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馆子
九十年代初期，国家整体依旧处在计划经济体制内，整个城市里也就那么几家国营饭店。私营饭店更是想都不要想。
想去下一趟国营的馆子，光有钱还是不行的，饭票也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尽管如此，饭店基本上每天依旧是人山人海。
要说吃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还真是没什么不一样，甚至鸡鱼肉菜这些都是限量供应的。如果您去的晚，那没办法了，就算你手里攥着一把钱也是没地方花去。
而对于普通的老百姓，那下馆子可就是一年当中排得上号的奢侈。
所以十年代，要是家里有口子在饭店工作，那跟街坊邻里说话都趾高气昂的。
饭店里的饭菜是这样，社会上的其它物件也是如此。
街上能看得见摸得着的物件，都得去国营厂子、国营店铺拿票换。
可就算再大的铺子，能供应出来的东西也是有限的。
所以，但凡胆子大一点的，不怕被逮住的。自己搁马路上找个小角落，把各种小玩意在面前一摊开，不出多大会就能卖个精光。
虽然侯天一也知道这个时候摆地摊指定能赚他个盆满钵满，奈何自己连卖什么都不知道啊。
能靠摆地摊发家的，那首先人家就不缺货。要是自己都满足不了，更不要谈卖了。而摆摊也是有风险的，被逮到了没收所有的东西，要是搞不好再被套上个投机倒把的名头，那可就真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这个节骨眼上能进到饭店工作，就是不当厨师，那估计吃喝应该是不发愁了。
“李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都是学习，但是在李老师家学习总感觉时间过得飞快。这才刚吃完午饭的功夫，连手中的笔都还没热乎，这又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
“你真不吃了晚饭再走啊，反正这天还亮着呢。”
“不了，晚饭我自己想办法吧，回去我还得再看看您下午给我讲的这些知识点呢。”
话还没说完，侯天一的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以表达不满。
“行吧那你快回去吧，再看看我今天给你讲的知识点。”
“哎！”
侯天一应了一声，快走两步消失在了楼梯口。
中午饭点还空无一人的篮球场，这时候又是人声鼎沸。
曾经他也是那个夏天驰骋在篮球场上的一员，但是现在的他却有着别人都比不上的危机意识。
当年刚从学校离开，满怀热血地准备拥抱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不过也只是一个有秩序的动物世界。
亲情当然存在，但是更多的则是弱肉强食，如果你天真的以为只要你不去威胁别人，那么别人就不会来威胁你，那就大错特错了。
虽然真的不太想承认，但是金钱和权力总是能带给自己更高的视野和更广阔的活动空间。
“以前挣不挣得到钱看天命，但是现在天命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哪有不把握住的道理。所以现在的首要目标，把欠的钱还掉，再赚个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哈哈哈哈……”
“嘭。”
在实现自己宏伟蓝图的道路上越想越远的侯天一被突如其来的篮球砸了个闷头响，怀里的课本也散落了一地。
“草，这得是用多大的力气啊。我看这到篮球框也挺远的呀，这都能丢过来。”
侯天一作为一个篮球爱好者，自然也是被篮球打过不少次头，疼倒不是说多疼，但是突然来这一下着实要懵一会。
正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的侯天一突然惊讶的看到一双带着对号标志的篮球鞋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
这是什么家庭，这会就已经钩子脚上穿了。想想自己打球那会，甚至连这个牌子都不认识。现在这东西，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能够买得到吧。
“同学实在是不好意思，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看。”
侯天一还在打量自己这双钩子篮球鞋，球鞋的主人已经蹲下来开始拾取散落一地的课本。
从脚到头，这人不光球鞋是钩子，连球衣都是钩子。
毛寸短发，大鼻子高鼻梁、双眼皮大眼睛，虽然没有很明显的肌肉，但是体格健壮，看上去怎么也有一米八五往上。
“你这是怎么打的球啊，同学。这篮筐到这里少说也得有个十几米吧，这都能砸到人。”侯天一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拾起面前散落的书。“别忘了把书上的土给我拍干净。”
那边忙着捡课本的男生也不敢怠慢，每拾起来一本书都会小心地拍打干净封面上的灰尘。
还好几本书大体上看上去都没有什么破损，不然又不知道该如何跟李老师解释了。这些书日子也是过得苦，自从离开了李老师家，不是被口水泡，就是被摔，也不知道等这学期期末考试完毕之后还能完好无损地回到原主人手里吗？
书也没有大碍，自己也不是那种不讲理之人，反正自己也没有多大问题，接过打篮球男子帮忙拾起来的书本正准备离开，突然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
侯天一眉头一皱，侧着脸看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一双大手。
“怎么，你还有事？”
语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不是，哥，我是想着打到你了多不好意思，要不我请你吃顿饭吧？”
“咱俩谁大谁小都不知道你就叫我哥？”
“我这不是刚刚入学嘛，所以应该是小一点的。”
“哦，原来是学弟，你刚刚说什么，要请我吃饭？”
“怎么说也得给我个机会好好给你配个不是吧。”
“唔……”
侯天一的眼睛稍微转了转，要说有人要请自己吃饭，那肯定自己一百个愿意，毕竟占便宜等不了明天。
但是这时候要是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答应他吧，又好像是自己是要他的饭一样，总感觉面子上挂不住。
“咕咕噜。”
这边嘴还没有答应，没想到肚子先答应了。
“哎，你别想了哥，跟我走就行了。”
打篮球的男子应该也是确确实实听到了肚子的呼叫，搀起侯天一的胳膊就往校门口走去。
“哎哎哎，这可不是我答应的啊，这是你胁迫我非要跟你一起吃饭的。”
“行行行，您是哥，您说了算。”
被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壮汉架起来之后的侯天一已经感觉自己的面子碎了一地，但是依旧要为自己的脸面说上几句话。
“喂，那边不是食堂的方向。”
“请客吃饭，哪能吃食堂啊，哥，我请您下馆子。”
两个人的对话传到了身旁的人群中，立刻出现了爆炸式的效应。
“喂喂喂，你看那两个人，好像是要去饭店吃饭。”
“啊，真的假的啊，听说去那地方的人非富即贵。”
“哎，你下过馆子没有。”
……
侯天一扫了一眼众人羡慕的目光有些无所适从。
从小到达，无论是学习还是举办活动，自己都是处在一个被忽视的角落中，这么多年，自己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隐身的状态。
突然变成目光的聚集点，却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反观自己身旁这个穿着一身名牌的男子，被众多羡慕的目光包围但是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仍然能走得这么自然。
“真不是一般的学生啊！”侯天一喃喃道。
只是侯天一不知道，在自己打量身旁这个男子的同时，这个打篮球的男子也在打量他。
毕竟听到可以去饭店吃饭的消息之后还能这么冷静的人，这男子也没有见过几个。
这一点让他稍微对侯天一起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