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顶着中午的大太阳，邱舟的瞌睡直往头上涌，他随手招辆出租车。
“师傅，奇彩网吧。”
“行嘞！”说话的司机带着明显的当地口音，见他高中生模样，又问：“小伙子在哪儿念书？这都要高考嘞，你们放几天假哦？”
"一中的，这几天月假，"邱舟坐在后座，玩手机之余抬眼看前面的路。
年轻师傅对去凤盐街这条路特别熟，油门一踩，几分钟后就抄近道过去。
手机又来了电话。
“邱子，你明天下午什么时候去学校？作业写完没？到学校借我抄抄呗，兄弟我可全靠你了！”
万昊天的嘴跟个连环炮似的，尤其是打电话，不管你听没听，先交代完事情再说。
“昨晚打游戏，谁说打死也不写作业？”
后排这几位男生，出校门之后犹如脱僵的野马，玩疯了能各科老师的叮嘱完全抛诸脑后。
就写家庭作业这件事儿他们非常有骨气，即使作业本落了灰，他们也绝不动一个字。
万昊天好歹还知道中途问个答案，其他那两位铁头娃坚决一字不动，面对老师的质问，编的理由五花八门，上到舅爷爷不幸下到朋友有难，次次都不带重复。
“邱子，你思想觉悟不行，咋们这是放假，放假是什么？是该玩儿的时候，诶，那就得玩儿。”
邱舟对他的强盗逻辑表示理解，但他不认同。
“再说了，男人打游戏时说的话能当真吗？不能！”
“所以这是你分不高的理由吗？”
“扎我心啊老铁！”
万昊天不知道去的是哪家网吧里，到饭点闹哄哄的一片，要不是有事儿，他肯定直接掐断电话。
车里开着空调，一时间闷得慌，邱舟打开窗户，又说：“明天去学校的时候学校帮我跟班主任请个假，晚自习不过去了。”
“哎哎哎，”万昊天正在和队友开团，过了半天才给他回话，一边敲键盘一边抱怨，“邱舟你不厚道，你明晚不来我怎么办，你忍心留我一个坐在孤零零的墙角？”
“真有事儿，老班要问起来，你就说我感冒，”邱舟看眼窗外，司机刚好停车，他递过零钱，下车关好车门，说：“不聊了，答案拍照发你。”
“行，够兄弟啊，后天早上过来给你带手抓饼！”
人到奇彩网吧，进门只有宋焕坐在前台，椅子是调过的，他颇为悠闲地躺在上面，翘着二郎腿，要不是嘴里哼着歌，邱舟还以为他在打盹儿。
话说这人上班时间这么拽不会被老板和顾客打死吗？
站了半天，他一时间没想好怎么称呼对方，直接喊名字感觉不太好，喊网管又显得轻浮，最后邱舟还是很客气地说：“你好，我是刚接电话的那个，邱舟，过来拿个作业。”
宋焕停止哼哼，十分艰难而缓慢地睁开一只眼，再扒开另一只，等到眼神聚焦，看清楚面前的人后，又是调侃：“没穿校服了啊，好学生？”
老子穿什么你管的着么？
“前两天也没穿，”邱舟立马回他，面儿上看不出丝毫的计较，
鉴于作业还在对方那儿，表面上的和气还得维持一下，邱舟不失礼貌的微笑：“作业，麻烦递一下！”
宋焕摘下耳机，低头在桌子里翻找。
抽屉里的东西堆积成山，他空着双手在邱舟面前一摊，遗憾道：“作业被许默带回去了。”
知道他大概率不认识许默这人，宋焕又加了句：“就今早坐前台的那位，估计是拿错了。”
“人走远了么？”邱舟问。
学校发的作业被他开动过，前两天为写它费了不少时间，要不然这鬼东西谁会大老远跑过来拿。
宋焕说：“半小时前走的。”
“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我多走一趟。”
“啧……你也不嫌折腾。”
宋焕又往左手边的抽屉里一翻，抽出试卷和作业本，边看边嘟嚷：“看着不像是我们学校的本子，喏，作业。”
“谢谢，”邱舟接过几本练习册，发现对得上数目，又补充了句，“下周有时间过来办个年卡。”
“我们这里用不上，”宋焕在兜里摸了一阵，掏出烟，给面前人递一根。
邱舟摇头拒绝。
宋焕没强求，举着打火机把玩，翻盖后又合拢，一来一回地转着，解释道：“我们这儿按小时计费，今早也就随便说说，真想谢的话，周末上机你多买几瓶酒水。”
邱舟说：“员工带货，老板给提成吗？”
“嗯，”宋焕嘴里的烟还没点，指着他右手边儿的作业，“你们学校的人都这么拼，上网带作业过来写？”
想着网吧里玩疯的那几位，邱舟耸肩，“不是人人都像我这么爱学习。”
“好学生，你似乎很得瑟啊？”
