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做梦
“你个小穷鬼,口出什么狂言?”
何烟心里酸涩得很,眼睛也因为没有得到充分休息很酸胀,头也痛。
这些身体的不舒服仿佛终于抓到他松懈的空隙,一股脑全部浮现出来,扰得他心烦。
程云当没听见一样,顶着一头干掉的血痂,继续输出狂言。
“反正你也一穷二白了,来我这儿试试呗。”
他想装酷,抬脚翘个二郎腿,歪个头盯着何烟。
何烟转身,正好看见医生准备给他伤口消毒贴纱布。
“可以让我来吗?”何烟用一旁的消毒水给自己的手消个毒,向医生请求。
医生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把纱布交给了何烟,自己坐下打出单子来开药。
何烟把双氧水倒在纱布上,照着那块狰狞的伤按下去。
“啊,你杀人啊,痛!”
何烟按了一会儿拿下来,换了个干净的给他贴上。
“痛个屁,双氧水而已,又不是酒精。”
再说刚刚缝针的时候怎么不喊疼?
眼看小心机被识破了,程云还是抱怨了一句。
“你这么用力,不是酒精也疼。”
何烟收了东西,把用过的纱布扔在垃圾桶里,“那真是对不起了。”
“去缴费拿药就可以了。”
“谢谢。”何烟接过单子,先一步走出去。
剩下程云跟医生两个面面相觑。
程云悻悻地站起来追出去,跟在何烟身后。
“我说真的,我那里缺人,你来干吧。”
他还是不死心,仿佛何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拿着口头offer跟在他身后求入职。
“你都去便利店打工了,你哪里需要招人?”
何烟被问烦了,把拿到的药扔到程云怀里。
“自己看着说明书用,我走了。”
走到医院门外,到大街上,很多人对何烟侧目,偶尔有人笑出声来。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还套着托儿所可爱的围裙,但是此刻沾了点血,看起来十分怪异。
何烟把围裙脱下来随手抓在手里,看了眼余额,没钱打车,这里离家要走两个小时。
也不算远,走回去吧。
只不过身后一直有人不远不近地跟着。
程云就这么一副血人形象跟着何烟走了半个小时,不时有人提醒何烟,问他要不要报警。
“不用,我认识他,谢谢。”
又送走一个好心的路人,何烟终于忍不住回头。
“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程云目不斜视,吹着口哨路过何烟,“谁跟着你了?”
现在两人位置调换,程云吊儿郎当手里挂着一袋子药走在前面,何烟头痛欲裂地跟在后面。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多花了半个小时才走到家门口。
外套落在托儿所了,钥匙也放在外套口袋里,何烟敲了半天门没有回应。
想打开手机给何添打电话,但不远处邻居的门被程云打开了。
“要不要求我收留你?”
住在这里以来第一次看到邻居的真身,居然是程云。
“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隔壁的人早死了呢。”
程云走过来靠在墙上,“朝我撒什么气。”
何烟捣鼓手机的动作一僵。
程云说出这句话之前,他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无意识对程云发脾气。
手机没电了……
何添可能是提前去学校了,不在家。
何烟在思考现在返回托儿所拿外套的可能性,但是现在脑袋跟西瓜一样易碎,痛死了。
“对不起朝你撒气了,呐,求你收留我?”
可能是西瓜被门夹了,何烟彻底不清醒,现在他急需一张床来躺一躺。
程云猛地被钉死在原地,整个身体直挺挺的,也不靠墙也不插兜了,僵硬地转身。
“跟上来。”
他自顾自伸直手推门,进去后顺手嘭地关掉门。
何烟跟还插在锁孔里的钥匙沉默以对。
正当他要伸手用钥匙开门的时候,门又从里面唰地打开。
“对不起,忘了。”
何烟抬脚进门,发现布局跟自己家里差不多,看来是一个风格。
跟他想象中的脏乱差很不一样,程云把这块小家收拾的很干净。
与他一贯呈现出来的形象实在迥异。
何烟一边参观,一边频频对程云侧目。
“看什么看?”
程云有些别扭,扭头躲避视线。
“能借你房间睡个觉吗?”
何烟礼貌地跟他请求,毕竟是程云的家,无论做什么还是得到他的首肯要好。
“那你答应跟我做事,我就借你睡。”
像小孩子,拿亲亲换棒棒糖一般,程云跟何烟提了条件。
“我还是睡沙发吧。”
看着也挺舒服的。
程云:……
就在何烟坐下准备往下躺的时候,被程云一把拉了起来。
“借你借你,但是要换身衣服。”
何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不算脏,又看了眼站在对面的程云。
泥血人一个。
程云撇嘴,“我爱在家里穿什么就穿什么。”
是了,这是他的家,何烟没有立场管他。
脑子太混沌了,把程云当做了弟弟看待。
“对不起。”
程云给他找到一套自己的衣服,对着何烟比划了一下,扔给他,“穿吧。”
何烟抱着衣服进了卧室,等程云再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占据了床的一角,睡着了。
程云看了半晌才关上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卫生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何烟安静地睡了一会儿,抓紧了被子,咕涌咕涌把自己裹成了一团。
被子是程云经常盖的,似乎不久前在太阳底下晒过,味道很好闻。
他梦到了施云澜……
梦里何烟还是躺在客栈的床上,他没办法睁开眼睛。
可能是这具躯体已经死去的原因,何烟也没办法动弹一下。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手里握着一个橘子,很软,似乎快要坏掉了。
他想着施云澜会在哪里。
有人拿走了橘子,何烟想要挽留,身体却没办法做出反应。
接着一个新鲜的橘子,被温柔地塞进了何烟的手里。
是云澜。
“你写的信,我看过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
我回来了,何烟想说,他的意识困在这具无法动弹无法说话的身体里。
我想睁开眼睛看看你……
橘黄的光线照在何烟的眉眼上,光明和阴暗在他脸上,界限分明。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