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妓院尾随
这件事很快传进景明耳朵里。
官兵传给官兵,官兵传给老婆,老婆传给牙婆,牙婆传给牙婆,不出几天整个城里传了一个遍。最后皇帝也知道了。
有人参户部尚书教子无方。皇帝没有在朝堂上明说,他想保住老官员的颜面。只是在议事结束以后,教他留在最后问了一句儿婚否。
景明正疑惑不知皇帝什么意思,看官员避过自己兀自谈论的神情,他找户部侍郎问了个明白。不问还可,一问他差点轰隆倒地,最后是被下人搀扶着回到家里。
景阳看到自己父亲脸色铁青料想事情不妙免不了一阵雷霆之怒。景明叫他来到跟前,但是他自己兀自坐着处理政务,一个时辰过去了他都没有正眼看过景阳一眼。越是生气越是沉默,景家人都是这样的性子。他们的愤怒在惊雷之前,凭乌云交叠的声势营造惊雷来临的恐惧。
景阳接受这沉默的盛怒,外面下人传了晚饭两个人都没有动,府里的人都知道老爷为何事生气,他们夹起尾巴小心做事同时又对这场怒气的结果翘首以待。
这是儿子的私事,他是做父亲的不方便说,景阳的母亲死得早没有女眷贴身照顾儿子的心事,景明一时间难以开口。如果他的母亲还在的话,兴许能在近前贴身照顾探得几句心里话,早说一门亲事免了前日的笑话。
皇上的意思大抵是宽容的,儿子没有成亲对这样的事情好奇走了歪路也值得原谅,何况龙阳分桃之事自古有之,景明这样安慰自己。
“之前看过画像,你喜欢哪家的姑娘?”
“都是过目不忘的女子,全凭您做主。”景阳恭敬的说。
景阳的事情京中已经传遍,之前送来八字的人家已经差人将八字要了回去,他们即使想要攀附景家的富贵或者与景家联姻强强联手如今也打消了心思,不能让女儿活守寡。
趁消息还没有传到京外,景明挑中了江西一户人家的女儿。这家祖上也中过状元,做官时盘了几百亩田地,虽叫子孙败了多少亩去,但是田租的收入也够他们子孙无穷匮。画像上的女儿长得白净,瓜子似的面颊一看就是吸足了阳光在温暖的地方长大,正好暖一暖景阳没有热气的心肠。
景明将一番话说与儿子听,景阳一一答应。他想让儿子亲自到江西丈人家里完过婚再回来。
“我不想去。”景阳拒绝,“多派些人护送小姐过来也不失妥当。”
“万一路上出了意外,这个姑娘你是要还是不要。”景明坚持要儿子千里迎妻。
但是景阳比他更坚持,“祸福相依的道理您比我懂。”
“这是你的责任。”
“还没拜堂呢。”景阳说,“青春须早为,我不想在这番事情上耽搁时间。”
“男儿欲画凌烟阁,第一功名不好色。”景明另有所指,“你若坚持不去,我也不能绑了强把你送去,这样反倒连累那姑娘招你嫌。但是你要说到做到,发奋请从今日始。”
“父亲放心。”
父亲不明说他也不想点破。至于外面的传闻,终有不攻自破的一天。
景明提点儿子,其实景家祖上出过状元,景明自己是进士他对景阳的要求没有那么高,通过科考进仕途不是他唯一可选择的路。
依景明的地位,可以保举景阳做官。但是景阳心高气傲,偏要到科场上一试身手。
景明派了一众人马前去迎接那位姑娘,为表诚意聘礼中多加了一件御赐的珍珠衫和京中匠人打造的羊脂玉芙蓉簪一根,统作为信物放进蔑丝箱内由牙婆带了亲手交给新媳妇。
迎亲的消息很快散出去,如此,景阳的大娘子便一直在路上。
城西裁柳苑丢了一身衣服。
柏余从景阳家跳墙出去的时候嫌衣服旧了,于是翻身跳上裁柳苑的屋顶,掀开几片瓦勾出一身衣服来。
这衣服是竹青绉纱的,在秋天时候穿起显出一种夜幕低垂的生机,称的柏余更加生动鲜活。
官兵来查案没发现翻窗撬锁的痕迹屋内也没有鞋印,他们查不出所以然所以不了了之。过了几天,酒坊报案说无缘无故少了几坛酒作案手法和裁柳苑一样官兵一无所获,随后一样的盗窃案又发生在饭馆,街上店家只得多派了人手在店中守夜,官府在城门张贴告示四处搜查可疑人士,但是盗窃案还是屡禁不止。城中人心惶惶以为是前些天官兵追拿的采花大盗做的事情,所以吃过晚饭便早早熄灭蜡烛逐家中女眷到暗道中住着。但是,采花的事情一件也没发生。
