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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季北珩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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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翘没想到,主子居然要问自己的主意,这是多么大的恩宠和器重,又给了他多么要紧的肯定,只是……他看一眼小桃姑娘的衣角,觉得还是不要在这坎儿上出风头的好,因此又将头埋了下去,诚惶诚恐道:“奴婢愚钝,不知计将安出。”

    萧玉哼笑一声,摆摆手,让他起来,又对小桃道:“和季北珩送个口信儿,我要和他谈一谈,就在明月楼,让他去等着我,还有,告诉他,留点儿神,当心让不相干的人看见。”

    小桃领命去了。

    萧玉没看连翘,吃了盏茶,笑叹道:“还是你救了我一回……想来,你以前在皇宫当中,看过的腌臢事儿比这儿多多了吧?”

    连翘低着头,揣摩主子的心意,说:“奴婢惶恐。当初在宫中,奴婢没福气伺候贵人,只是听人说起不少不为外人道的隐晦,都记在了心里。”

    萧玉道:“你对我忠心,我都知道,将来也不会忘了你的功劳,往后有什么话,不好当着旁人的面儿说,便在上夜时悄悄告诉我,我喜欢听你说话。”

    连翘磕头谢恩。

    傍晚,萧玉带着小桃和两个小厮,到明月楼饮茶,他在这时出来,为的当然不止是茶,更要和季北珩在不被监视的地方见上一面,探探对方的底儿。

    季北珩早等在包厢,听门开,从窗前转过身,望向小娘,嘴角扯出一抹复杂的笑,“小娘,你来了。”

    萧玉裹着厚厚的裘衣,只露出一张白的好似在发光的脸,和软乎乎、一点儿茧子都没有的手来,她这半辈子,哪儿做过劳累的活儿,明明已然不年轻了,手还是又白又嫩,摸起来软绵绵的。

    萧玉在桌边坐下,拈起一块梅花糕,吃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就慢慢地将一整块都吃了下去,吃完又去吃茶,明月楼的花茶乃临安一绝,令人口齿生香,回味无穷。

    季北珩没觉得萧玉旁若无人的举动是对自己的轻蔑,反而认为她一举一动都雍容极了,赏心悦目,等她吃完一盏茶,他还过去将茶续上。

    萧玉拿帕子擦擦手,终于肯正眼看他,语重心长道:“北珩,小娘知道,你不是个坏孩子,不会做让大人为难的事儿,是不是?”

    偌大八仙桌,季北珩偏偏坐在萧玉身边儿,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她,将她揽在怀中。

    “小娘,你当真觉得,我不是坏孩子?我怎么觉得,在你眼里,我这会儿已然是罪不容诛的犯人了?”

    季北珩摆弄着桌上的茶壶茶杯,不看萧玉的眼睛,脸上却露出一点儿嘲讽的笑,心道小娘明明厌恶极了他,还不得不虚与委蛇,和季长生在一起的时候,她一定不是这样的,他们说不定会有多亲热……要不,小娘怎么会有他的孩子?

    “我听说,你请郎中入府诊脉——因为你觉得自己怀了季长生的孩子,是不是?”

    “北珩,你莫非吃多了酒,神智不清了?小娘倘真的有了身孕,那当然是你父亲的孩子,怎么会是长生的?”

    季北珩站起身,走到萧玉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俯耳轻声道:“小娘,你上回,应该吃过避子药吧?老头子去你那儿两回,好巧不巧,你身边儿的丫头都要给你煎一服药,我没说错罢?”

    萧玉觉得自己身后鬼气森森,恨不得立刻将季北珩的手挥开,季北珩知道的,比她猜想中的还要多,居然连这么隐晦的事儿都知道。

    看来,他生出不轨之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恐怕早就睁大了眼睛找她的疏漏。

    “你憎恶季元候,我知道,我也知道他这些年是如何待你的,知道你在他那儿吃了多少苦头。你想报复他,所以,你和季长生上了床,至于时间,我想想,大概是他随护你去清水镇的时候吧,因为在那之前,季元候才去过你那儿,在清水镇既能便宜行事,又能把时间合上,以你的聪明,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萧玉一边吃茶,一边听季北珩道明自己的举措意图,大惊之后,反而不觉害怕,季北珩既然费尽心思,来探察她的隐私,还将这一切都算的八九不离十,那就说明,区区一封信,在这场博弈中不是最要紧的“证据”,季北珩的心,或许比她能想象的还要大。

    季北珩的手在萧玉的肩膀和后背处轻轻抚摸,仿佛不怀好意的毒蛇,在找寻在恰当的时机发起攻击。

    萧玉不是不通人事的深宅闺秀,季北珩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的手,再清楚不过地说明了他的心思,她觉得荒谬,觉得可笑,可端着茶盏的手还很稳,甚至又吃了几口茶,看着在白玉茶盏中摇摇晃晃的花瓣儿,思索应对之策。

    看来,在城府上,季北珩和季元候一脉相承,平日季元候最看不上、最不当回事的次子季北珩,在心计用事上,却是和他最相近的人。

    她淡淡道:“这一切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测。”

    季北珩说话之间,气息洒在萧玉耳畔,有如从地府深处吹出来的亘古寒气,让她遍体生寒,“小娘,你不承认,我也不逼你,只是你和季长生写的信,可还在我的手上。你以为白二爷说你没怀孕,所有人都会信?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我知道,白二爷和如今的皇室颇有渊源,这些年,也没少从你这儿捞好处,你每回吃的药,就是在他那儿抓的吧?你见我拿了你的信,不敢让人知道你身孕的事儿,便和白二爷勾连好了,和季元候撒谎说没怀,只是想先把我解决掉,再告与他知道也不迟,我说的没错吧,小娘?”

    当然没错,可以说他将萧玉的心思全猜对了。

    萧玉放下白玉茶盏,淡淡道:“季元候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个儿子,认为你子不肖父,可在我看,你和他不愧是亲父子,很有几分他的无耻!”

    季北珩将手往下,探入萧玉的裘衣之内,沿着她的乳房,一直摸到小腹,“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和你一样,都憎恶极了季元候,你这么说,我哪儿高兴的起来?小娘,小娘,看看我罢,和季长生比起来,我将是你更好的朋党。季长生是风光,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这一切,都是季元候给的,你以为,他会和你、和我一样厌憎季元候吗?你以为,他会为了你和季元候翻脸吗?不,不会的,你明明知道,和他一起,不过是与虎谋皮。”

    萧玉没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挥开,只是闭了闭眼,季北珩说的,她何尝不知道,只是……她的心里,真的有季长生的一席之位。

    “小娘,我想,你已安排好刺客,要取我性命了罢?还有,想必我的房间也已被你的人翻了个底朝天,想找到你给季长生写的那封信,是不是?你不必担心,那封信,我已烧掉了,我怎么会用它要挟你呢?”

    季北珩收回手,要离开,拉开包厢门的前一刻,头也不回道:“小娘,请你好好儿想一想,谁是你真正的朋友,谁又是你真正的敌人,我等着,你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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