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章 汹涌的沙子和鹿行者
09式步战车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轮廓,从剪影上就可以判断这是什么,它横亘在整片江上而看不到左右的尽头,几根巨柱垂直于江面向上延伸,被一条粗粗的水平线贯穿切割,向上的线条于是陡然变细,汇聚到一个个点上,洒下无数条放射线。
随着距离的缩短,这条粗粗的水平线正在放大大,在它面前的战车犹如一片水塘中的落叶。
“看。”林凡喃喃说道。“平和跨江大桥。“
林一把玩着九五步枪,东瞄瞄,西看看,似乎很想掌握这把枪的基线用法。
哥哥一看就乐了:“这把枪拿在你手里,真是倒了大霉了。”
“我会用。”林一争辩。
“五米王,十米强,五十米外纯瞎忙……”
“我在北按镇逃命的时候,杀了一个丧尸,很特别的那种。”
“什么样的?”
“一个小男孩模样的……下颌骨可以向蛇类那样张开。”林一回忆着:“但是他的眼睛是正常的…人类的眼睛…“
“白僵。“林凡说:”你应该庆幸他身边没有多少丧尸。“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还活着。“林凡在回忆一些事情:”白僵……是所有丧尸中最麻烦的。他的吼叫可以施加给人类巨大的精神压力,不同于行尸群或者其他白色特异种,白僵的声音是最特别的,普通人在遭遇万人行尸群时,负面情绪是缓慢增加不断积累的,有足够的时间完成任务亦或者逃离,中科院还研制过一种耳机……就是用户反馈不多罢了“
“但是白僵不一样,他们的外表同活人近似,甚至可以混进人群中间……还能以自己的外表进行伪装:比如小孩子,老人,美女,来诱导或者勾引一些人类靠近,他们不但有智慧,还非常聪明,甚至可以说人话……我见过最离谱的一次案例:一个美女外貌的白僵居然在避难所里伪装了三个多月。“
“没人发现?“
“人们只当她是个冰山美人。“
“靠……“
“然后就是,这个美人有一天不见了,密集的行尸群和丧尸特异种们竟然躲开了防御工事和监视手段,用了几个小时就毁灭了那个避难所,大概牺牲了几万人。“
“真有那么聪明?“
“她去高考应该比我要考的好……“林凡故意做出哭丧的表情:“白僵的声音,能够剧烈影响到人类的精神,剧烈的愤怒,剧烈的恐惧,剧烈的焦虑……并且这种影响会始终伴随着听者的下半生,这是一剂精神剧毒……我的队员,大多会在痛苦和分裂中,在幻觉和幻听中……了结自己。”
“我听起来没什么感觉。”林一说:“他们说……我是无感应者。”
林凡指了指自己脑袋笑了:“我们都是。”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换上了一副“说正事“的表情:“顺江而下,几个小时后将抵达坝河,那边往南走就是沦陷区……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防线在哪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林一,往北走吧。”
“北边更安全?”
“只有北边才安全,很北的北,西北。”林凡缓缓说。
“你呢…”
“我要回去…”
林凡背对着弟弟:“对不起…我真应该做一个好哥哥…照顾你,我当你这个弟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给了我还债的机会…但我真不能这样…很多的对不起,我觉得一辈子都说不完了。”
“我们会胜利吗?”
“总是会的。”
“哪怕死了一半人?”
“再死一半,也会的…”林凡注视着江水,注视着被战车推开的波浪:“替我跟爸说句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儿子。”
“听起来像是遗言?”
“就是遗言,营部的指导员让我们写遗书存档,说一定会发给我们的家人…我想了很久,觉得纸太小了,写一万句对不起才能入正文,所以决定不写…你知道那种预感吗?你总是能预感到将来的不幸…我们面对这场战争…我已经面对的战争…”
林一知道这种“预感”。
在极端危险发生时,林一能够提前得到一种警告……这也许是无感应人类的能力之一。
这时,平和跨江大桥的样貌已经完全出现了,巨大的拱形桥墩在迷雾的遮蔽下呈现出一个宽大的阴影,这好像一座古老的神庙立柱,并开始怀疑起人类是否真的曾经创造过这样的巨物奇迹?
