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丹青青小师傅以及另外两位仙师把他们自己也关在了困仙大阵中,就在昨日,小师傅才研究出了判别入魔之人的方法。”王文正说。
两人已经来到皇宫正门,朱红的大门无缘丢失了半边,剩下的半边也是岌岌可危,每有穿堂风过,都会发出一阵难听的吱呀声,听得人无端牙根发痒。
“方法就是查看修仙者伤患处的血液颜色吗?”沈思渊摩挲了一下自己小指指侧的伤口,依旧鲜红,不能凝固,这人皇剑的剑气果真厉害。
“对,沈仙师慧眼,这即将□□之人的血液颜色会比常人深上许多,极易判断,刚才仙师释放灵印,我担心您可能会伤及公主安危,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斗胆以人皇剑试探,还请仙师见谅。”王大人对沈思渊郑重行了一礼。
“无妨。”
“沈仙师,我得先回养心殿复命,不会耽搁太久,之后再带你去见丹青青小师傅可好?”
“可。”沈思渊并不着急,答应了王大人的小小请求。
皇宫内院倒是比外面多了一些生气,又有熟悉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看样子经此一役,凰幽都仅剩的百姓都被转移到皇宫里来了。
连续穿过好几条小道,他们来到了养心殿外,周围有侍卫层层把守,最前方的是宋都尉宋大人,还未等王大人他们接近,他就警觉地察觉到了声响,左手抬起,士兵们立即做好战斗准备,严阵以待地盯着前方的小道。
“宋大人,我回来了,没被胁迫,没有危险。”王大人把人皇剑立于身前,剑身微微出鞘,发出清越低吟。
紧绷的局势稍稍有所缓解,但宋大人还是严肃地看着他俩,目光对着沈思渊,满是探究。
王大人全然无视,沈思渊不以为意,两个人泰然自若地穿过了层层兵刃的包裹,走进了养心殿内。
“左中允——王文正、青山君——沈思渊大人到。”门口的太监高声传唤,即使是在这种国家存亡的危急时刻,仍不忘宗法礼仪,“不愧是”正道皇族。
这声音听着耳熟,而且能准确无比的说出沈思渊的名号,不是言辞又是谁。
那日沈思渊前脚刚与言辞说三日后会有缓解疫病的办法,后脚就出现了修士叛乱,且言辞此人野心不小,很难让人不联想其中是否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但知道此事的毕竟不只言辞一人,况且他一介凡人也不可能有能力做成此事,沈思渊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不表,目不斜视地路过言辞,没有和他有任何眼神交集。
“咳——咳咳——”屋内传来浑浊的咳嗽声,听着像是一位将行就木的老人。
哗啦啦的珠帘声响起,一位标致的侍女端着痰盂从珠帘后走出,夏南城负手立于幕帘外,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像是在专注地思考,却又像是眼神失焦,趁机摸鱼发呆的上班族。
“你们来了。”老皇帝说道,声音沉重拖黏,带着股破碎的气音。
“回陛下,宫外并无异样。”王文正恭敬地跪拜回复。
“好,好。”皇帝连说了两声“好”字,不知是哪个好字牵动了他脆弱的喉部神经,又一发不可收拾地咳了起来,小侍女赶紧又抱着痰盂走了进去。
经过和老痰的艰难拉扯,皇帝险胜,他喝了一口茶水清理嗓子,咕噜咕噜,还伴着恶心的吞咽声,沈思渊不耐地皱起了眉头。
“沈道长,你可否走近些,朕想仔细瞧瞧你。”老皇帝有气无力地说道,刚才的大战让本就精力无多的他又损害了大量元气,现在是越发虚弱,恐怕大半个身子都躺进了棺材板里,即使是下一秒他就暴毙当场,大家也不会感到丝毫意外。
沈思渊虽然不喜,但也不会拂了老皇帝的面子,所以依言向前走了几步,珠帘被一根细杖挑开,露出一条狭小的缝隙,透过缝隙,沈思渊终于见到了老皇帝的一容半貌。