月人族有自己居住的地方,柏余是十五岁以后离开月人族的地盘来到人族居住的地方,他一
路走走停停路过苏州的时候因为风景多绮丽便住了好些天,想到以后有人问起身世便央求交好的老板认他做儿子,老板心善没多问为什么便答应了。
不知道有没有给那老板带来灾祸,柏余心中担心。自由了好几天,晚上躺在别人屋顶上吸收月亮的精气,白天便无所事事连个容身的地方都没有。
但是也有一个意外收获,景阳竟然有一个相好。
那时景阳在燕飞馆对门的丝铺中挑选打猎用的衣裳,偏巧掌柜去院中取布无聊时候抬眼看见一女子在门前与一个年老的牙婆攀谈,牙婆背着的蔑丝箱儿陈列着些精心锻造的首饰,那丽人拿起一支金钗仔细瞧了又摇摇头放回箱内,只听那牙婆说姑娘诚心想要我便再折二两银子做个实惠与你。那丽人径自去了不理那牙婆。
牙婆转瞬换了一个嘴脸,“不识货的下路客,耽搁我多少时候。”快进晌午踮着小脚急匆匆跑到另一条街寻买主去。
景公子初见这丽人便被她端丽容貌吸引,骨头里都起了酥劲。这晚回到家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片心神早被那妖姿媚态摄了去。他托宫中匠人打造了一只金钗用湖纱包着放进匣中,亲到燕飞馆中交与那丽人。景公子将那金钗拿出,只见珠光闪烁宝色辉煌顿叫其他玉石器物失了颜色,凌烟受宠若惊将这金钗仔细藏了不叫外人知道,心中认定景公子便是她的摇钱树。
柏余躲在景阳家附近的巷子中,等到夜晚看到景阳乘轿出去一路小心尾随跟到了燕飞馆门前,亲眼看到景阳墨文等人进了妓院然后小跑到妓院后门准备钻狗洞进去。
拴着的狗甫一听见动静便发狠叫唤起来,叫声有如鞭炮噼里啪啦声声不绝,每一声都威慑着想混进妓院的人。它们口水直涎三千里,獠牙锋利如剑戟,谁敢进来就是送上门的肉包子。
柏余打消这个念头,转身小跑到裁柳苑,挑了一套缀水蓝花纹的薄纱女装换了之前偷的竹青色男装,付钱时她与老板商议能不能用竹青色男装换这套女装,老板不同意。柏余凑到老板近前压低声音对他说,如果不同意就把他前天夜里在铺里约会相好的事情告诉老板娘。老板偷偷瞟了一眼老板娘,忙挥手让柏余离开。
“还没找钱呢。”
老板从账上拿了几两碎银子重重交到柏余手上,脸上却是凶相。柏余也不放在心上,钱到手后又去胭脂铺请老板娘帮她描眉盘发,收拾整齐后已经半个时辰过去。
人靠衣装,这一套功夫下来着实与男装时大不一样。
把门的看是女眷,伸手拦住,“这是妓院,卖胭脂水粉的在那边。”
柏余客气笑道,“我是妈妈新招的姑娘,你不认识我?”
那人一下被问住想了半天都不觉得有这号人物,柏余塞给那小二一两银子,小二觉得不好意思便放她进去但始终想不起来店里新招了姑娘,他以为是他记错了。
柏余拉住一个筛酒的小二问凌烟在哪里,那小二指着二楼说最里面的房间,他善意提醒柏余景公子在里面别进去打搅破坏别人美事。
她就是专来扫兴的。
柏余正想上到二楼,突然被一个人拉住,那个人喝的全身瘫软脚底无力,全靠攀附在她身上才勉强站住,柏余正想将他推到一边就看见墨文向这边走来。
他扶起喝醉的人把他揽到自己身上,点头示意对面的女子脱身,正当柏余提着的心放下时候,那公子突然拉住柏余的手整个身子倒在柏余身上,她的身体承受不住后退几步恰倒在墙上。那人嘴上一直说,我要美人陪。
柏余害怕被墨文看出,干脆扶着这位公子朝里面房间走去,她想将他扔在上次与景阳相遇的房间。
“公子,我就是美人。”柏余做张做势学那些姑娘的腔调。“咱屋里喝去。”
墨文听过觉得不对,很像一个人的声音。兜头一个姑娘走来他招呼她过来,姑娘喜出望外觉得要捞一票大的,没曾想是接酒鬼的烂摊子,墨文掏出十两银子才极不情愿的去替了柏余。
“那位公子找你陪酒。”姑娘有些妒意的对柏余说,“是个大客,好好宰一顿。”
柏余苦笑一声,转过头看见墨文正微笑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