衔住两岸的钢铁混凝土巨蛇,以近乎奇观的方式呈现了,林一从它的剪影上感觉到了一种古老的永恒,可慢慢的,他的视线不得不转向了桥面之上,那有一个凸起。
林凡站了起来。
那凸起在视觉效果上很小,可稍微估算一下比例就知道,这东西的身高超过了十米,在白亮的雾景下呈现出一个不规则的剪影,这剪影的一部分仍然是好辨认的…一副向两侧伸展的鹿角…
他骑着一只形似马的东西…手中拿着一根杖…身后出现的人影正翻过桥边护栏,一个个站立呆望着,这像是等待…
“回去。”林凡道。
两人又如泥鳅般钻了回去,只不过林凡却熟练的从炮巢里面搬出几副弹夹开始装填,都是小臂粗的30毫米炮弹链条,他简单检查了一下弹头颜色就直接填装进去…熟练的拉动连杆。
很快,令兄弟俩更加傻眼的景象又出现了。
雾气突然之间散了,不是雾气逐渐消散的变回透明,而是突然之间,仿佛突然撞击在一面看不见的墙上,当战车冲出雾区回头看时,雾气区边缘仿佛一面白色的瀑布,没有一丝一毫的雾气能穿越这层看不见的领域。
因此视野中的鹿行者更加清楚了,林凡基本锁定了,海上炮射从来就没有锁死那一说……但是数量密度可以弥补。
熟悉的震动再次发生了…只不过这一次,来自于水面…只见原本平静的江面忽然卷起阵阵涟漪,一层层波浪扫过步战车防浪板,随后是激荡、跳跃的水波,仿佛江下放了一个特大号扬声器,一切波的干涉和衍射,高峰和低谷都被可视化的表达出来,那些古老的吟咏,仿佛变成了江面画卷上的文字,只是这些文字波诡云谲…仿佛在呈现星空……
他在“吼叫”……
“有没有把握?”林一问。
“第一轮射击就可以覆盖掉他!”
“你们是……东西?”
一凡同时回头,发现白桐正站在车厢正中心,她脸色惨白,瞳孔已然变成了灰白色……林凡“唰”的一声抽出手枪,闪电般的蹭过裤腿完成了上膛动作并对准了她的眉心,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但是白桐脸上很快就出现了痛苦的情绪,捂着额头跪坐下来,于此同时,江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一瞬间就进入了波涛汹涌之中…战车左右摇晃之中…林凡大叫一声不好…桥上的丧尸群开始接二连三的从大桥上落下,好像是从巨大宫殿上落下的灰尘,在江上留下了一个个微小的白花…
这些鹿角者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喜欢唱歌是吧!”林丹怒吼!
30毫米爆破燃烧弹轰轰烈烈的发动了,充满刺鼻硝烟味的烟雾迸射出来,在林一面前形成了一片粉色的光幕,每四发一次的曳光弹显示出弹道轨迹,让它看起来像一个巨型烟花桶,大部分炮弹都集中到了桥上的影子附近上爆炸和燃烧!
在每分钟300发的射速下,绝大多数炮弹都袭在了目标区域内。
任何碳基生物在战争火力面前都是脆弱的,而任何战争火力在绝对体量面前又是虚弱的。
林一看到江面起伏的白点,那是一只只正在游动的丧尸……它们在游泳!只是它们的样貌又是他未曾见过的,它们体型巨大,全身都是灰色,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仿佛冒着光,在水中似乎在用间断潜泳的方式逼近,速度相当之快!
