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愉快的见面
张煜目送陆羽瑶离开的背影，悄悄问薛环说：“陆羽瑶有男朋友吗？”
“毕业的时候应该没有，现在就不知道了，也没听她提过。”
“她跟维文别是有什么关系吧？我看她每次听他的事都一脸不爽的样子。”
这时肖师兄走过来说：“他俩以前关系挺好的。”说到这里，他又低声对张煜说，“她和维文大学时期的女朋友关系好。”
张煜恍然大悟道：“难怪了，又关心又讨厌的。”
肖师兄嘿嘿一笑说：“所以你俩以后别在羽瑶面前讲维文的事了。”
薛环开玩笑说：“这有什么要紧的，都过去了那么久了，没人会在意。而且，要是有人能常常告诉我前男友的事，我也乐意，毕竟知道他过得不好，那我也就放心了。”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张煜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陆羽瑶在商场大食代随意吃了顿午饭，又依照梁若辰的要求去旁边的超市买了些菜，两人约定晚上在他家一起做饭。今天的天气异常炎热，她早起工作了一上午，下午又四处奔波，体力已经告急。这会儿到了他家小区停好了车，她提着大包小包穿过小区花园上楼，就这么短短一段路，也被晒得头晕目眩，汗流浃背。她将买来的菜随意丢在餐桌上，疲惫不堪地倒在沙发上给梁若辰发微信道：到你家了，好热，累死我了。
梁若辰回复：那你洗个澡躺一会儿。记得去床上睡，盖好被子，别躺在沙发上。最近医院里因为吹空调生病的人特别多。
陆羽瑶在浴室胡乱冲了个澡，打开梁若辰卧房的空调，刚躺下盖上被子，睡意很快就袭来了。正当她酣梦沉睡的时候，梁若辰家的大门又打开了，可是进来的却不是梁若辰，而是两位打扮华丽的中年女士。
梁若辰的妈妈提着大大小小好几个购物袋，招呼着弟媳进屋。她换拖鞋的时候注意到鞋柜旁有一双随意摆放的女式平底凉鞋，心下便有几分疑惑。她立刻环顾四周，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连窗纱都是拉上的，又松了口气。梁若辰前一阵子特别跟她说过，不需要给他送任何东西，如果要到家里来的话，最好提前跟他说一声，那时她便隐约感觉到儿子一定是交往了女朋友，只是这阵子梁若辰都没回家，她也就一直没有机会和他正经谈起过。
梁若辰从小就是那种不太爱说话，个性也不显的孩子，他和父母的相处模式永远是行动多过于语言，而他为人处世也比同龄人更独立沉稳，他自己的事情尽量不会麻烦到家人，因此他的父母一直以来就比较尊重他的个人选择。妈妈很明白，全然放手反倒是能让彼此更为舒服地相处。她只有一个孩子，虽然她也想要向他倾注全部的爱，但她并不了解儿子要的是什么，所以她已习惯于谨慎地付出，不给他压力，这样也能让彼此的关心都适得其所。
今天，梁若辰的妈妈和舅妈在他家附近的商场逛街，她顺便给梁若辰买了几件夏天的衣服。因为他家小区就在附近，她也知道他家大门的密码，便决定给他送到家里去。她一连给梁若辰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有人接，想他一定是在忙工作。当天是工作日，儿子在上班，家里不太可能有人，她没有多想就直接到他家里去了。
餐桌上放着两三个塑料袋，梁妈妈稍稍翻看了一下，发现是一些新鲜的蔬菜和肉。她只当是儿子买的，顺手将这些菜都拿到厨房，分门别类地放进冰箱收纳好。舅妈是第一次来梁若辰的家，她自说自话地在屋里转来转去，四处参观。梁妈妈才刚走出厨房，就见到舅妈神色慌张，手指着一个房间大呼小叫地对她说：“姐，那个卧房里怎么睡着一个小姑娘啊？”
梁妈妈一愣，立刻跟随着舅妈来到儿子的卧室。她看到一个小姑娘大大咧咧地躺在儿子的床上，一条腿从被子里伸出来，上衣缩了上去，露出一截腰间的皮肤。她靠近床头想细看这姑娘的脸，只是屋里光线很暗，她此刻又是披头散发，遮住了一半面孔，着实看不真切。
