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草原上的秋天早晚温差明显，进入深秋以后，一早一晚往往如冬天一般的寒冷，早晨的地上还是一层薄冰，到了中午，艳阳高照，寒气消散，却又有了春天般的温暖。这种忽冷忽热的气候，造就了生活在祖国正北方的人们刚柔并济的性格，也对人的身体适应力带来了考验，更给农场的管理带来困难，这忽冷忽热的气候，使得人们的生产生活不得不适应气候的变化，早晚猫冬，中午和下晌抓紧劳作，生活的张弛有度完全来源于气候所赐。而防火、防冻、防洪等工作就更加的要因时因地随时调整，时刻警惕。

    在场部居民区最北侧男厕所旁边，向东成指挥张海波堆起一小堆杂草，盖在刚刚点燃的几根柴草上，火焰遇到潮湿的杂草，加上空气被阻断，燃烧的势头有所削弱，一股浓烟随风飘起，在下风向形成了一条烟带。向东成和张海波来到下风地带，背对着烟火，蹲下身子大便。

    “蹲在这下风带，三姑娘被呛得不敢来了，咱才能消停的把屎拉完，要不然，等你蹲下了，刚刚褪下裤子，屎还没拉出来，三姑娘就会咬你一屁股大包了”

    张海坡听着向东成慢条斯理的唠叨着，惬意的调理气息，心里却念叨着在宿舍里舍友们时常调侃的的话：脚踏黄河两岸，手拿秘密文件，前面机枪扫射，后面炮火连天。他看到向东成果然拿着半张报纸认真的看着，禁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心想，宿舍这帮家伙编的顺口溜说的简直是太形象生动了。

    草原上小咬、瞎虻、蚊子肆虐，常常咬的人苦不堪言，甚至在户外大小便都不得消停，人们便苦中寻乐，分别把小咬、瞎虻、蚊子称为大姑娘、二姑娘和三姑娘，这里面“三姑娘”最讨厌，不仅喝人血，还可能传播疾病，时间久了，职工们积累了一些对付它的办法，在户外长时间工作时要带上防蚊帽和线手套，睡觉时脸上要抹上清凉油，在野外大便时点上一堆烟火来驱赶蚊子，但在防火期其间野外点火是农场严格管控的，草原的火一旦烧起来可是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尤其是大风天里，山火一旦燃起，火势凶猛蔓延开来，往往会烧得几十公里内片甲不留，人、畜、庄稼都会受到毁灭性的损害。

    向东成当然知道水火无情，他今天敢于点上这堆火，是因为索伦旗已经发布了防火期结束的公告，早上又刚刚下了一场雨夹雪，地面上已经有了些积水，草丛里挂满了水珠，如果不是刻意的寻找，周围很少有干爽的地方。

    “你瞅你小子那怂样，我还真是奇了怪了，一个大小伙子，干起活来不顶个娘们，真是把你爸你妈的老脸都丢尽了，就你这德行，你说你可咋整？”

    “我腰有伤，拨了盖疼，还有，还有我神经衰弱，晚上大通铺上别人打呼噜我就睡不着，伙食太差，吃不下饭，还有，还有宿舍太冷，墙上都是霜，有天早上起床，被角都被冻的粘到墙上了，这地方太苦了，我受不了”

    看到马海波不但不听从教育，还不停的为自己的偷奸耍滑狡辩，向东成气哼哼的骂道：

    “就你毛病多，开荒开不了，脱坯又偷懒，你还能干啥？人家一天能开3分地，你一分地都开不了，要是从你来这上班开始算至少也得开了10亩地了吧，10亩地，那该能打多少粮食？还有，别人一天脱几百块坯，你连十块都干不出来，你说你还能干啥？总不能让你个大小伙子趴在奶牛肚子下边挤奶吧？”

    看着马海波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梗梗着脖子撅着嘴不说话，向志成缓和了口气说道：

    “你看人家张永保，才多大个孩子，干起活来肯卖力气，一天干的活顶你仨，人家咋没你那么多毛病？，我告诉你，人要有志气，还要有骨气，只有这样别人才看得起，老话说得好：”自暴自弃扶不起，自强不息打不倒”，是爷们就要有个爷们样，人们才会尊重你”

    向东成手里拿着小半截旧报纸，一边骂着马海波，一边认真的翻看着报纸，嘴里还不忘继续对马海波唠叨：

    “这看过的报纸啊，你可以当卷烟纸，可以用它来包东西，还可以用他擦屁股，但是你可得给老子记好了，在用之前一定要认真检查一下内容，有领导照片和讲话的，还有涉及敏感政治内容的地方千万不能用，一旦出了问题，别说开除了你，弄不好就得蹲笆篱子”

    向东成嘴里不住的唠叨着，感到几只麻雀从身边飞过，他顺手从身边捡起顆小石头，做了个瞄准动作，准备表演一下自己擅长的飞石打鸟绝技。眼睛却直愣愣的注视着远方，用手指着西北方遥远的天空，对马海波说：

    “你看那边，那么浓的烟，八成是着火了，，快，快点去打火！”

    向志成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捏着半截报纸，顺手从身边拽下一把杂草，在屁股上草草的划拉一下，提起裤子跑到火堆旁，三脚两脚把火堆踩灭，拿起身边的铁锹铲了几锹土盖在灰烬上，迅速的跑向场部方向。

    马海波到底是年轻，一会儿的功夫便跑到了向东成的前边，当他跑到场部机修厂门前的时候，脚下一滑，踉跄了一下，一脚踢倒了一桶汽油，汽油溅了随后赶到的向志成一身，向志成也顾不得这些，双脚踩着撒了满地的汽油继续跑向场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