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圣上啊，那个妖女，已经攻破我们五个城池了，还有三个，就要到皇城脚下了，将士们舍生忘死，可是根本就抵挡不住，那妖女的毒往来无形，防不胜防，一旦沾染，三日必死，我军军心大乱啊圣上！】
【禀圣上，那前朝余孽势如破竹，现下又民心大乱，加之前朝旧部的煽风点火，已经有好几个城邦叛变投敌】
【你们这群庸臣，平时在朝堂上喊得比谁都凶，一到关键时刻，没一个顶用！】
【圣上，臣惶恐！】
【你惶恐个屁惶恐！朕才应该惶恐，父皇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就要败在朕的手上了，你们快点搅动一下你们那浆糊一样的脑袋瓜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什么办法都行！】
【圣上，臣有一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快说，别在那拐弯抹角的】
【据传，宗庙之下，有一圣物，可活死人，肉白骨，若我们取之，火毒自然不再构成威胁，那个前朝余孽，也就不足为惧】
【糊涂东西，可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擅自挪用的话，是要遭天谴的！】
【圣上，可现在情况紧急，容不得我们多想了啊圣上】
皇帝朝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从善如流地把小舞从朝堂上带走了，小舞一脸疲惫，早就想下去休息了，临行前，她冲着皇帝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可是，启动圣物的代价极大，非统治者血脉不可开启，你是要朕和郡主去送死吗】
【可您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吗，圣上！】
皇帝一番挣扎，【不行，我亏欠小舞得太多了，她从小在太极院长大，一直就没体会过皇家血脉的福利，过的日子有时候甚至比平民百姓都还要清苦，你们这样做，要朕如何向老祖宗们交代】
【圣上！可是您不这样做，又要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啊圣上！】
【还请圣上三思！】众人高声疾呼。
【行了行了，今天的早朝就到此为止，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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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里热闹的皇城不知不觉中变得萧条了起来，小舞独自一人走在街上，看着周围熟悉的一砖一瓦，眼睛忍不住有些涩痛。
【诶，那是小祭司吗】
【是她，我前年在祈年大会上看见过她】
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如同看见救世主般冲了过来，抱着小舞的脚声泪俱下，【祭司大人，您救救我们家孩儿吧】
小舞手忙脚乱地蹲下，想要把老妇人扶起来，又怕把她给伤着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家孩儿已经中毒两天了，现在浑身糜烂，连喝水都喝不进去，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祭司大人，您就大发慈悲，救救他吧，他是我们家的独苗啊】老妇人悲痛欲绝。
（不行，你求我是没有用的，我就是一个大骗子，一个只会精神催眠的大骗子！）小舞激动地张大嘴巴，想要让老妇人认清她的真实面目，却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单音词汇。
【小祭司在那！】
【我看见小祭司了！】忽然，又有四五个人冲了过来，他们卑微地五体投地，只知道不住地磕头祈求，眼神灰暗绝望。
走投无路的人们如同在湖底挣扎的溺水者，一切漂浮在水面上的东西，都会被他们死死抓住，不论那是一棵巨木还是一根稻草，很明显，她这根稻草就要被他们拖下水了。
小舞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她一脚踢开那个还抱着她脚的妇人，慌乱地逃离了现场，身后老妇人凄厉的哭声哀转久绝，小舞慌不择路，突然脚下踩到一滩滑腻的东西，一个不慎，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左侧的小巷里传来了熟悉的“风箱”声，“嗬……嗬……”，抬起手掌，与过于粘稠的液体藕断丝连，黄色，红色，白色，肉沫……全都是从那个小巷子里流出来的，小舞死死压抑着要从喉咙蹦出的心脏，小心翼翼地朝里面看了一眼。
一坨倒地的“烂肉”泛着黄腻腻的油光，完全脱离眼眶的眼珠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她，还有几只苍蝇，正在上面辛勤地产卵。
小舞捂着胸口喘着气缓缓站起，眼泪一股一股地从麻木的眼睛中汩汩流下，她颤抖着脱下衣服，把那个人的头轻轻盖上，然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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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舞。”啊丙少见地穿了一套素色衣裙，头发也温婉地梳成了一道少女发髻。
小舞乖巧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我犯错了，犯了个惊天大错，相府肯定不会原谅我的，小洵也肯定不会原谅我的，我自己也不会原谅我的。”啊丙说着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
小舞连忙拉住了啊丙的手，温润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她，满是理解与包容。
“我就不该好奇！我昨天拉着小洵（丞相府家的小公子）擅自跑到战场上去了，结果害得他也中了火毒，现在不省人事，生命垂危！”啊丙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小舞赶忙把她抱进了怀中。
哭声渐弱，啊丙忽然低声说道：“小舞，你帮帮大家好不好，我听说宗庙之下有一圣物，可活死人，肉白骨，但必须得是灵魂纯洁的祭司才可以取得，虽然过程可能会有一点点痛苦，但只要你把它取出来了，大家就有救了，你因此受的伤，也会好的。”
小舞眼神微微一暗，旋即高兴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小洵有救了，大家有救了！小舞你就是救世大英雄！”啊丙终于露出了近日来第一个笑容，只是眼睛红红的，脸上花花的，笑得比哭都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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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舞站在高台之上，在连续和战士们守了三个城池之后，这是她祭祀的最后一站，或许也将是她生命的最后一站。
皇城的城门大开，街道上空无一人，穿着银灰铠甲的女子很轻易的就带着她的追随者们走了进来。
阴云卷地，北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小舞一身红白交加的祭祀礼服，迎风而立。
这是一条终年杂草丛生的道路，其名升龙道，可连九天，可通幽冥，祭祀，做法，过道者一步一磕头，以情动天，以义动地。
皇帝，大臣，百姓全都在旁边围观，他们眼神狂热而期待，充满鼓励地看着小舞向前走去。
小舞每走一步，就感觉自己离众人远了一点，等她走到尽头时，她仿佛看见了一条无形的界线，她一个人站在此端，大家都站在遥远的彼端，并且还在飞速离去，那一张张狂热的，害怕的，平淡的，恐惧的的脸都在远去。
不要离开我，我还想再多看看这个世界，我还想再看到大家在祈年会上幸福的笑脸。眼泪如决堤的河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其实她都知道，她全都知道，身为祭司，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取得圣物的方法！
决绝，一头撞上道路尽头的石碑，鲜血，染红了这矗立了千百年的蛮石。
【怎么没有动静，莫非祭司大人心怀怨念，不想为我们祈福】
【怎么会这样，我们平时对她难道还不够好吗！】
一阵温柔浅淡的乳白色光晕缓缓亮起，如同婴儿从母亲肚里出来见到的第一抹晨光，犹如上帝宽宥世人所降下的忏悔神光，大家迷醉地徜徉在这光的海洋里。
小舞的身体被一道透明的火焰包裹了起来，魂灵扣关，血肉为引，红白交加的祭祀礼服下，躺着的是一具娇小的白骨。
我虽然不舍这个世界，但我更爱你们！所以神明啊，我虔诚地祈求，请您救救他们吧。
火焰越烧越大，从小舞的身上向外扩散，席卷上了升龙道上的野草，触摸了天上落下的飞雪，但奇异的是，这些东西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好像它收取了小舞的代价后，就心满意足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