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吃醋
梁若辰先给陆羽瑶发了个微信，然后心情愉悦地脱了白大褂，换上自己的外套，又整理了一下包包。他出门前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她没有回复。他一边往车库走去，一边打电话给她，电话接通了，他还没说话，就听陆羽瑶大呼小叫地喊道：“梁若辰，我这会儿没空啊。”
他听着电话里嘈杂的环境音，说：“你在哪儿？怎么那么吵？”
陆羽瑶没有立刻回答，只听她在电话里跟别人说：“警察叔叔，就是这个死变态……”
他听到“警察”两个字，顿时紧张起来，说：“你到底在哪里？”
她说：“哎呀，我这会儿没空，我在派出所呢，我晚点跟你说啊。”
“哪个派出所啊？”梁若辰问。
“哪个？我也不知道，在中山路。先不跟你说了。”陆羽瑶挂断了电话。
梁若辰再给她打电话，她就索性不接了。他气得简直要吐血，打开地图搜索了一下，发现中山路路线还挺长的，沿线居然有三个派出所，他也不再多想，立刻开车赶往最近的那一个。
当梁若辰走进第三间派出所的时候，他终于看到陆羽瑶的身影，她正站在大厅里和一个警察说着话，她的身边有一个长相俊秀的男生，他大学生的打扮，手里拿着陆羽瑶的小背包。
那个中年警察指着陆羽瑶的短裙说：“你一个小姑娘，衣服穿得那么暴露，那是要引人犯罪的呀，尤其到了……”
陆羽瑶立刻摆出她平时吵架专用的姿势，环抱双手，双脚摆出三七步，气势汹汹地对那个警察说：“警察同志，我穿的衣服犯法了吗？你不去预防犯罪，惩奸除恶，反倒往我们受害人身上找问题了。”
那个男生在一旁补充道：“羽瑶，是辅警同志。”
陆羽瑶眼珠一转，说：“逸枫，刚刚这位辅警同志说的话你录下来了吗？”
他立刻说：“已经录了。这位辅警同志，请提供一下你的警号和姓名，我们将会对你的不当言论进行投诉。”
中年辅警急忙说道：“你这个小姑娘真是不得了。我也是为你好，你倒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个叫逸枫的男生又说：“这一句也录下来了。”他拿出笔抄写了辅警胸口的警号说，“没有姓名也没关系，有视频有警号也就够了。”
陆羽瑶作势要走，那辅警立刻抓住那个男生的手臂说道：“小伙子，小姑娘，算我说得不对好不好……”
陆羽瑶抠着自己的指甲说：“逸枫，你怎么说啊？”
逸枫又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要不然请您现在向陆女士道歉，那我们就算了。”
那辅警扁了扁嘴，看了看四周的围观人群，虽然不情愿还是下定决心对着陆羽瑶鞠躬道歉说：“对不起了，小姑娘，是我说错话了，请你原谅。”
陆羽瑶和程逸枫互看一眼，陆羽瑶眼睛一翻，说：“好啦，算了。不过辅警同志，以后请注意尊重女性尊重受害人哦，我这可是为你好。”说完，两个人得意地转身往门口走去。
陆羽瑶才走了一步，便看到站在眼前的梁若辰。他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没有穿外套，衬衫领口的扣子松开，明明带了袖带，袖子却一高一低地随意卷上去。他一向是很注重外表和衣着的人，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那么狼狈的样子。她奇怪地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没有马上回答，听她刚刚和辅警的对话，他大概已经了解了她今天来派出所的原因了，可是看她和那个男生一搭一唱十分默契的样子，心里又十分不是滋味。他问她说：“你的车呢？”
“车送保养了。”陆羽瑶这时看了看手机大惊失色道，“我要来不及了，梁若辰，赶快送我去公司。”她从程逸枫手里拿过包，急急忙忙往外冲去。梁若辰板着面孔开了车门上车，陆羽瑶也坐进去，她又打开车窗对程逸枫说：“逸枫，上车啊，顺路的。”
梁若辰看她毫不见外的样子顿时气结，可是也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反驳她，就没有作声。程逸枫很有眼力见，想摆手拒绝，可是陆羽瑶还是大声招呼他上车，他只好硬着头皮钻进了车子后座。
车子发动以后，陆羽瑶对梁若辰说：“幸好你来了，不然还要打车，还不知道打不打得到。”
梁若辰没有回答，她又说：“逸枫，这是我朋友梁医生梁若辰。”又对梁若辰说：“这是我大学同学程逸枫。”
车里依然没有人作声。陆羽瑶兴奋地对程逸枫说：“逸枫，今天多亏你了。我就是不想跟我爸说，他如果知道了我可能会被骂死，但又怕警察不好好处理这个色狼，所以灵机一动想到你，还好你今天在学校。”
程逸枫说：“小事小事。不过以后碰到这种事你别再自己动手了，直接报警就好了。你一个女孩子，自己的安全最重要。就算他不伤害你，你打伤了他，你也要承担责任的。”
陆羽瑶根本没听进去，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真是太爽了，把那个色狼痛揍了一顿。还有刚才，我俩配合得太默契了，那个辅警被我们怼得不得不赔礼道歉。”
程逸枫呵呵两声干笑，没有说话。
陆羽瑶又问梁若辰：“你怎么过来了？”
梁若辰依旧冷着脸回答说：“你不是说在中山路派出所吗？”
陆羽瑶回忆了一下说：“是吗？我告诉你了吗？刚才你打给我的时候，才刚扭送色狼到派出所，兵荒马乱的，我都不记得跟你说了什么。”
陆羽瑶完全没有感受到梁若辰不快的情绪，她又随意地问了程逸枫几句论文答辩的事情，学校就已经到了。
程逸枫道了谢，逃也似的下了车以后，车里的温度瞬间冷了几分，陆羽瑶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梁若辰的情绪有些低落。她想开口问他，但又不知从何问起。
她支支吾吾地问他说：“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梁若辰说：“找你吃饭。”
