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九功沦陷
“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声尖叫惊醒了包括林一在内的所有人，都惊恐的看向了车厢过道。
林一想侧过头去看，奈何视角不好，一个粗鲁的身影狠狠撞在推拉门上直接撞碎了玻璃窗！与此同时一声让人不安的低吼爆发般的传进每个听到的人耳中。
车厢连接处。
这看起来像是殴斗，但是那个男人死死咬在他的脖子上，血液喷溅间林一看清楚了他的脸：那是一张七孔流血的脸，瞳孔涣散成模糊灰白的一团！
被咬伤的男子如同一件物品般失去了挣扎，滚滚流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全身。
灰白瞳孔的男子用力扯出脖子上组织，然后冲着门外的乘客发出震颤喉咙的低吼。
这让人群瞬间炸了锅，所有人惊慌失措的离开座位，人群像是被清洁剂驱散的油点，如同沸腾确如沸腾的开水般滚动起来，蜂拥般涌向车后的方向，林一刚离开座位，立刻失去了自己身体的主动权，裹挟的挤进人潮，巨大杂乱的叫喊声一下子冲进人的耳朵，每个人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的恐惧喊出来。
“杀人了！”
“丧尸！丧尸是真的！”
林一不知道被谁一肘子闷在脸上，一下子陷入黑暗，几乎痛的昏厥过去，能感受到滚烫的液体在鼻子上流动，流进嘴里，流进脖颈，又不知道蹭到了谁身上。
人群向后推挤的巨力让他的胸腔几乎一瞬间就达到了痛苦的程度，黑暗中的他不知道自己被带到哪里，各种肢体在他身上、脸上胡乱的拍着。在痛苦中他很难呼吸了。
但他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仍能冷静思考：现在绝对不能被跌倒！不然这几十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能活活把他脑浆子踩成奶油！
“停下！停下来！”几个恢复理智的人试图让惊叫的人群冷静下来，可他的声音在刺耳的哭喊声中根本不起作用。
“停下来啊！停下来！这里有孩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别你x挤了啊！别挤！”
“这儿有孩子，别挤我孩子！”
林一在窒息的最后空档，扯动自己的身体滚进两排座位之间，他也不知道身下是谁，只能连爬带滚的往人群的反方向翻过两排座位，竭力地倒在一个空位上痛苦的捂着鼻子。
他不知道鼻子是否断了，巨大的痛苦让他睁不开眼睛。他甚至觉得肋骨有可能断了，流出的血几乎让他无法睁开眼睛。
“别动！”
一双柔弱无骨的手突然坚定而有力地攥住了他的手。
这触感令人惊心，却很快松开了。
林一感觉到一只手正在用沾湿的纸巾擦拭他的眼睛，稀释蒙在他眼上的血污，于是心里感谢这位好心人，在恢复视觉的第一刻他就看到那个栗色头发的女孩，女孩的眼睛清澈且明亮，皮肤白皙透着健康的红色，正炯炯有神的擦干净林一脸上的血，林一能看清这个女孩的眸子里的自己，看到自己满脸是血的狼狈。时擦到伤口还是让他疼的呲牙倒吸气。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忍着点，你鼻子没断。”那女孩说。
“谢谢。”林一说，一下便觉得自己盯得太久了，于是赶紧转向其他方向。
只见那名灰白瞳孔的男子放弃了他们，转身冲向了前面的车厢，刺耳的尖叫声响彻了整节车厢，人们知道这是本来他们的命运，也是很快将降临在他们身上的命运，后面车厢来的乘客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人群有规律的摇晃着，摇晃的来源是正在减速的列车，躁动的人群终于有了期盼，只希望快点停，快点停下来。
此时，门后挣扎的爬起来一个人，起初林一以为是那名被咬伤的人没有气绝，但是他抽搐着身体，面向众人瞳孔依然变成了灰白色
他疯狂的冲击车门，这扇乘务员的好心之举关闭的门，现在救了这节车厢后面的全部乘客，推拉门虽在巨力下玻璃破碎，门框变形让这扇门变得摇摇欲坠，但是他始终没有撞开，自觉没趣又转身涌进了血肉地狱，惨叫声痛哭声不绝于耳。