每次听到“好学生”这三个字，邱舟脑子里立马就能浮现一句话——要做父母眼中的乖孩子，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这是今年开学典礼的演讲词，迎着春风，那些酸掉牙的话至今都在被万昊天那几个传颂。
嘴角一抽，邱舟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会和好学生搭上边儿，他指着本子的封面纠正他道：“邱舟——我名字，别喊错了，下次要再出现‘好学生’这三个字眼儿，我就从楼下扛水上来。”
宋焕啪的一下合住打火机的盖子，心想你他妈真是个人才。
邱舟没管这人怎么想，他一向贯彻顾客就是上帝，给钱就是大爷的理念。
找个靠窗对面的机子，邱舟输入密码后快速登上号。
从邱舟来网吧，宋焕和他聊完几句之后，人就清醒了。
电脑一直待机，宋焕把椅背往上拉，本来想着去检查设备的，但一想晚上会有人过来值班，便放弃这个令人头疼的念头。
下午两点，许默来奇彩网吧的路上，刚好碰到沈逸骑着小黄瓶过来。
“又去网吧，你这两天去那么勤快干嘛？”沈逸停车，拍拍后座，“先上来，我载你过去。”
“谢了。”
“宋哥不是让你今天休息么？夜班我替你。”
“不用，我妹在家。”
“哦哦，也是，”沈逸点头，又问他，“奶奶现在好点儿了么？”
“老样子。”
许默的奶奶今年五月份摔断了腿，老人年纪大恢复也慢，家里一直都离不开人照顾。
见他不太想讲这个话题，沈逸识趣地专心骑车，没再多问。
两人到网吧的时候，宋焕正在单排，一个人背着枪熬到决赛圈，沈逸凑过去瞧见面里的八个人头，喊了句牛逼。
沈逸喜欢当指挥官，见他打得热火朝天，没止住嘴，开始在一旁指导。
“宋哥，140方向那棵树有个人！”
“知道。”
“前面厕所有辆车！”
“看到了，我没瞎。”
“他们就两个，你可以直接扫！”沈逸攀住椅背，看见人后十分激动，不知道的以为这俩儿人头已经收入他的囊中。
“就现在，打他们打他们！”
“靠!”宋焕被他喊得一个头两个大，正打算架枪灭掉那俩人进圈儿，一时间没注意140方向的人早就绕了后。
他迅速往石头边一趴，直接封烟打药。
“许默，你把沈逸这辣鸡给我拖出去，等会儿我要是挂了算他的。”
话还没说完，四周就传来两台车的声音，他们绕着烟开始对打，刚宋焕刚看见的那人突然不见了，他没时间管，拿枪从车上枪扫两个人下来，都还没来得及补，他直接被对方淘汰。
摘下耳机，宋焕嘴角往上扯，笑着看向身后的沈逸，一字一句道：“沈逸——你最近也能耐了啊。”
“啊，我这！宋哥，我觉得你打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我厉不厉害和你在旁边影响我判断有关系吗？"
“这怎么会有关系呢宋哥，真正的高手，不应该被外物所干扰……”
“好，改天你打游戏我租个喇叭过来，”宋焕起身给许默让位置，知道沈逸是不吃点掉分的苦他就不知道谁是爹的德行，又加了句：“别给我搞你的机会，看我今天掉不掉你的分！”
“哥、宋哥！”沈逸见他往里走，赶紧跟过去，“要不咋们现在带上许默一起上分？我保证你躺得舒舒服服！”
躺？他打游戏什么时候需要躺了？看着意识极差的沈逸，宋焕没搭理他，在邱舟旁边找个位置。
“三排啊？”他过路时瞥了一眼，发现邱舟也在玩，当下就想拉着这人一起，看他还没有结束，便道：“你也喜欢玩绝地？”
邱舟只应声，又将注意力放在游戏上。
他已经进了决赛圈，正在跟队友打配合，刚他们躲高楼里阴了一个队，成功送上一位队友祭天。
邱舟还没来得及换装备，房区又来了人。
他们占了地理优势，最后一个就毒圈刷在这片房区，远处的车开过来的时候，俩队友在三楼的楼梯口守着，邱舟蹲在楼顶，听到周围四个脚步声。
“还是满编队，不容易……”宋焕在一旁实地观战，见他在键盘上的手没停过。
他的枪压得很好。宋焕心里默默说道，打人准，反应也挺快。
游戏里的人跳下楼顶，从在二楼阳台爬到的墙外，绕着敌人打，一颗瞬爆雷瞬间炸倒一个想上楼顶的。
没多犹豫，邱舟直接进去将倒地的人给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