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玩世不恭小将军×心思深沉清倌妓（六）
玉指轻挑，如泣如诉的琴音缓缓淌入耳中，如百凤齐鸣，似珍珠落盘。
“铮”的一声，琴音渐急，古琴随着书萱的绕转更添余韵。
书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琴上，从未分给台下人半分多余的视线，仿若世间只剩一人一琴。
琴声温和婉转，时而如春日白粉蝶戏花丛，时而又像夏夜狂风拍浪潮，书萱的身子随着琴音轻颤，听者也由她慢慢引导进入美景。
女子琴艺过人，又生的端庄贤淑，自然有不少自诩清高的富家公子为她一掷千金。
今夜的花朝节必然是有她一席之地了。
一曲毕，余音绕梁，经久不散。
女子微微福身行礼，一句未言的款款离去。
场内下流些的纨绔已经开始意淫，此女在自己身下承欢时的媚态，毕竟比起天生媚骨者的勾引献身，还是端庄贤淑者的放荡更蛊人心。
接下来来的几位姑娘也都生的极美，但因着前几位的卓然技艺，莫名被衬的黯淡起来。
“青姝姑娘，该你了。”
执礼老鸨的视线出奇温和的落在清姝身上，女子也十分上道的行了一礼，慢着步子上台。
她的打扮并不似霓羽、鸢歌那般娇媚，也没有书萱那般落落大方，更像日常服饰一般，随意温和，将她周身淡漠的气质散去不少。
事实也确实如此，青姝身上的衣裳都还是晨时那件随手拿的莲青色烟纱散花裙，头上斜斜缀着一支银质四碟步摇，只是妆容被小雅描摹的更加细致美艳。
因生的美艳，四艺又精绝，青姝算得上是卖艺不卖身一类中最负盛名的一个。
台下议论声不绝。
“青姝姑娘是哪位，我怎的没听过？”
说话人声音不小，至少让他周围一圈人都能听清。
有人笑他只知喝酒卖浑，连啧几声。
“青姝姑娘都不知道？春日宿有名的清倌，四艺精通，尤其是那一手棋艺下的更叫人赞叹。在下自认棋艺尚可，同她下过几局，四败一平。”
他晃了晃手里的琼杯玉盏，叹惋道：“最后那次平局，还是青姝姑娘有意退让。”
不乏好事者开口议论一二，“听说她的舞艺也是一绝，只是跳的少，鲜少得以瞧上一二。”
“她还会跳舞？我怎的未曾听闻。”
“那都是早年间的旧事了，据传闻是有次下楼时不慎扭伤脚踝，落下了病跟，所以这舞也就不常跳了。”
“等等。”
众人说的兴致十足，这句打断之意的言辞便显得十分突兀。
堂下不少人的视线齐聚在那人身上。
“为何清倌也能参与花魁竞选？”
要知道花魁的名号虽然听着高贵上乘，但归根结底还是要卖身。
只不过比旁人身价贵些，多些择客权罢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却也正中旁人疑惑。
“春日宿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只做有利可图之事。当家的瞧青姝姑娘名头正盛，便想尽法子在她身上捞金，老手段罢了。”
“反正这花魁之位竞争激烈，怎么都落不到一个清倌身上。就拿方才那位书萱姑娘来说，别看她明面上不染烟尘，背地里情哥哥可不少。”
“去年书萱堪堪止步花吟，略低霓羽一头。方才霓羽又出了那种岔子，这花魁之位她今日定是要争上一争了。”
说话的青年目光紧紧盯着台上人的倩影，神情直白又热烈。
“许家二郎快收收你的视线，你方才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不就是因为书萱姑娘嫌你不够阔气吗？现在又看上青姝姑娘了？”
“你！”
此话一出，哄笑声不止。
老鸨摇着羽扇维持场面，“各位稍安勿躁，青姝姑娘这就为大家弹首曲子。”
三楼雅间内，林向榆盯了一眼，疑惑出声，“还真上台了？”
陆京华也只是淡淡瞧了了一眼，拿着桌上的杯盏抿了一口，“味道尚可。”
“你今夜可有看中的姑娘？”
林向榆的视线缓缓扫过楼下姿容各异的姑娘，最后落在最中心那名女子身上。
陆京华单手支着脑袋，阖了眸子，语气散漫回他，“没，无趣的紧，不如回家练剑来的畅快。”
少年闭上眼时，眼角的泪痣被衬的更加勾人心弦。
林向榆嗤笑一声，没好气开口：“眼里心里就只知道练剑，真不知道你这纨绔的名头哪里来的。”
“有人好意给我安这个名头，我也乐意受着。纨绔浪子的名头虽是难听了些，但好处可不少，总归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情行事，无需顾虑太多。”
林向榆顿了顿，不动声色用余光看了眼陆京华的神情，又想开口，却被一阵琴音打断。
清冽舒然的琴音从青姝指尖倾泻而出。
这是一曲皇城内再常见不过的曲子，不论爱不爱听曲的，几乎都听的烂熟。
可演奏者技艺又实在巧，这首老掉牙的曲子偏生被她弹出另一番风味。
若是有些懂琴艺的，更能听出青姝精心改了几个小调，让这首曲子更加婉转动听。
春日宿内一时静默无声，只余琴音绕梁三日。
曲子沉浸感实在太强，众人成功被唤醒心底尘封多年的画面。儿时捉蝉、梦中情郎、春心荡漾、一见惊鸿、官场沉浮、人情事故、名利纠葛。
随着琴声，被遗忘的故事纷至沓来。
“铮”的一声，所有画面通通被打断，如同被人倒浇一盆冷水。
让人意外又气愤。
正因所有人都熟悉这曲子，哪怕有点奇怪的的地方都异常明显。
这音实在错的离谱。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台上人。
青姝垂了垂眸子，丝毫不受影响，指尖琴音再从缓缓淌出。
可听者却失去了方才的兴致，只等着她下场。
“你怎么看？”
哪怕是那句突兀的琴音，陆京华也始终未曾睁过眼，仿佛真的睡着了。
“藏拙罢了。”
林向榆也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过来。
让有名的清倌参加花魁竞选，若侥幸夺了这名头，这身怕是不卖也得卖。
若是没有，那照样有富家公子愿意给她花钱，稳赚不赔的买卖，赚得多与赚得少区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