的自尊心罢了。

    她堂堂松家三小姐,总不能连内门都进不去。

    仙音宗内门十二峰各有各的特色,星纪峰是宗里最高的峰,而析木峰则位于镜湖之中,峰头不高,四面环水,正殿亦和其他峰头一样是坐落在峰顶,韩千岁住在后殿里,弟子们则是在山下临水而居。

    此时的韩千岁站在析木峰正殿的门外背着手迎风而立,面色沉重地望着渐深的夜色,他等的人终于到了。修道之人皆言无垢道不是正道,不然修此道者怎会从古至今无一人飞升?哪怕是鬼修、妖修、魔修这种旁门左道都有不少飞升的先例。

    他韩千岁自百岁修炼到元婴中期后,遭逢了一场祸事,修为不得寸进五百年,若是遵从自己的道心便只能改修无垢道,他思忖着与其修到最后走火入魔为害苍生,他不如废除灵根做一个普通人,结束这已经没有意义的修炼。

    于是他收了三个资质还不错的弟子,悉心照料认真教导,在把析木峰的传承教给了他们后,他和三个弟子浅提了这事。结果不知是上天在和他开玩笑还是他运气好,这三个弟子都是重情重恩之人,得知这事后为了留下他们的师尊,他们开始背地里默默搜寻着一切关于无垢道的信息……

    二弟子长画最先出事,他为了一个关于无垢道的传言去闯了凶险的上古秘境,回到仙音宗只剩一口气了,硬撑那一口气却只是和他说不要放弃。

    长画的死让他这个做师尊的咬牙改修了无垢道,哪怕他明知无垢道是一条不归道。

    而后是他的

    三弟子长棋,外出历练为恶鬼所伤弥留之际误入雾山,遇到了蓬莱使者,蓬莱使者有个癖好,喜欢收集人骨。那个使者说长棋的骨相极美,愿意送长棋一卦换他死后一身骨头。蓬莱使者能窥天机,一卦万人求。

    长棋临死前还记着他的废物师尊,同意了蓬莱使者的交易,于是那个能窥得半分天机的神算子给他的师尊算了一卦,说他师尊未来还会有个弟子,这个弟子极有可能是证无垢道者第一人。

    他的三弟子长棋听完痴痴地看着天空,说,“这样啊,也不知是师妹还是师弟啊?是师妹就好了,掌门师伯总是笑话师尊没有女弟子,明明宫师姐跟男弟子也没多大区别……”

    长棋生命的尽头只有一个惦记着他骨头的陌生人,他永远留在了雾山。

    蓬莱使者送佛送到西,将长棋的遗言带给了他们。

    得知这事时他心中五谷杂陈,百般恳求之下都没能让蓬莱使者将长棋的尸骨还回来。

    他难受死了,未来有什么好算的?何至于为了一个卦象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然而他的大弟子长歌听不得这话,他接连失去了两个弟子,长歌也接连失去了两个师弟,他知道若是换了长歌,长歌也会做出和两个师弟一样的选择。

    长歌也知道他说这话是太过心痛,但是这话也说得好像他们师兄弟做的事毫无意义一般,所以这个和他最为默契的大弟子和他闹翻了。

    吵过以后二人冷静下来,心底其实都接受了蓬莱使者的卦象,但谁也不想低头。长歌去了月亮崖当登记执事,等待卦象中那个新弟子的到来。而他则是收罗有关无垢道的信息,慢慢重塑心境,希望新弟子到来后他这个做师尊的能指点一二。

    如今,这个新弟子终于来了。见到苏晚那天,他夜里去找了大弟子长歌,将发现新入门的弟子中有个修无垢道的事说了出来,大弟子也很高兴,因为那个弟子天资妖孽,乃是天生乐体。

    这样的天才弟子,自是极有可能是蓬莱使者卦象中证无垢道的人!

    从外门到析木峰其实不需要多久,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但是半盏茶也足够苏晚和观夜吟聊上几句了。

    因为二人不太熟悉,开口聊的也是些无关紧要的。

    为了拉近距离,观夜吟随口问道:“师妹家在何处,家中可还有亲人?”

    一般大宗门都不太在意弟子的家世,只有师门会关心这些。修道之路凶险,一不留神就会丧命,哪怕是修士也讲究落叶归根,重归故土。观夜吟他们都看过苏晚的入宗信息,苏晚对自己的出身一句北境而来一笔带过。

    苏晚才二十六岁,在修士里年纪还很小,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弟子父母都健在,可能还会有一堆兄弟姊妹。

    “遭逢祸事,已无栖身之所。”苏晚道。

    但是她从来没打算隐瞒苏灵澈的存在,这一路上没人问起她也就没提起。想到重生后的苏灵澈会拥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少年时期,她眉眼都柔和下来:“血亲唯余一子,如今在南境玄剑宗求道。”

    观夜吟还没意识到其中意义,顺着苏晚的话接道:“这样啊,他是何岁数?”

