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梅开二度
或许因为心中有鬼,柏余觉得这个笑容并不寻常。
两个人坐在大堂里,人声嘈杂须得仔细听才能知道对方说什么,“姑娘长得标致,以前都没见过。”“多谢公子夸奖,我是新来的。”柏余答道,一脸恭敬和新来的服侍的姑娘没两样。
“难怪看着眼生。”墨文将一杯酒递到柏余嘴边,灌她喝下去自己也喝了一杯。
酒味辛辣冲到头顶,像同时把一百块姜放进嘴里鼻腔都是呛人的味道比那日朗月大人偷的难喝许多。柏余面目狰狞张着嘴一直往外哈气。墨文看她这样失笑出声,“不会喝酒怎么服侍客人。”柏余心中不服同时斟满一杯酒递到墨文嘴边,“公子海量,再喝一杯。”
墨文一饮而尽。
没客人的姑娘看着这边两人直挺挺的坐着,于是也想来凑个热闹,多一位客人多一份财,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柏余正求之不得,可墨文挥手将她们赶到别处。
“这么多姑娘,我还是最中意你。”
“公子抬举了,再喝杯酒吧。”
墨文果真端起酒杯喝个精光,他的脸上丝毫没有醉意,像秋天结在草叶上的露水,外皮覆着白色的微霜看起来有骇人的凉意。这样的墨文柏余第一次见,和在景阳面前贴心的书童完全不同。
“你叫什么名字?”墨文问她。
“鹿鸣。”柏余说出早已想好的名字。
墨文显出思考的模样,柏余害怕被识破,忙说“是一位恩客给取的。”
“怎么说。”墨文脸上探究的神色褪去,换上好奇。他对面前叫鹿鸣的姑娘燃起不一般的好奇。
“那位恩客说取自诗经,那我不会背那句诗。”
墨文听后也不说话,他看着鹿鸣的脸,出了半天神,忽然把脸一红,笑道“你真好看。”
柏余心下暗暗祈祷,千万别说喜欢上我,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结果。她面上强装镇定,“公子才是绝代之姿容,稀世之俊美。看您一眼,都折了奴家十年寿。”柏余以手帕遮嘴做害羞模样,她很了解做女孩的姿态。
“你是对每个人都这么说吗?”墨文瞧着她说,眼神与对男子时不同。
“不是每个客人都像您这般的,自古嫦娥爱少年,我只对您一个人说这羞人的话。”她举起一杯酒作势敬墨文,喝完这杯还不倒她就要用咒语钉他。
可是墨文拉住她的手,举起酒杯挽住手腕作势要喝交杯酒。看她香腮带赤不愿意喝,于是另一只手轻抵住杯底送到她嘴边仰头喝尽,方喝下自己手中这杯。
他突然起身横腰抱起柏余,“你的房间在哪?”
“我的房间在······在,”柏余眼底的惊慌藏不住,墨文看出并不放在心上,新来的姑娘惊慌是人之常情。
“你若没有房间,我叫老妈子找一间。”
现在钉住墨文太惹人注目,柏余顺势说道“平日是和婢女们住在一起,并没有单个的房间。”
她的额上渗出细汗,只能等到房中趁他不备的时候再出招解决。
不等墨文开口,老妈子已经自己上来,“给您开一间雅间。这边请。”
这个老妈子和之前不同,柏余心中不解,谁会将这日进斗金的买卖让给别人。墨文觉出她神色不同,“看她作甚,看我。”语气从未出现过的霸道。
“你的身子真轻,都没有重量。”
“我一直屏着气,怕累着你。”柏余提着上半身放下,呼出半口气。
墨文失笑,声音传到五里之外。
很快走到门边,是二楼倒数第二间,在凌烟旁边。
“把你放在那儿?”墨文问她。
“放床边吧。”
墨文依她的话放在床边,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片刻后,他突然换了另一幅面孔,“你的女装真好看。”
“奴家是做这个买卖的,自然花心思在打扮上。”柏余面不改色,或许墨文只是信口胡说试探她,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你挺会说话。”墨文夸她,但别有意思。
她看准墨文站着的地方,从袖口拿出一把飞刀,果断的朝墨文直直飞去。
可惜被闪身躲开。
“你太慢了。”