舅妈挤在梁妈妈旁边拧着眉头说：“这……是若辰的女朋友吗？怎么衣服穿得那么暴露。大白天的，居然在他床上睡觉。”
被这样四道灼热的目光盯着，又被一阵高频又快速的说话声打搅，陆羽瑶很快被吵醒了，她翻了个身，感觉到有人在屋里，便睁开了眼睛，看到床边并排站着两个人，齐齐盯着她。她的角度背光，一时也看不清两人的面貌，但她知道来人一定不是梁若辰。陆羽瑶尖叫一声，猛然坐起，把床边的两人也吓得往后一退。
舅妈高声训斥道：“你叫什么叫！这是梁若辰妈妈，我是他舅妈。”
陆羽瑶刚刚醒来，头脑还一片混沌，只听得对方说“梁若辰妈妈”几个字，几乎当场吓懵，一时竟呆坐着说不出话来。
梁妈妈也觉尴尬，她收拾心情说道：“我是梁若辰妈妈，你是……”
陆羽瑶慌慌张张地从床上跳下来，随手毫无意义地整了整床铺，结结巴巴地说：“阿姨你好，我是……陆羽瑶。”
梁妈妈尴尬地笑了笑，离开了卧室，陆羽瑶也只好随着她们一起出来，到客厅的沙发坐下。陆羽瑶一边偷偷地打量着她们，一边问：“阿姨，要喝点什么吗？”
梁妈妈穿一件米色真丝衬衣，白色套裙，头发烫过整齐盘在脑后，她戴着全套金色珍珠首饰，身边放一个米色的名牌包包，看起来一身贵气，她温和答道：“都可以。”
陆羽瑶起身跑到厨房开了冰箱拿出两瓶饮料，对着冷藏室，他把梁若辰咒骂了一百遍，都怪他才让她此刻需要面对这样的乌龙场面。合上门，她又对着冰箱的镜面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一头乱发，拉了拉衣摆，又回到客厅里，把饮料放在两位长辈面前。
另一位穿桃红色连衣裙，擦桃红色口红自称舅妈的女士挑着眉毛一边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她一边问说：“你是我家若辰的……朋友吗？”
陆羽瑶看着她张张合合的红嘴唇，想起自己的妆一定是花了，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不会有什么更坏的情况了。她年纪虽然不大，在自己的行业也见过形形色色不少人了，颇有一些社会经验，此时她反倒镇静下来，可以从容不迫地面对她们。她对这位舅妈有一种天然的不良观感，便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梁妈妈看她面容姣好，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毫无胆怯地望着自己，微笑着问她：“陆小姐是学生吗？”
“不是。我已经工作了。” 陆羽瑶大方答道。
“哦，从事什么行业的呢？”
陆羽瑶直视她说：“我是网络主播和时尚博主。”
梁妈妈略有些迷茫地说：“网络……”
舅妈插嘴说：“姐，就是网红，在网上跟网友唱歌聊天卖东西的，抖音小视频里很多的。”
梁妈妈垂了垂眼帘，微微一点头。
舅妈瞟了陆羽瑶一眼，又继续对梁妈妈说：“你们公司是卖医疗器械的，都是销售直接对接客户，所以你对这种网上带货不了解。”
梁若辰从没跟陆羽瑶说过自己家里的情况，她也向来毫无兴趣，到此刻才从舅妈口中得知，他的家庭条件显然是很优渥。她无意向他妈妈解释自己的工作，便闭口不言，任凭舅妈随意解读。
梁妈妈看她并没有太多表情，似乎并不把舅妈无理的话放在心上，又对她说：“对不起，我对网络行业不太了解，你的工作应该不是坐班的吧。”
陆羽瑶点头答道：“是的，要根据客户需求的不同，有时候做主持，有时候做销售。此外，我自己也需要拍摄制作一些视频。”
舅妈斜睨着她说：“这个工作是吃青春饭的吧，感觉挺不稳定的，也不能好好照顾家庭。女孩子还是要做些朝九晚五的工作才好。”
陆羽瑶最听不得莫名的教训，她叛逆心顿起，回答说：“是，不过我家里目前并不需要我的照顾。”
