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菜色
“姐姐她,寿命快到了。”
啊……
原来是求生本能吗?
“失败了许多次,她的天赋确实很差。即便灵力堆了起来,渡劫又有鹤云帮忙,她掌握的道文实在太少太少。”
“悟一个就得耗费正常悟性百倍时间,而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沈鹤云记得,叶安安一直在为此事奔波。
“四惧四怨没用吗?”
“很可惜,没用。传说到底是传说,不可全信。”
其中无奈,即便成了仙君也无能为力。
仙子她的师尊,不也是听天由命,等待最后的时刻来临。
“世上能延寿的东西繁杂多样,修为越高,效果越差。大多都流到凡人市场,为杂修的立身之本,众揽钱财。
修士无以为继,坐化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
有多少散修曝尸荒野,能熬到寿元将尽,在修士里简直可以称得上圆满。
“鬼修再死,魂飞魄散,神魂衰颓。”
跟普通修士还不太一样,鬼修神魂衰败后,压不住心头的怨气,生前之事会疯狂反扑,自己折磨自己。
大多数是自残自爆而死。
鬼修本就满心怨恨不甘,若是自爆,体内圈养的小鬼逸散而出,会演化出一方鬼地,非雷火等至阳属性修士,不可深入。
曾经魔修鼎盛时,有一位鬼修大能,自爆后形成的鬼谷,至今怨气难消,厉鬼横行。
然后被清剑宗联合封锁,割裂成一方秘境。
里面有许多尸鬼草木,珍奇的妖兽,半生半死,十分诡异神秘。
正是沈鹤云事后要去的秘境之一。
“殿内居然还有血修鬼修,本以为单单是魔修的狂欢。”
熟面孔,易杰和岑娇。
双方的长辈,血魔主和心魔主。
常年不见人影的鬼魔主,依旧不出现,只在宴会中留了个空座位,以示尊敬。
心魔主作为主办人,领着各位同胞同事,四处参观。
当年见他时,还是个为女儿操碎心的糟老头,现在得意洋洋地抱着孙子,四处炫耀,看得想让人打他。
“老大!第一次亲临此处,蓬荜生辉!快上座!好酒好菜,一应歌舞,都上来!”招着手指挥大家开宴,各位魔修纷纷落座,身边围着的煤球心魔,都是关系好,学校里的同学朋友。
要不就是序列号相近的家人。
几位大领导团坐在沈鹤云前的桌子上,推杯换盏,互相恭维。
零零十分沉稳大气地窝在沈鹤云怀里,帮他介绍局势。
太靠谱了!
“大家工作,一出门就是几百上千年,许久不得见。若是能用人身得证升仙,可是能在总指挥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就像你一样,道水灵根轮空的时候,就是这些优秀员工转正的良机。”
什么?
自己原身是个心魔吗?
第一次听说!
“我有编号吗?”
“有啊,文秋也有,你去看优秀员工排行榜就知道了。”
零九,文秋是三六,业务排行第一。
沈鹤云只排在第四位,怎么会文秋之后立刻轮到他呢?
“死了呗。妖兽那边处死的,还有被剑尊发现的。天罗地网,投胎的位置不好,运气也不好,很容易死。”
“我还以为,自己不过是总指挥身上逸散的道文碎片。”
原来是努力工作的打工心魔!
对不起!
以后一定不会太过压榨同胞!
稍微压榨一下好了……
“天道落成时,心魔随之诞生。咱们本就是总指挥欲望和恶意的一部分,只不过道文碎片,更加无意识,情绪更少。说到底,就像人身上的手和腿,都是衍生物罢了。”
得证升仙的优秀员工,总共九位。
心魔对道文熟悉,又不会被心魔困扰,比一般修士容易得多。
可最后一位,都已经是千年前的事了。
“修士数量趋于饱和,灵力供养不及,已经进入了大衰退时期。掀起妖兽浪潮,削减数量,也是被默许的事。”
“妖兽主导后,就不会过度消耗灵力吗?”