“救命啊！救命啊！”
几秒钟后，一个浑身是血的眼镜男艰难的躲开扑咬，连滚带爬的一下子扑在了门前，黑色的瞳孔。
他玩了命的去拽门把手，正如前面那两位干的好事，这扇门已经变轨变形因而实在难开。
但是他还是艰难的拉开了一个缝隙！
林一瞬间就意识到，比他还快的是一个染着黄毛发的壮汉，他凶猛的推开人群冲过去做与眼镜男完全相反的事，用结实的力气扣住了这道生死门！
假如他打开！这节车厢里的所有人都要死！
林一几个人也冲到了跟前，与这位好汉合力！有人从行李架上扯下一个箱子就往玻璃窗上，里面的眼镜男更用力了，鬼哭狼嚎的道：“杀人了！杀人了！让我进…… “
直到一个人影狠狠冲击在眼镜男的背上，间接的震动差点让林一好汉脱手，里面的人再没发出一个声音，生噬皮肉的哗啦声从一门之隔的地方发出来，血液从脚下的门缝流了出来。
“别放手。“那好汉喘着粗气…直到确定与他们角力的力气消失了，接二连三的行李箱被他码到了门前，形成一堵并没什么防御力的”墙“，倘若再撞几次，承力的也是那扇变形的推拉门。
列车正在滑进月台。
“我是本次列车的车长，现通知一个紧急命令，xxxx列车将在九功站紧急停靠，全部旅客需在本站下车，现九功站已进入紧急状态，请各位旅客接受军方保护，听从工作人员安排。重复，现通知……“
……
局势的快速发展令林一绝大多数时间处于茫然之中，他被人群裹挟着带出了列车，每个人刚逃出车门就被工作人员逮住，用紫光手电扫描了一下眼睛。连林一也不例外，在恍惚间他看到了前面车厢中忽然跳出好几个人，在混乱的惨叫声中，其中一名乘客被拽住了小腿，在莫名的巨力下凌空拍在地上，身上立刻被扑上了一个人咬在后颈上。林一也眼熟，是那个眼镜男，他现在也成了吃人大军的一员了。
枪声也在这个时候响起。
林一看不到是哪里在打枪，就被人流迅速带到了出口方向，他甩开臂膀玩了命的狂奔到了大厅，这里的情况远比车站更惨重，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正想逃出去，丧尸就混在人群中肆意扑咬，一万人还是两万人已经不重要了，越来越多的人要么死在丧尸嘴中，要么就被人活活踩死！
密密麻麻的人头一眼看不到头，带着红袖章的工作人员站在消防柜上拼命维护秩序，但他的声音同这场面比起来真不算什么了。在林一恍惚之际，他亲眼看到一条身影扑倒了他。丧尸已经蔓延到这里了，四处都是翻滚跳跃的丧尸，被扑倒哭喊的活人，鲜血的刺鼻味，挤进去就是个死，这才是最真切的死亡。
林一被撞进了一处通道，他也不知道是物流仓库还是什么，兴许是看起来像是死路，总之没什么人往这里跑，他硬着头皮打开了消防门，面前的空间比他想象的大得多，显然是维保通道而没什么装修，地面还是粗糙的水泥路面，里面两两三三的已经有了人逃进来了。
有人喊：“把门带上！“
他照做了。只见物流货架背后正坐着几个人，一个女孩——就是在车上给林一擦伤口的女孩。
她正在照顾一个躺在地上的老婆婆，她皱着眉头剧烈的呼吸着，腕部和肩头已经被血染红了——她被咬伤了。
有人问：“外面怎么样。“
“全是人，全是丧尸。“林一想不到能准确形容这场面的词语，想摸出手机给父亲去个电话，一下子发现手机竟然还在列车上，不由得懊恼起来，天知道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父亲又怎么样了。
“我亲眼看见的，那个人被咬了以后就躺地上抽搐，再一看就不见了，他也变成丧尸了。”
“车上？“林一问。
“新金街啊，就在市中心，你们不知道？“那人疑惑的说：”你们不是看了新闻才跑到这的？外面也疯了，到处都往外跑的人，出城高速堵的死死的，全是人和车。“
“能仔细说说吗？”
“前几天就有了，那会是医院里去了好多警车特警，那些染病的人跟疯了一样，逮着个人就咬，就啃。”男子悻悻的说：“那些人，大家都叫丧尸，力气特别大，我亲眼看到的四个人把他叉在地上，可他还是能顶出来，逮住人就咬。”
“然后呢？”
“被电在地上了。”那人说。
“电话还能用吗？”
“能十几分钟前，九功发布了紧急管制令。”有人惊恐的说：“九功，安阳，吉登……都发布了紧急疏散令！”