    “十岁有余。”

    “……”反应过来的观夜吟十分震惊,甚至情绪波动到了抑制不住喉头再次涌出的血气,眼瞅着要失态,他连忙抬手掩唇。

    在顺天域,人人皆知女子元阴尚在对修炼有莫大好处,而生子则会损耗自身元气使得道途变得艰难,然而他的新师妹却在十六岁便孕有一子,并且家中并无其他亲人……一时间,观夜吟心中浮现出许多阴谋论。

    例如他的师妹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因生的漂亮被人欺辱什么的。

    如果是这样,他问下去岂不是揭师妹伤疤?

    再者,即便如此,师妹苏晚入宗时便已炼气后期,如今更是短短两个月便筑基后期了,可见那些并未影响到她。且她的孩子还拜入了剑宗,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在拜入剑宗,定是有所倚靠或是天资异禀,真的有前事也定是已经解决干净了。他又何须多问?

    苏晚看着观夜吟捂嘴的手渗出血丝,一丝不解凝聚在眉头,不明白顺天域之人听到她有个十岁的儿子怎么一个个都大惊小怪的,前有司韵跳脚,现有便宜师兄吐血……?

    难道他们顺天域的人是石头缝中蹦出来的吗?

    她原本想趁着聊天时向观夜吟打探些消息,现在她也不好再问了,担心便宜师兄说一句话吐一口血。

    观夜吟调动仅有的些许灵力给自己施了清洁咒,亦不再开口,这事都够他消化好一阵子了,况且他现在还受着伤,灵力也所剩无几,实在是禁不起激了。

    小飞舟停在了湖边,苏晚惊讶,有些不敢相信作为内门十二峰之一的析木峰居然在宗门最里面,她以为内门的峰头都在宗门中心地带呢。

    苏晚站在飞舟甲板上凝望着看不见边的镜湖,只见月色下湖水波光粼粼,临岸有萤火虫飞舞,美丽神秘。

    真好,她和灵澈只隔着这片湖呢,苏晚这样想着,忍不住笑了。

    “师妹走吧,夜色已深,明日还有拜师礼,你今日要早些歇息。”观夜吟如今知道苏晚有一子在玄剑宗,见苏晚看湖面出神哪里猜不到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抬步迈上蓝玉台阶,回头对苏晚笑道:“析木峰正殿在峰顶,弟子们的住处在水边,拜师礼之后师兄带你熟悉熟悉咱们的峰头,现在先去看看师兄给你准备的住处,暂时住着,不喜欢师兄再给你换。”

    苏晚回过神,急忙下了飞舟,跟在观夜吟身后。她生虽的昳丽贵气,并不挑剔娇气,更何况她还曾逃荒般流浪过。但有个关心自己的同门师兄,苏晚的心又软和了些。

    顺天域虽然以强为尊,但是坏人似乎也没她想象中那么多,只她倒霉,遇上了没心肝的常书景和陵裳。

    跟着观夜吟走了两步,苏晚又不那么感性了,心里笑话自己刚刚一瞬间的天真。她不能这样想,顺天域的坏人也就她没遇上。

    浮游宗掌门四弟子古深被灭满门,三弟子为了一颗筑基丹便叛出宗门;小梨花妖夭阳长久受到虐待……她修苍生道的师尊韩千岁甚至不知遇上了什么样祸事才改修的无垢道!

    苍生道刚柔并济,护苍生,主生机,是一条温和的道,飞升的广陵老祖就是苍生道飞升的。

    无垢道,公正审判罪恶,修无垢道者主大道无垢,大有除尽天下罪恶的极端道意在其中,肃杀不容情。类似的有无情道,修无情道者亦是不容情,但是修无情道的人修的是己身,而无垢道修的是平世间不公之事!

    世间那么大,不公之事那么多,谁能平尽呢?所以修无垢道跟走死路差不多,她师尊都被逼上死路了,也不知是遇见了多肮脏的人和事。

    这样想着,本打算好好睡一晚的苏晚到了新住处后简单收拾了下便打起坐来。

    睡觉和修炼的区别,睡觉是身体和精神一同休息,而修炼则是身体休息,精神高集中。自打苏晚和戚岸苏灵澈分开后,她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实打实睡一觉了。

    卯时三刻,此时正值清晨,苏晚和俞眠并排走在开满建兰花的蓝玉小道上,身后的结界外是二人的师尊韩千岁和落天子。

    “苏师妹,我居然和你同一个师祖!”俞眠兴奋道。

    “内门弟子同辈以年纪论辈分,叫师姐。”苏晚纠正道。

    原本他们俩现在应该在举行各自的拜师礼,然而寅时末,幽居万兰山的秋鸣老祖点名要见两个新徒孙,于是他俩刚起床便被各自的师尊送到了这里。为了表示尊重,他俩得自己徒步上山。