只有不到四五百米的距离了。
林一无暇照顾白桐,站在驾驶舱口端起来了95步枪开始尝试远距离点射,面对远远的白点,子弹打出去看不到一点影子,只见一只手猛得把他拽了下来,那是林凡跳进了驾驶位开动了战车,一个左到底的转弯让战车偏离方向,他早就寻好了岸边的一处浅滩,只是这个速度抵达也需要时间。
“你来开!”林凡大喊。
“我真不会……”林一说。
“科目二还要考三次的就是你这种东西!”林凡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在演示了:“离合刹车油门,档位总会吧,区别不大,直接开!”
说罢,他就转过头钻过去,一个人把车长,驾驶,炮手三个人的活全干了,炮击后的桥头只受损了一部分桥基,远远的看过去只是出现了一小块白点,水中的丧尸只露出一部分头顶,它们的口鼻均淹没在水中(水行丧尸的密度略低于水的密度。)在qbz—191步枪的精确射击之下,在隔着接近四百多的距离下,林凡站在炮位舱口探出半个身子依托射击。
连续三枪,三个丧尸失去了动力漂浮在水面上。
剩下几个灰尸似乎明白了同伴死亡的原因,立刻潜游进水下不再冒头,林凡试着打了两枪也只能作罢……所以他猛甩出了一枚进攻手榴弹……这种以冲击波杀伤敌人的弹种在这个时候实在太合适了。
于是听见一声闷响,和远处水面鼓起来的白色水花……六七具不明不白的灰尸就飘起来了…也不知道到底死没死。
林凡望向了桥头,那只骑着马的鹿角者也正在望着他。
“要是弹药管够,我能按族谱把你们这些东西杀光。”林凡竖了一个中指。
林一操作步战车径直撞上浅滩,随后碾倒路栏驶进公路,这东西的驾驶谈不上难,基本上和拖拉机的操作类似,他紧张的看了车后跪坐在地的白桐,作用在她身上的影响居然还在继续,这更让他心急火撩的。
“他在问你们。”白桐捂着脑袋痛苦的说。
林一:“什么?”
林凡:“问的什么?”
“你们,是什么东西?”白桐在说出这句话后陡然发现桥上的鹿行者停止了鸣叫,林一心里也终于停止了共振了,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在等白桐问出这句话!
战车没有拐向雾区,此刻的浓雾弥漫恰似一个垂直于江面上的白色巨幕,如此奇观可以清楚看到全景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将白雾封锁起来,形成一片联通江对岸的玻璃幕墙。
“真是怪事了……”林凡皱着眉头缓缓道。
……
这辆装甲老虎很快就遇到了问题,一眼看不到头的车辆长龙,在目之所及的地方几乎看不到道路了,这些车辆被堵在这里,而车上的人多半已经遇难,满地的血迹残肢,满地滚的物品行李……还有不用多努力就可以看到的丧尸。
它们多为普通种,有一些的模样已经开始了“白化”,最终会变成白僵还是白尸都拿不准,林凡没有什么想法不想招惹,只见白桐小心的躲在林一身后捏着衣角。
“我们要步行了,看样子丧尸的进攻是有计划的,同时沦陷的地方几乎可以连成一条直线。”林凡用手指着几个方向:“我们位于前方的前方,也就是敌占区……冒险穿过丧尸潮的进攻路线不可取,这样我们要么再被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追,要么就会被自己人的炮弹炸弹会扬了……所以我建议,沿着沦陷区边缘寻找突出部。
一来可以沿途得到补给和支援,二来地貌感染程度不深,我们还可以采集野外资源苟着,三来,丧尸主力正在前线猛突,按照行尸群集群的特性来看,我们应当不会面对太多敌人。第四,搜救幸存者,并把他们安全撤离走。”
“车上有电台,就不能联系一下他们吗?”白桐问。
“无线电干扰,还是几乎全频段的。”林凡捏巴着手台笑着说:“这些东西的背后无论是什么,都聪明的有点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