林一凑过去看，显然他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条过于超现实的信息让他一度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三座城市均发布了紧急管制令，十四座县市开始了堡垒预案，五百多座县市开始动员。卫生署下发的文件开始密密麻麻的罗列感染者位置，呼吁民众停止外出，在家待援，准备七天左右的食物，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陆续秩序撤离……最重要的一条被标红：远离被咬伤抓伤的患者。
在林一的视角外，在城市中以医院为焦点的核心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出现了崩溃，感染者开始陆续转变为丧尸，而在处置过程中又扩大了感染人群，在第一阶段的感染客体中又是维持秩序的骨干力量，医生，护士，警卫，消防员和志愿者，由于始终未能得到击毙感染者的命令，这些一线人员只能冒着巨大的感染风险处置四处乱窜的感染者，死亡击鼓传花就是这样开始的。一线失去力量，而感染者数量正在指数级爆发，在早期观察案例中，从受伤到死亡不会超过两天，但是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出现了几分钟就完成转化的案例，这些人通常在丧尸的袭击中就失血死亡，而又迅速转化为丧尸。一方面，海量的人群已经堵塞了他们能堵塞的一切道路，民用车布满了全部出城道路，在网络爆炸的这段时间里，趁乱炒作者更是添上了一大把火，机场，车站，公路基本都是这幅光景，商店抢购一空，打砸抢不胜枚举，前所未有的大混乱局面让所有人陷入的恐慌狂潮。
这边土地上，正在开始遭受生灵涂炭。
在更广大的区域上，在西南地区的全部城市则开始了尸潮总泛滥。
……
林一刚才还抱着侥幸，这些怪病怪人也许只发生在列车上，现在……到底还有多少地方在发生这种事？止住发麻的手脚，让混乱的思维尽快冷静下来，现在他依然能分析局势，一开始，只有那个受伤死亡的男人，下车时就决不止一个了…这东西不仅能传染，速度还快得飞起，他紧盯着那个躺在地上的老婆婆，她的气息真的不多了
林一说：“她还有救吗？”
那女孩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带着愤怒：“能帮忙不？”
林一说：“帮啥忙？”
女孩说：“把你外套给我。”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棉外套，也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尽人事吧。
林一帮忙把自己的衣服扯碎，女孩接过来就再次勒紧老婆婆的手肘，还把自己的口红垫进去压迫止血，又把剩下的部分攒成一团放在脑后——多少会舒服点吧。
林一看到了消防柜，他立刻想到了并过去打开了柜门：一把崭新甚至还贴着塑料膜的消防斧头。假如外面的局势持续恶化，林一心想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他的这一举动立刻启发了其他人，几个人开始到处寻找能当武器的东西。有水管，有砖头的，有人还把消防水带龙头拧下试了一下，似乎颇为顺手 。
其中一位把木板横拦在消防门把手上死死卡住，这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当林一仔细去看他的时候，赫然是列车上第一个挺身而出扣门的好汉，现在他又重复了这个举动了，不情愿的解释——指着外面的诞景说：“外面的人要是涌进来，我们要么被踩死，要么被咬死。”
他也发现了林一，冲他点了点头。
“这里空间足够大。”
“大，但容不下一万人。”
林一：“但是躲起来不是办法…在我们出发的车站也出现了丧尸，谁知道这里会不会被放弃。”
众人的表情各异，只有好汉略微认可的点头：“找找其他出口吧，另外……那位，可要小心点。”
说的自然是那位奄奄一息的老婆婆了。
林一看了一眼仓库里面黑洞洞的通道：“这里如果是工作人员通道，那肯定有着货运电梯之类的东西，找找另外的出口，最好能直接通到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