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你果然见过妖皇。”沈思渊清冷的声音一下子把沉浸在悲苦之情中的蟑螂哥给拉回了现实。
她愣了一下,旋即想要反驳,只是还未出口,便被沈思渊截了话语:
“妖皇当年全力设下此阵,收纳了无数即将消散的妖兽元灵,在他死后,你也陷入了沉睡,可惜后来大阵出了问题,安顿其中的妖兽元灵开始逐渐消散,直至两百年前,你才苏醒,面对问题你无力解决,于是你想通过查询典籍寻找答案,可妖皇似乎酷爱人间文学,他的藏书无一不是人间的凡俗知识,无奈之下你开始在外游走,甚至还顺手设下了一个所谓的‘通关法阵’。”
听完沈思渊的叙述,蟑螂哥周遭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你怎么知道焰灵大阵出了问题?”她的语气几乎称得上冷酷。
“因为我相信,以你那位白鹤哥哥的风格,收留的元灵数量断然不会如此之少。”沈思渊停顿了一下,轻柔平淡地说出了这个可悲的现实。
蟑螂哥看了一眼四处飘零的泡泡,那股藏在心底的悲意再也压制不住,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眼眶倏的湿润,当年水泄不通的焰灵空间——已经可以自由通人了呢,白鹤哥哥,你可知,所有一切,不过徒劳……
不知是否是因为悲情伤了心智,蟑螂哥甚至觉得眼前出现了重重叠影,悬浮在空间中的泡泡们上蹿下跳,就像是装在盒子里的弹珠,一不小心被顽皮的幼童拿在手中剧烈摇晃。
“你们这群天杀的,竟然还有人擅闯妖皇殿!”蟑螂哥掉在眼眶边缘的两滴猫尿,还没来得及感伤,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回了眼里,好在他们现在位处墨点,并未受到什么过分的影响。
“外面那群妖修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蟑螂哥你还是乖乖待在这吧。”元霄感叹,觉得沈思渊正经起来的时候简直就不像个人,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虽然他本来也不属于人籍。
“呵!你也不是什么好鸟!”蟑螂哥斜瞥了他一眼,然后就义无反顾地飞了出去,眨眼,就隐匿在了外面那混乱的泡泡群中。
“怎么不是好鸟了?你回来,我变回原身再较量较量!”元霄提高音量吼道。
蟑螂哥走掉了,就此错过了一个挽回遗憾的大好机会,墨点内就剩元霄和沈思渊大眼瞪小眼,看着坐在那“道貌岸然”沈思渊,元霄嚣张的气焰又莫名其妙地熄掉了。
“现在怎么办?”元霄问。
“等。”
元霄噎了一下,这个混账道士一直都这么惜字如金的么?这明显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元霄随意不羁地坐在桌子边缘,桌子较矮,搞的他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最后只好把屁股往里挪了挪,委委屈屈地把腿盘了起来,“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比如……我把已经收服的噬焰,生焰释放出来,没有了天地之力的困扰,也就不用费心费力地去争抢妖皇传承,我们也不会有天人两隔的危险了?”
元霄的语气称得上是小心翼翼,他低着头盘手指,没敢看沈思渊的神情。
身旁有了起身的动静,衣料摩挲的沙沙声明明几不可闻,这一刻却像是有人故意用了个三米高的大喇叭放大后,贴在元霄耳边放给他听,震得他耳膜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混响。
右侧的空气受到了挤压,元霄不自在地想要逃避,却被对方先一步捧起了他的脸。
触不及防的对视,元霄甚至可以在他颜色浅淡的瞳膜上看见自己微微有些惊愕的神情。
“你当真不想要那个妖皇传承?”