“哦。我今天要工作。”
“嗯。”梁若辰满脸木然地说。
短暂的对话以后，两个人再没有说话，车子也很快到达了她公司门口。
他说：“你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陆羽瑶背好包，边打开车门边说：“不用了，我自己会叫车。我直播完还要开会，下班要后半夜两三点呢。多谢你送我啊，再见。”她说完关了车门，径直往公司大门奔去。
当陆羽瑶凌晨两点多从公司开完会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十分疲惫。她边走出来边伸了一个懒腰，又举手捏了捏自己的后颈，她大声打了一个哈欠，刷开手机app想叫一辆车。
忽然，她身后的一辆车对她闪了一下灯，她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梁若辰的车缓缓地开到她身边。陆羽瑶愣了片刻，看到是他，还是上了车。
梁若辰已经换了一套黑色的家居服，头发乱蓬蓬的，显然是从家里过来的。
陆羽瑶说：“你怎么来了？你家过来，路还蛮远的。”
“太晚了，你自己回家不安全。”虽然是关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冷飕飕的。
“你等了多久？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我？”陆羽瑶问。
“看你直播完，12点出的门。”
陆羽瑶想着他竟在门口等了快两个小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
“今天下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冷冷地问。
陆羽瑶大致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说到她殴打色狼的经过，她的脸上还不小心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
梁若辰问：“你有没有吃亏？有没有受伤？”
“当然没有。他的手指才一碰到我的腿，我就狠狠地踩了他。”陆羽瑶特别开心地说。
“你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女人怎么打得过男人呢？”梁若辰叹了一口气，埋怨道。
陆羽瑶也知道自己太莽撞了，她少有的温顺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梁若辰还是很不愉快地说：“你去派出所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我又没受伤，通知你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叫了那个程……什么的？”梁若辰冲动地质问她。
“他是法学院研究生，检察院实习生。术业有专攻呀，你又不懂法律，叫你来有什么用。”陆羽瑶听他质问自己的语气很不善，也有些恼火。
梁若辰被她看似很有道理的话噎住，没有再说话，兀自生着闷气。
陆羽瑶觉得车里的气氛十分诡异，她是那种典型的嘴巴在脑子前面的人，总是说完了事后了才会想一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这时终于回想了一下这一天梁若辰种种反常的举动，一身狼狈地冲到派出所来找自己，半夜等自己下班，一整天似乎都是一张冰块脸生着闷气……她又想到自己的怀疑，想到自己上午和楚璇的对话，难道他……真的对自己……？
可是陆羽瑶生来就是这种不怕死的命格，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她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问他：“你难道……是吃醋了？”
梁若辰一个刹车，将车停在路边，陆羽瑶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也吓了一跳。他停好车，转过身，紧紧地盯着她带着红血丝却依然闪亮的眸子，咬牙切齿地迸出一个字：“是。”
陆羽瑶听到这个字，脑子里“嗡”的一声，她的脖子麻了，身体麻了，最后连她的脸也麻了。然后他又发动了车子，一直到车开到她家楼下，两人全程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陆羽瑶没有立刻下车，她的手指绕着包包的背带，他也将手放在方向盘上摩挲着。梁若辰的头脑很乱，他确实吃醋了，可是比这更让他难受的是，他发现她并没有把他当一回事。对她而言，他也许只是一个能看病的医生，一个酒肉朋友，一个打发时间的玩伴，之前自己对她的种种暗示似乎都白费了，她从不愿意好好思考一下他这些举动背后的意义。也许是他不值得吧，不值得她耗费一丁点心思，连怀疑猜测一下都不愿意，连轻轻从她心头划过都没资格。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言地呆坐了五分钟，陆羽瑶觉得有些窒息，对他说：“程逸枫是我大学同学，我认识他五年了，就……一直是朋友……就是单纯的朋友。”
梁若辰“嗯”了一声。
陆羽瑶觉得自己尽力了，她说：“那我回去了。”她开了车门，刚要下去，却发现安全带没有解。她手忙脚乱地想去解却怎么也解不开，梁若辰帮她按了一下安全带按钮，再没有多余的动作。相比上一次他帮她解安全带时的情景，想到那个蹭到他脸上的口红印，这一次他的动作似乎有些心灰意冷。
陆羽瑶回了家，她冲进房间里，趴在飘窗目送着他的车发动离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