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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此生若是同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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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难,此生若是同淋雪,今生也算共白头,我心愿已了。你己成佛,我己入魔,今日,魔渡你忘记前世诸因,斩断情劫,来日成无量光,无量佛……”

    女子说完陡然化成无数的灵光,飘进了地上小柳芽的体内,飘渺的声音在阿难耳边回荡。

    “喜欢你,很久了,等你,也很久了,现在,我要离开,比很久很久还要久……”

    “不……”

    阿难颤抖地嘶喊着,手指从白净的灵光中滑过,像要拿回流逝的时光,落在手中的只有片片冰冷的雪花。

    女子将一身灵力反馈给了小柳芽,生命消散在天地之间。

    河边的大柳树轰然倒地,化成了云烟。

    天地清静,小雨如丝,血红的剑伞在阿难身前滚落,像一朵血红色的大花。

    阿难将小柳芽抱起,跑到大柳树的根桩附近,看着黑气缭绕的坑洞,泪水和雨水交杂在一起,面色悲苦坚毅,悲伤成河。

    “如是我闻,我在,佛在!九天十地,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将你魂魄拘回,让你转世重生。”

    阿难将小柳芽放在身旁,结跏趺坐,双手结愿印,在树桩的黑洞边轻唱《华严经》。

    “随生死流,入大爱河,爱河干枯,令汝解脱……”

    小柳芽得了柳树妖的灵气,骤然长大,变成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见阿难宝相庄严,轻唱佛经,也不打扰,乖巧地静坐阿难身边,有模有样地学着阿难颂唱佛经。

    七天七夜,阿难轻唱了九百九十九遍佛经。

    河流的水雾飘起,袅袅婷婷,如一柱佛香。

    阿难双手合十,情劫如微尘,过往种种,收于双掌之间,起身而行。

    他背起箱笼,左手牵着小柳芽,右手拿着伞骨剑,眺望流石镇,前路茫茫未可知。

    江湖夜雨,桃李春风,山人手中剑,云中看不见。

    “公子,我母亲成佛了吗?”小柳芽问道。

    阿难边走边看着小柳芽,神色复杂。

    她是前世的眷恋,还是无邪的小柳芽?

    抑或是自己在这世间最珍贵的佛莲?

    阿难幸福一笑:“你母亲有大毅力大无畏之心,若不成佛,这天地间要佛何用?”

    小柳芽嗯了一声,抿着小嘴:“有道理,她去哪儿了?”

    “很远很远的地方!”阿难悠悠答道:“等你修成菩萨,我就带你去找她。”

    “好的咧!”

    小柳芽欢快地笑着,突然双手在小胸脯前转悠比划。

    “公子,没道理呀,我都大长了,为何这里这么小,红玉姐姐那么大?”

    阿难抚额无语,将伞剑递给小柳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剑侍,跟随我左右,好生学习,将箱笼里的诗书倒背如流,然后学习佛经。”

    小柳芽突然变脸,泫然欲泣:“公子是不是觉得我小,让我做贱侍,我要做正房,不做小妾。”

    阿难脸色难看,停步弯身解释道:“你千万别哭,我说的剑侍,是拿剑立我左右,不是什么小妾正房,你要学佛,佛不能谈恋爱。”

    “也不能结婚生子?”

    “当然不能!”

    “骗子,人人都学佛,世上岂不是人人无后,这天下几百年后还会有人?”

    “……”阿难好难。

    ……

    流石镇是南方进京的必经之路,商夫走贩,铺行客栈,应有尽有。

    阿难找了间小客栈住下,将物什放好,带小柳芽在镇上采购衣物。

    小柳芽喜形于色,胭脂头饰买了一大把,羡慕梁红玉一身英姿飒爽的红装,固执地买了两件红衣裙,童心未泯,又买了个拨浪鼓。

    回到客栈,天色己黑,点燃油灯,阿难静坐悟法,让小柳芽拿着书生的诗书学习。

    小柳芽一边摇着拨浪鼓一边看着《大学》,撇嘴道:“公子,好难啊,看不进去哩!”

    阿难闭目轻言:“你心有浮躁,摇着小鼓怎能看得进去吗?”

    小柳芽笑道:“公子在心中念经,我拿鼓在给你敲木鱼啊。”

    阿难睁眼笑了笑:“心静则易,等你长大以后,你会发现这世间最简单最容易的事就是读书。”

    “我读书有什么用,我又不考状元。”

    阿难无奈道:“你要学菩萨,不会读书写字怎么看佛经?”

    小柳芽皱着小鼻子:“原来学菩萨这么难啊,那算了,我还是做剑侍,学剑,斩妖除魔。”

    小柳芽涉世未深,心猿意马,东一个想法,西一个主意,阿难不知如何是好,想了片许,计上心来。

    “学剑先练字,我有一门剑法,字练好,剑术自成,练字三千万,出山可无敌。”

    小柳芽两眼冒星星:“什么剑法?”

    “韦陀伏魔剑!”阿难答道。

    “好,我要学剑。”小柳芽挥舞着小拳头,嘴巴却打着哈欠。

    阿难无语地笑了笑,练字可让小柳芽静心,至于剑法,都在笔墨的峰回路转之间,要小柳芽自己顿悟。

    客栈人寂无声,皆已入睡,阿难轻捻佛珠,将猾裹放了出来。

    猾裹趴在木板地上要死不活,灵光喑淡,望着阿难可怜兮兮。

    “爷爷,你太猛了,我九个老婆加一起都没你厉害,快让你吸死了。”

    阿难心怀愧疚,金身将猾裹一身灵力吞噬一空,令他元气大伤,如不医治,恐后患无穷。

    小柳芽见了猪憨憨顿来了精神,戏笑道:“你的小花还没死哩!”

    猾裹两眼放光,艰难地支撑着起来:“爷爷,看我能否抢救一下,好让我去找小花。”

    “不得胡言乱语。”阿难冲小柳芽说道,又看猾裹叹了口气。

    “你可愿拜我为师?”

    猾裹欲哭无泪:“爷爷只要不是杀了我下酒,让我干哈都行。”

    阿难点点头,在书生箱笼里拿出个破土碗,端在小柳芽身前说道:“哭一个?”

    小柳芽皱眉道:“哭不出来了,我给公子乐一个。”

    小柳芽说完哈哈大笑,阿难急忙捂住她的嘴巴,解释道:“你的眼泪儿乃木精之气,堪比灵药,能治这猪憨憨。”

    小柳芽苦着脸:“可哭不出来啊!”

    阿难刚想开口,猾裹有气无力道:“小仙女,可怜可怜我吧,我上无父母,下无子女,一门九个相好,死得精光,那日你亲眼所见,他们尸骨无存,你有菩萨心肠,救救我吧。”

    小柳芽想起青丘山的情形,顿时泪眼蒙眬,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阿难连忙用土碗接住,劝道:“够了够了,别哭了,五六滴就行了。”

    猾裹趴在地上两眼放精光,冲小柳芽哭丧道:“我命苦啊!死得死,亡得亡,苍天无眼,报仇无门……”

    小柳芽泪如雨下:“哇!……好难受啊。”

    阿难端着破碗头大:“别哭了,小声些,把别人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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