他的眼睛真的很干净,就像是天山上融化的雪,夹杂着清,夹杂着冷,却唯独不应该有暖,可现在它奇迹般的有了,就是这微微一点的热,烫的元霄说不出心底想说的话。
因为他在他的神情中感受到了一种几近于宠溺的真诚,就好像他现在如果说一个“不”字,沈思渊就会立刻带他离开这历经千辛万苦才到达的是非之地。
心底的怯意忽的散了,阴云笼罩的心头上有一股阳光蛮不讲理地闯了进来,元霄看见自己笑了,傻的像个孩子,或许他真的是那个所谓的沙雕吧!
“逗你呢。”他听见自己傻傻的说。
“不要勉强自己。”沈思渊也笑了,眉眼弯弯,温柔浅浅,他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像是老天爷的得意之作不小心流落凡间,不可否认的是,元霄当初就一度为他的容色倾倒。
“我艹,忍不住了。”元霄低骂一声,翻身站起,一把拉住沈思渊的衣领,劈头盖脸地吻了过去,手法粗糙的就像是狗舔骨头,沈思渊还坐在桌子上,被动接受着元霄的俯身倾吻,任凭对方把他的衣领折腾的乱七八糟。
元霄心底有些小小的得意,哼,总算找回场子了,当初那次一时不慎,让你得了先手,掌握了主动权,现在我主动出击,定要让你臣服在本大爷高超的吻技之下,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老攻”!
不知什么时候,沈思渊站了起来,本就高半头的他逼迫着元霄扬起了头,抓住衣领的手松松垮垮地支撑在对方胸前,甚至不得不倚靠对方环在腰间的手臂来获得支撑,主动出击变成了被动索取,最后,沉沦在了彼此的呼吸节奏里。
第二次交锋,元霄败北!
怎么又被他框进去了!看着坐在一旁淡定看书的沈思渊,元霄气得牙根直痒痒。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可以的!元霄又再次下定了一个注定无法实现的决心。
外面的动荡还在持续,只不过动静有所减缓,从八级地震减为了四级,在这种有节奏的震颤中,困意逐渐爬上心头,脑袋忍不住想要小鸡啄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元霄伸展懒腰——
双手顺势变为翅膀,帅哥披上了羽衣,大鸟摇头晃脑地飞到沈思渊怀中,还算俊秀的脑袋瓜撒娇似的在他怀中拱了一阵,好不容易找了个舒适宜居的位置,才终于肯安分下来,脖子一歪,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沈思渊放下手中书本,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他的毛羽,目光沉沉地盯着已经熟睡的大鸟,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过元霄看别的东西。
大鸟的体温略高于常人,就这么短短一会儿,沈思渊常年低温的手掌就已经热络了起来,这热意刁钻的很,竟然顺着毛孔就爬上了心脉,不断撩拨着他的睡眠神经,任外界风雨飘摇,你在——则岁月静好,这不就是他一直所追求的东西么……
危机四伏的法阵变得不足为惧,不堪重负的眼皮叫嚣着想要闭合,手掌顺毛的频率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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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
谁在我身上乱跳?遮天蔽日的大树十分烦躁,想要通过甩动枝丫来摆脱这聒噪的不速之客,可奈何他还年幼,并不能自如地操控自己的身体,连叶片都难以撼动分毫的他也就只能两手一摊,任人宰割。
纯净的天空好似水洗过的蔚蓝琉璃,千里绵延的白色土壤比提纯百分百的蒸馏水都还要洁净,蓝白交接的空间里,也就孕育了大树这一个生物,岁月不知流逝,年华不知增加,在此之前,大树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经存在。
“咚,咚咚……”
“你不要再跳了,我不喜欢!”大树生气地想,为什么那个东西就是不听他的啊?
他似乎还不明白,一个人的思绪,只有通过表达,才能被另一个人感知。
“咚,咚咚……”
每日不定时的弹跳,让大树从烦闷变成了无视,从无视变成了习惯,从习惯变成了自然。
“咚,咚咚……”
“咚,咚咚……”
直至大树再也分不清,这究竟是外界的弹跳,还是自己心跳。
“咚,咚咚……”
“所以……你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