“至少它们可控,也没有人族贪婪。”
可以预见,城市重新变回森林,被雷劫破坏的山河海域,缓缓恢复。
倒退到原始时期,一切从头开始。
循环是维持灵力的好方法,若是竭泽而渔,怕是要成为无灵力世界,发展转型期如果遭遇入侵,将毫无反抗之力。
而且,无灵力世界的天道,也会逐渐化为真正的死星,失去意识,不再掌控一切。
温柔的自杀方式。
不像投入黑域般决绝,带着所有生命陪葬。
反而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桌下熙熙攘攘,热闹欢腾。
领导这边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地品酒品茶。轻声细语,窃窃私语。今天没有工作,只有风花雪月。
所有仙君渡情劫的八卦都听了个大概。
双子爱上同一个人,结果两人一起把那人杀了。最爱的还是兄弟,自恋得没救。
白宇喜欢的人嫌弃他是妖,和别人成亲了。
九旗他更奇怪,跟一个器灵眉来眼去,炼器也不炼了,修炼也不修了。他愿意抛弃一切,拥抱短暂的幸福。
器灵不乐意。
它是刀啊,只保养不用,那不是花瓶废物吗!
最后自个跑了,据说成了一把嗜血魔刀,找到的时候早就断了。
收藏在九旗那里。
也不重铸,只是偶尔看看。
“你性子软,正好和仙子互补。只是没有保障,仙子难免不安了些。”
“我倒觉得公平。”
“就是,只有一方起誓守约,这事绝对横在双方心中,成为不可调和的矛盾。”
“老大也该支棱起来!明明劣迹斑斑的是仙子,凭什么咱们被监管得死死的?”
“仙子是阵法天才,什么伎俩能躲过她得眼睛?”
道文符文阵法都不能用。
仙子又对妖兽有天然震慑。
衣服首饰,人家身上穿的戴的,寻遍天下都找不到更好的可以送。
“心意懂吗?那些俗物怎么能一样?”
“珍珠呗,老大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
穷有穷的送法。
一是随大流,比如花朵首饰,女修都喜欢的八成不会出错。
二是搞惊喜,这得留心点平时的对话,记在心里,让她觉得心里有想着她,仔细倾听,十分关心。
“咱们继续两手抓,跟上次一样。”
“仙子不是在仙城看过衣服首饰吗?没有合心意的。”
“你认真的?那只不过是……”为了打掩护的托词罢了,不过,倒也是个没错处的礼物。
“反正你玩线的,去学学绣花串珠,做点项链手链,簪子步摇,易如反掌。”
修士一般不做无用功,身上戴的,手里拿的,都是随时准备动手的武器。
花里胡哨,抹粉描眉的,还得是当年的云台宗。
发展出胭脂修,妆面修,绣修,饰修,礼修……一大堆比沈鹤云还没用的道途,切切实实影响到了女修的审美风向。
仙子明显是老派,讲究天然去雕饰,除了战斗和提升战力之外,所有物件都是累赘。
实用性拉满。
“你们不是要搞小动作吗?怎么帮我参谋上送礼了?”
“名正言顺,想往仙子身上添东西,总得有个名头。那种随手往储物戒一扔的东西,效果肯定不行。”
瞧沈鹤云就知道,发簪发带星红石,全都展露在外,信号强度好极了。
如果放在识海丹田里,强度削弱一半。
储物戒里,直接变成微乎其微,只在身边两米有点反应。
纠结到酒足饭饱,依旧没找到合适的东西。
场下的酒桌宴会小游戏一个接一个,喝吐的小煤球像是灌满水的球,被扎了个小口,滋滋往外漏。
喝进去是酒,吐出来还是酒。
收集起来还能喝第二次,就是有点恶心。
心魔醉酒后,千篇一律都是大嘴巴。抱着桌子边哭边追忆往昔的,和好朋友勾肩搭背回忆青春的,还有疯狂凑到沈鹤云面前说真心话的……
怪不得大领导都在小酌,喝茶。
它们一醉不知道得爆出多少猛料。
嗯……
不知道自己醉了会不会也是这样,毕竟本质上是个心魔。
得万分小心才行。
默默撑起灵力罩,躲避九九一边说话一边往外喷射的酒水。
“老大!你以前,就巴掌大一点,序列号靠前,成为我们九尾号家族的领头羊,太惨了!独自挑起大梁!亲自躬身教导!呜呜呜……你以前还经常带着我下来实践,想起来,都已经是几千年之前的事了……”
哭得酒水糊了一脸,愣是半点眼泪都没有。
雷声大,雨点小。
还能熟练地弹跳越过他的灵力罩,稳稳落在沈鹤云怀里,和零零抢地盘。
好强的卖惨演技。
要是没有刻意找角度,把滋出来的酒水往他嘴里喷就好了……
有种怕他喝不到酒,故意藏嘴里喂他的既视感……
沈鹤云都不敢张嘴说话。
“我好想你啊!老大!就算你把我们都忘了,我们依旧爱你!”