    “好吧苏师姐。”俞眠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这个,苏晚比他大是事实,并且他一叫苏师妹,苏晚更加不想搭理他了。

    “这些花好漂亮啊,还有蝴蝶呢,师祖真有品位。”俞眠不认识这些花,仙音宗的山头上种的大部分都是灵花灵草,但这不妨碍他点评。

    苏晚瞥了眼开满草地的建兰花,又往前方仔细看了看,笑道:“这些是建兰花,夏末正值花期,前方那片是蕙兰花,如今已过花期,更远处那片林子是各种玉兰花树,没意外的话这整座山上种的都是兰花草木。”不然怎么会叫万兰山呢?

    “建兰、蕙兰和玉兰这些都不是灵植吧?”俞眠不喜欢花花草草,虽然没见过但是听过,他有些狐疑。

    “对,都是些普通的花植。”苏晚曾经是丞相千金,姑娘家家都喜欢花,她曾和她娘亲见过许多花,认得的花也多。

    “为何不种灵植?灵气充沛不是更加有助于修炼?”俞眠郁闷。

    “待会你可以问问师祖。”苏晚促狭道。

    说完,苏晚抬头看向山顶。

    一片湛蓝的天幕下是绿意葱葱的树木,只隐约能看见一座小楼的屋顶,徒步上去没有半个时辰估计是到不了。

    “师兄,你和师尊说了什么?”万兰山外,韩千岁见二人走远,冷不丁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自从他师兄继任掌门后,师尊便久居万兰山闭门谢客,已经近千年不问宗门之事了。

    宗门内只有他师兄能不定期去拜见师尊,而他在修为停滞后,师尊就不太待见他。要不是当年他百岁元婴,说不得连座内门峰头都混不上。宗门都说他做人师尊不靠谱,其实真论起来,他的师尊才是不靠谱。

    当年他与他师兄之所以能被看上,只不过是因为师兄与他天资妖孽,他的师尊只收资质绝佳的弟子。连带着他的师兄也染上这毛病,宗门收弟子时都更看重弟子天赋。

    这些年为了收到好苗子,他的好师兄甚至连半妖都收进门内。多了个半妖徒孙也未见他师尊有什么异议,如今倒是急哄哄要见新徒孙。对于其他人来说,得师祖召见是殊荣,但是他觉得他那师尊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师尊想见见唤醒师伯本命灵器的弟子。”落天子笑眯眯的,面对自己的师弟倒是不隐瞒。

    韩千岁皱了皱眉,他

    和他那势力的师尊向来不亲,倒不知道他师尊如此惦记那个他英年早逝素未谋面的师伯。

    他向来不是个大方的,得知这个缘由,心底很是不高兴。合着他那明面上的师尊不过是想见见师兄的新徒孙,但是又怕人非议,所以拉上他的新弟子当盾牌,然后耽误他新弟子的拜师礼。

    “早知如此我当年比试台上就该让让许师弟,也省得他这几百年见着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韩千岁阴阳怪气道。

    韩千岁和许良的矛盾,落天子这做师兄的是最清楚的。

    当年他师尊有心再收个弟子,那时的韩千岁以音为刃,在新弟子里崭露头角,恰逢宗内举行了一场大比,大比最后,作为新弟子的韩千岁几乎是压着自幼在仙音宗长大的宗门天骄许良打,那时还是掌门的师尊当场收了韩千岁为亲传二弟子。

    许良自小就崇拜他师尊,一直以拜入师尊门下为目标,结果他师尊没看上他。原本许良是服气了的,然而自打韩千岁修为停滞被师尊冷落后,许良反而生出气来,恨不能当初入师尊门下的是自己。

    事实上,韩千岁其实挺冤枉的,因为当时就是没有韩千岁,他师尊也不会收许良入门中,许良的天赋算不上绝佳。那时如果还有其他天资妖孽的弟子,他师尊还会继续收徒的。

    他这师弟当年能百岁元婴便可以看出其修道天赋,只是后来历练不知遇到了什么祸事,导致道心不稳修为停滞,师弟闭口不提,师尊不闻不问,他做师兄的问不出原因,也劝不动师尊,最后就是不了了之。

    看着韩千岁愤愤的表情,落天子想为师尊辩解两句,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不管师尊因为师弟赢了比试还是因为师弟资质好才收其为徒,本身就是存有私心的,旁人不该为了师尊的私心做出什么牺牲,而且对自己走进迷途的弟子不闻不问,师尊并没有尽到该有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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