劈头一句嘲讽,柏余如鲠在喉,又拿出另一把飞刀甩过去,这飞刀被甩到墙上留了很深的印子。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她换上另一幅面孔,如果墨文的冷是秋日初暝的露水,她的冷就是暮冬深夜的飞霜。
“你的声音。”
悔不该说那一句,我就是美人。
“要比试吗。”柏余问。
“我不和女人厮杀。”
“巧了,我也不和女人厮杀。”柏余毫不示弱。
墨文捡起地上的飞刀,两指轻动,那飞刀便如被控制般飞到柏余的颈部,划出两条血痕。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柏余忙不迭捂住脖子,她低着头突然啜泣起来。声音不高不低,但弱柳扶风足以拨动人的心弦。
墨文不说话。他很少见女子哭。
而这哭是真是假,他怕又是小伎俩。
柏余哭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人上前来,脑中正翻云起雾想着别的法子。
她突然将衣服拉下,露出一片好风光。“都到房里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她媚眼如丝,直勾勾的瞧着墨文。
墨文转过身去不看,正好给她机会上前。
她慢慢的走到他身后,像一个寻常□□抚摸自己的恩客一样纤纤玉手搭在他的背上,可刚一碰到便施展自己的咒语在他身上猛点两下。
柏余得意洋洋以为墨文被自己定住,可是墨文却捉住她的胳膊用绳子将她捆住。法术竟然失效,墨文瞧见她眼中的怀疑,不吝啬的将其中秘密告诉她。
在两人刚才喝的酒中加了点东西,正是这点东西让法术失效了。
“是什么?”柏余问。
墨文不答反而另起话头,“人不能在同一个石头上跌倒两次。”
吃过亏后景阳便命人去找能解定身术的法子,果真被他找到了。
“你们想怎么处置我?”
“这得瞧公子的意思。”墨文得意的看着柏余,“你长得挺好看,不如就卖给妓院。”
他说的高兴没看见柏余从袖中拿出的第三把飞刀,柏余出手极快,这把飞刀结实的扎在墨文的胸口上。柏余捡起刚才地上的飞刀解开自己的绳子,墨文的胸口一直在流血,他伤得很重没有力气说话。
柏余用碎绳子捆住墨文的手和脚,把他抬到床上然后掏出刚才妓院姑娘偷偷塞给她的药丸。
“用这个制服他。”
墨文不愿意吃,送到嘴里又吐出来,柏余将药丸溶在水里直接灌到他喉咙里。果然刚一吞下就见奇效,他的面色开始泛红,呼吸变得急促,手脚像是痉挛总是动来动去。
“给我止血。”短短四个字,墨文却说得有些艰难。
他的脸憋的通红,身体的痉挛比刚才更重了些,□□的作用让他想左右翻动身体,但胸口的疼痛让他动弹不得。
看得出他现在很辛苦。
为了防止墨文叫出声,柏余朝他嘴里塞了一块帕子。其实这个担心是多余的,他现在这幅样子被谁看到也是丢脸,墨文不会自讨苦吃。
柏余没有丝毫同情转身走出房门来到廊下,吩咐路过的小厮一个时辰后来房里叫醒客人。然后大步流星朝屋顶走去。
爬到屋顶掀开瓦片,景阳正醉眼朦胧看着面前的美人。柏余看不真切,但也能看出美女的身形。
“我送你的金钗怎么不戴着?”景阳问凌烟,她的头上戴的是素净的银簪。
“我舍不得,也怕被人瞧见偷了去。”凌烟答道,她喂景阳吃鲜果。
“傻瓜,那东西正称你的姿容,别人没有你的容貌,纵窃了也没有受用的命。”一番话说得蜜罐儿般,惹得凌烟星眼微饧鬓边一点猩红,娇羞的躺倒在景阳怀里。
“公子惯会取笑人。”凌烟的声音如早春第一声莺啼,清脆的好听。
凌烟用手帕蒙住景阳的眼睛,两人玩起了捉人游戏,凌烟故意出声逗引他,等他闻声摸索走来时,她又像燕子一样轻盈闪过。
柏余在房顶掀出一个洞,手中一片瓦瞄准方向轰隆砸下,只听一声闷响,血汩汩而下。
凌烟看到景阳倒下头不断的流血,失声尖叫慌忙走到身边扶起他,景阳看到地上摔碎的瓦片,闭眼之前看到了房顶上的几块天空。
房顶上的人早躲在一边。
屋内的动静很大,听脚步声有很多人冲进来将景阳抬走,凌烟哭哭啼啼,老鸨子吓去半条命,如果景阳就此死了,整个妓院都得陪葬。
老鸨子骂骂咧咧让小厮们搬云梯将房梁上的瓦补上,另外再看看其他房是否瓦片松动赶紧修缮完整,别再砸下来伤着其他尊贵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