舅妈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被她当面一杠，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地说：“我们若辰现在是医生，工作挺忙的，将来可能还要管理他爸爸的公司，会更忙，肯定是需要一个能照顾他能顾家的女孩子的。”
梁妈妈按了按舅妈的手，又使了个眼色，阻止了她进一步的口不择言。她又转头笑吟吟地对陆羽瑶说：“陆小姐是本地人吗？”
“是的。”
“你跟若辰是怎么认识的呢？” 梁妈妈轻声细语地问道。
“就是朋友介绍的。”陆羽瑶说。
“是若辰医院的同事介绍的吗？” 舅妈插嘴问。
“不是，是顾晞宁。”陆羽瑶面无表情地回答。
梁妈妈回忆了片刻说道：“哦，是他高中同学，那个偶像歌手吧。”
陆羽瑶点头。舅妈阴阳怪气地小声嘀咕了一句：“难怪了，也是娱乐圈的。”接着又插话道：“你跟我们若辰认识多久了？怎么从来也没听他说起过有女朋友了？”
“半年吧。”
“半年也不短了呀，怎么也不带回家呢？”舅妈转头问梁妈妈说，“我记得若辰大学时的那个女同学好像没认识多久就带到家里来了。”
梁妈妈责怪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理会她，继续问：“陆小姐，方不方便问一下，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
陆羽瑶大大方方地说：“就是普通上班族。”舅妈闻言，鼻子里鄙夷地轻哼一声。
陆羽瑶看着她的表情冷笑了一下，梁若辰的妈妈虽然一直温言软语，态度和蔼，但是她能感觉到她和这位舅妈一样，已经先入为主，对自己并没有多少好感。她感觉她今天的耐心已经用尽了，再谈下去也许她会说出更不合时宜的话来，那大家都只会越来越不愉快。她没有给她们继续问话的机会，一骨碌站起身来对梁妈妈说：“阿姨，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罢，就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包，转身便离开了。
房门一关上，舅妈立刻拔高音量长篇大论地说道：“姐，若辰怎么会找这种小姑娘？年纪轻轻，对长辈那么没礼貌，说她一句就顶一句，估计大学也没读过吧。而且你看她那个样子，打扮得妖里妖气的，穿的衣服那么俗气那么暴露，一看就是没家教的底层家庭出来的。姐，这种小姑娘从小混娱乐圈，背景都很复杂的，你一定要上上心，我们家若辰医科大学一路读到博士，心思很单纯的，不要随随便便给人家算计了呀。”
梁妈妈皱紧眉头说：“若辰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况且他们不过是男女朋友，你也不要想得太多了。”
舅妈急忙说道：“怎么不急？若辰也是30岁的人了，你怎么知道他这次不是认真的呢？难道真的等他们决定要结婚了，你才要去介入吗？”
梁若辰妈妈没有继续附和她，她虽然也不全然相信舅妈的这番言论，可是心里终归是对这个小姑娘并不满意，心下也稍有不安。此外，她俩今天这样贸然闯进来，撞见了本不该见到的人，又按耐不住对她一番盘问，也不知道这个姑娘会怎么跟儿子告状，更加不知道儿子会作何感想。虽是天下父母心的寻常操作，但她此刻却有些后悔了，真不该没有和若辰沟通好就带舅妈过来，也不该随便进房间把他女朋友吵醒，更不该和她这样针锋相对地谈话。梁妈妈想到此处，立刻站起来说：“我们快回去吧，你也该回去做饭了。”
舅妈焦急地说：“姐，你不打电话给若辰说说他吗？”
“先回家再说吧。”梁妈妈急匆匆地催促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