沟壑纵横的老脸,稀疏花白的头发,浑浊不清的眼珠,竟让人一时难以判别他的真实年龄。
“好看,真是好看,沈仙师果真有神人之姿。”老皇帝赞叹不已,言语中竟还隐隐含有一丝莫名的遗憾,说着说着,他忽然哽咽地哭了起来,悲拗绝望,让人毛骨生寒。
“我的儿啊,你为何还不回来,为父想你了,为父想亲手把这帝位传给你啊。”皇帝当场痛哭犹如三岁孩童,竟是因为联想到了自己别离在外的儿子。
一直站在旁边掉线的夏南城这才猛然回神,她见怪不怪地挥了挥手,立刻有几个侍女拿着备好的水盆毛巾汤药走了进去,然后才如有重负地舒了口气,飞快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王大人也赶忙带着沈思渊走出了此地。
“走,去困仙阵。”夏南城对他们说道,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王文正身边,一把扯下了别在她腰间的佩剑。
见到他们走出,宋大人就要挥手示意几个侍卫跟上,夏南城先声夺人:“不用劳烦侍卫!”,然后径直朝目的地而去。
“太子不在此处吗?”沈思渊这才开口向王文正问道。
“太子殿下自小体弱多病,据传有先天心疾,受不得丝毫干扰,所以一直被佛尘大师带在身边照料修习,至于其他,我也无从得知。”王文正回道。
一路无言,路径逐渐变宽,眼前豁然开朗,困仙大阵竟设在了御花园中,残花败叶铺了满地,昔日满园奇葩俱往矣,唯剩一堆眼冒黑气的修士在法阵的中心处苦苦挣扎,鲜少几个清明的正猥琐地躲在法阵的边角,调息打坐,感知到沈思渊他们的接近,易蛮率先睁开了眼睛。
“青山君。”易蛮恭敬地喊了一声,沈思渊点头示意。
“你可算回来了,我的祖宗。”丹青青有气无力地站直身体,眼底的淤青更严重了,简直可以堪比某中华国宝,也不知道这位强人到底多久没好好睡过了。(打坐修炼其实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休息)
“办法可想出来了?”
“想是想出来了,只不过这丹药对修仙者无用。”
“先炼着,其他的之后再想办法。”沈思渊抛了一个储物袋给丹青青,丹青青接过,神识刚一接触查看,就激动地叫出了声:
“我的个老天爷,你给的也太多了!”
然后她就把还坐在脚边打盹的两人一左一右揪了起来:“走,老胡,老郑,干活去了!”
两人还未来得及发表任何言论,就已经被丹青青强买强卖地拖离了此地。
“易蛮,讲讲入魔之人的宗属。”
“回青山君,四海宗入魔最多,灵英宗次之,剩下的旸谷和极芝相差无几,青山因只派遣了我一人前来,所以感染者最少。”
沈思渊凝神观察那些入魔之人的症状,总感觉有些熟悉,像是曾经在哪见过……
“看样子,这入魔还与修习之人的品格有关。”夏南城冷不丁吐出了这样一句话,当场就把某些人给得罪了个干净,王文正听得眉头一挑,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我爹以及我四海宗人哪个不是大义凛然之辈,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随意评判?”留着骚气斜刘海的海镶银竟然也在清醒者之列,听到夏南城这带有歧视意味的话语,性格奔放的他当场爆发了。
这两天,他眼睁睁地看着同门被残,却无力挽救,也不能挽救,某些关键时刻,甚至还要亲自操刀,解救那些低下的凡人于水火之中,多年同门情谊,却必须为了那些所谓的虚假大义牺牲,什么道法自然,什么天人合一,全都是他娘的狗屁,若不是因为这些,他爹也不会……
少年眼红如血,悔恨如同泉涌,源源不绝地将他的理智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