好湿润的爱……
衣服上已经全都是酒,酒香四溢。断断续续的,九九似乎快吐完了。
从嚎啕大哭到狠狠抽泣,现在已经迷迷瞪瞪,说话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被这么一闹,锦央都被酒香味勾了出来。
“这是?”
一左一右抱着两团黑煤球,桌子上还坐了一圈。
场下觥筹交错,欢腾一片。
人族和这些古怪的“生物”,十分和谐。
“出来吃点?这里都是自己人,不必拘束。”
“怎么全是魔修?难不成到了传说中的魔域?”
“没错。”
锦央好奇地从沈鹤云袖口里往外打量。
都说魔修深居简出,不是在地牢里折磨人,就是在到处抓人折磨。
口无遮拦,性情大变。
做事放浪不羁,随心所欲。
如今看来……
似乎和普通修士没什么区别。有散修的自由散漫,无拘无束,也有宗门弟子的恭敬有礼,团结一心。
哪有外面传言那般可怕?
略微放下心来,从沈鹤云袖口探出半个身子,扒在桌子上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瞪得如铜铃的眼睛,爆出流浆。
头皮被十字割开,如同剥皮的瓜果,白花花的脑子如果实般鲜美诱人。
花花绿绿的配菜,精致得摆放在切得像花瓣一样的脖子旁,剔骨拔牙,口中含着一团金丹元婴,仔细看去,便是他自己的模样,
“呕不要告诉我你吃了”
“我不吃,一堆杂质还不如直接啃灵石。”
这是杂质的问题吗!
清蒸人头啊!
主菜旁边,还有炖猪蹄一样的大腿肉,炒肝,肺汤,肠杂炒金丹,卤爪子,烤金金
全是肉菜,素菜只是点缀的配菜,蔫蔫地摆放在压根不敢想的食材旁边,完全没有落筷的欲望。
“妖兽不也吃人吗?怎么恶心成这样?”
“它们也不过是生吃,当小零嘴一口一个,哪有这般精细地分食烹饪,呕”被吓得不轻,躲回了袖口里,小龙爪子抱着沈鹤云的胳膊,小尾巴不停颤抖着。
“看它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倒也不觉得有多么可怕。”
魔修举着酒杯,偶尔吃点下酒菜。
挑挑拣拣,专吃金丹,元婴,脑子,这类大补之物。
血修们最爱吃血肠,血汤,炒血。
小煤球们蹦蹦跳跳,围在盘子边手拉手深吸一口气。尸体上残存的绝望痛苦,悲伤后悔,激烈的情绪珍馐美味般涌入,酸辣味,好吃!
跟鬼修一个德行。
缕缕气息青烟从口鼻涌出,隐约听见哀嚎嘶喊,凝聚成骷髅鬼面,嘎吱作响。
再次呼吸,将烟雾吸入肺腑。
仿佛滚油锅似的,鬼面越发憔悴破碎,最后化为一缕细如发丝的轻烟,缓缓消散于空中。
场内的心魔一半抽烟的,一半耍酒疯的。东歪西倒,四仰八叉,这时候才上歌舞,什么奇怪的安排表。
魔域里女修,有极致追求美色的,也有奇形怪状,手段狠毒的。请的歌女,居然还是音修,发髻里插着一支笛子簪,美人半遮面,如泣如诉,娇声婉转。
眼睛带了钩子似的,直往主座上打量。
寡淡清冷,乌发沉丽。黑布缠着双眼,怀里抱着毛绒绒的黑球,撸猫一样给它们顺毛。
娉婷婀娜,歌舞升平,却未曾抬头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