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医师
无惨大人的身体似乎更差了,零余子接过侍女手中的托盘,向着屋子走去,推开门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她绕开屏风,果不其然,无惨大人还在睡。
睡着的无惨大人看起来有很多烦心事,眉头紧锁着,但看起来也让人心疼,零余子小心的将托盘放在地上,这一动静惊醒了无惨,他的眼睛睁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盖子被掀开,一股子苦味充斥在这里,零余子抿了抿唇,小声说,“上午的时候雪芝姐姐说医师已经找到了,一会儿过来看看”
无惨喝药的动作一顿,他强撑着打起精神,开口,“我还以为要再等几个月”
“大人说了之后就派了许多人去寻”零余子接过空碗,看着无惨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都怪她前些日子让无惨大人吹了风,他昏迷了数日,昨晚才醒来,吃了饭喝了药,又迷迷糊糊地睡到了今天。
“父亲那边怎么样”无惨咳嗽了两下,喊出了这个久违的称呼。
他这样子属实不像是寻求关心,用零余子的话说,无惨大人大概又在嘲讽什么,就像现在,那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看起来怪异又带着某种恶意。
无惨大人自从来了这个世界时候,就很少笑了,虽然做鬼的时候,笑起来也很假,零余子心中默默腹诽,扶着无惨躺下,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看起来又要睡了。
“在帮您寻医生”零余子回道,她看到无惨大人像是没听到一样,躺平,不动了,刚要离开,就听到无惨大人的话。
“说谎”这声音没什么情绪。
零余子绕开面前的屏风,走了两步,关门的时候,看向那模糊的影子,唇抿了抿,没再说什么,关上门。
“吱丫”一声,无惨听到动静,微微睁开眼睛,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活物,许久,他闭上了眼睛。
医师来的时候,无惨还没起,零余子伺候着他洗漱又将他的长发拢好,无惨坐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张苍白的脸,唇也没有什么颜色,像是铺了一张白纸,看起来颓废又虚弱。
零余子的脸上长了些肉,脸颊上挂着些婴儿肥,可见产屋敷家族将她养的多好,让她吃成这个样子,他都看到给他梳头发的手上面的肉窝了,再这么吃下去,怕是要跟小猪一样重了。
零余子绑好了头发,看着镜子里的无惨,正好对上他打量的目光,她腼腆的笑了一下,以前那种懦弱的气质倒是褪去了一些,无惨又咳嗽几下,走到屏风外面,那里已经摆了一张矮桌,他跪坐下来,与医师面对面。
那医师看了他许久,之后询问了一些身体的情况,皱着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无惨没说话,虽说他以前通过医师留下来的笔记已经知道那些药材是什么,但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医学的贵族少主来说还是太过于奇怪。
而且这个医师也不是花架子,稍加引导一下,就能搞出来方子,还有蓝色彼岸花,这次他一定不会太早的杀死他,如果他的配的药最后能让他获得强大的力量,并且可以在阳光下行走,那么放他一马倒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那医师还在思考这位贵族少爷的情况,全然不知无惨已经把他以后的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开口,“少主的药我之前看了看,对您来说确实很补,就是对您的病用处不大”
“你可以多想想,如果想不出来”无惨没说话,他阴翳的目光扫到医师的脸上,轻笑了一下。
那医师只觉得一股寒意传遍全身,他遮掩般的笑了一下,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开口,“少主放心,我回去想一下”
“零余子,把他带到你旁边的屋子”无惨看向零余子,鸦羽似得睫毛垂下,乌泱泱在眼下打了一片阴影。
零余子应了一声,有些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医师,这些日子,她大概明白为什么无惨大人非要找这个人了,偶尔她会在无惨大人的口中听到一些事情,虽然不完整,但拼接一下,还是勉强可以理解的。
这就是治好无惨大人病的医师吗,看起来跟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虽是这样想的,她也没说出来,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无惨。
无惨有些乏了,他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觉得有些头疼,向着又把零余子叫过来,让她弯下腰,唇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前些日子给你说的方子,想办法给医师透露一些”
如果可以早点治好病的话,他不介意让医师少走弯路,还有蓝色彼岸花的事情,既然它出现在药方里,那么这个医师一定知道开在哪里,他寻了那么多年,最后还是要来问源头。
无惨忽然开口,“蓝色彼岸花在哪?”
“”医师早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就占到了靠近门的位置,听到无惨对着他说话,愣了一下,才说,“并没有听说过”
“”无惨沉默着,没说什么,看来蓝色彼岸花是在给他治病的时候后加上的,想到这,他不再说话,任由零余子带着人离开。
门又一次关上,寂静包围了这片空间,许是找到了医师让他的心情好了,他觉得身上也有了些力气,从柜子里取了一件淡蓝色外衣披上,就出了门。
院子里的紫阳花开的灿烂,门口的两棵树长得也茂盛,除了他,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一切似乎都生机勃勃,就连后来的零余子,在变回人类之后,都被养的不像是一个平民了。
又是一阵冷风,无惨觉得有些难受,刚要转身进屋,就听到零余子叫他,小姑娘身量长高了,兴冲冲地跑过来,然后胆怯的看着自己,无惨一阵恍惚,初见时那个懦弱的小姑娘渐渐变得模糊,像是被另一个更加活泼的零余子覆盖。
“你现在为什么还要跟着我”无惨忽然问到,身为人类的他,并不能给她带来什么
零余子一愣,她当然不敢说自己想当产屋敷的寡妇,讷讷着,想到以前说过的话,“是因为喜欢无惨大人,无惨大人总是带着一种矜贵的气质,以前是鬼王的时候,我总是不敢靠近,现在”
“你觉得你可以掌控我了是吗”无惨看着她的脸,“我以前可以轻易杀死你,现在也一样”
“”零余子不知道无惨大人为什么又说起了这种话,她又有些害怕,一张小脸上有些汗珠,嗫嚅道,“没有,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无惨大人是给了我新生的人,想永远陪在您身边”
“就算被我杀死?”无惨想到她在雪地里毫无生气的样子,“不觉得怨恨吗?”
“”怎么敢有怨恨,零余子心想,她本就胆小,无惨大人的威压让她根本生不出那些情绪,倒是无惨大人变成人类之后,她每每回想到被杀死的时候,心中就会悄悄的生出几丝情绪,但并没有什么用,就像无惨大人说的那样,产屋敷家族不会任由她伤害他们的少主,即使这个少主是那么虚弱,是注定要死去的
无惨也没指望她回答,他进了屋,关门之前,看到门前的一排花丛,长到了人腰间的位置,零余子就站在那后面,红润的脸颊和满眼的泪珠,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和服,上面染了一些花朵,像是花儿成了精。
他“啧”一声,躺下,心想着零余子还是那么爱哭,也不知道那具小小的身体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水,哭起来没完,害怕的时候哭的就更厉害了,那眼睛就像是水龙头一样,流的水能将人淹了。
算了,跟一个蠢货计较什么,说什么爱慕,那家伙,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倒是他,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感也不是那么好奇,尤其是零余子还长了那么一张可爱的脸,要是真谈恋爱的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困意袭来,无惨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又一次被推开,脚步声响起,熟悉的味道传入鼻尖,身上还带着水汽,他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了眼跪坐在一边的零余子,又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