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问路
随着飘渺的话音落下，台阶尽头的大殿中飞出一物，落在广场上空，闪烁着莹莹仙光。
“这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应该和这次考核有关吧！”
“有可能，以前听说风灵宗问路这一项考核隐藏着大机缘。而且在其它上宗里，这种考核都是独一份的存在。”
在那东西出现在空中之后，广场下方响起嘈杂的议论声，纷纷盯着空中的东西指指点点。
这时候空中仙光四射，将广场中的人笼罩进去。那东西垂下一缕缕乳白色的丝线没入考核弟子们的眉心。
“用神识连接丝线！自行闯关！”
在场所有考核之人顿时噤声，纷纷盘膝坐下，用神识去触碰没入眉间的丝线。
混迹在人群中的姜明目光一闪，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随后迅速被掩盖下去，跟随大流盘膝坐下。
神念化为小人进入仙台之中，看着眼前的场景颇为怪异。
一条丝线横贯仙台，径直扎进被放置在仙台中央的透明石头之中。场面很奇怪，却又并无什么异象发生。
姜明上前围绕着石头周围仔细打量，左瞧瞧右瞧瞧，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连石头里封印的东西也没有异常。
虽说如此，但姜明觉得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这透明石头的来历姜明一直没弄清楚过，一直都是当一件比较顺手的武器来用的。
但来到仙界后，先是突然收取了升仙池水。后又帮他转换仙灵之气供其吸收，摆脱了无法将仙气滞留在体内的困境。
现在又突然和一条同样不知来历的丝线连接在一起。
“用神识连接么…”
围绕石头转了几圈无果后，姜明在丝线面前停了下来，想起刚才听见的话语。迟疑片刻后将神识触碰了上去。
随后像是水波激荡，姜明忽觉神识一阵恍惚，发觉自己身处异处，来到了一处荒芜之地。
而他现在身前有三个岔口，像是分别通往未知的地方，岔路背后的景象朦胧难辨。似笼罩在一层迷雾里。
“这便是问路么…”
“天路，心路…道路…”
“那它们分别代表的是哪一条岔路呢…”
四周没有标志没有提示，姜明四下观望了一下，又立在岔路口。宗天甲说的问路关应是此处了，就是不知该先进哪一条路才好。
“大丈夫行于天地，既如此，便先走这中间的路！！”
姜明挥袖淡笑，走向中间那个岔口，一步踏进了那条迷雾重重的路！
上颠下倒，幽暗静谧，姜明仿佛身处于混沌时空，没有了身体的概念，意识被分散得无限远，充斥在整个混沌。
这种状态自然让姜明十分不自在，意识拼命聚拢，所有分散的意识都升起同一个想法。
随着他的想法升起，这个死寂混沌的时空似乎发生了什么改变。混沌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在挣扎聚合，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出现。
“有天否。”
声音仿佛自时空深处传来，又像是突然在耳边响起，听不真切，却又清晰入耳。
莫名响起的话语让姜明分散在混沌中的意识齐齐颤动，那句话不停的回荡在他的意识之中，令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问题的答案。
“有天否……”
“有天否……”
也让他禁不住跟着那些回荡在意识之中的话语一起喃喃自语，似在问人又在问己。
“有天否…有天否…”
“……怎么没有……”
随着喃喃声愈来愈快，姜明混沌分散的意识渐渐聚合在一起，愈来愈清晰。半晌后突然吐出一句不一样的话。
“这四周…不就是天么！”
混沌翻涌，如惊涛拍浪，整个时空都沸腾了。在姜明话音落下后，一阵清脆的破碎声响起，整片混沌无光的空间开始破碎。
姜明又是一阵恍惚，才发觉自己走在一条幽道小径之上，转眼下一步又出现在一条康庄大道。
再迈步，又踏上了台阶，姜明驻足，低下头看了一眼脚下，此刻正停在一道台阶之上。
下一刻周围场景变换，恍惚感再次袭来，再站定时，发觉已来到一处农舍，只是这农舍……
“什么是天。”
又是那虚无缥缈的声音，似乎在苦苦追寻一个答案。
“…天……”
“所以我进的这条岔路是问天路么…！”
听见那声音的话，姜明饶有兴致的在这处农舍四处闲逛。无它，这农舍正是清水道人那一处农舍。
茅屋古树石桌及其周围的一切一应俱全。除了不见老道和穷奇的身影，其它的东西一个不少。
“有意思，这是能将人脑海记忆里的画面具现出来，还是真的回到了清水道人那里！”
挥手一道仙力打下几枚果子落在石桌上，姜明拿起一颗尝了尝，除了没有仙力之外，味道口感都没变。看来并不是回到了老道那里。
“什么是天！”
见姜明迟迟没有回答，那声音再次响起，似在催促一般，带上了一丝冷漠之意。
听此姜明终于停下了闲逛的脚步，眯起双眼。
“刚才是问有没有天，现在是问什么是天。”
“什么是天…”
抬头望向天空，又低头环顾四周，姜明拿起一枚果子在手中掂了掂。
“什么是天…”
“这篱笆是天！”
姜明走到菜园旁边，那里有一处被清水道人用篱笆圈起来的地，养了一群类似兔子的妖兽。
“这井口是天！”
说着又移步到菜园中的一个深井前，俯身探头，将头埋进井口之中。
“这水面也是天！”
一闪身，姜明又出现在了山脚的潭水旁，这是清水道人用来藏酒的地方。
伸手一招，一个酒壶从潭底飞了出来，随后扒开壶嘴，仰头饮了起来。
天空之中荡起一连串的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姜明看不见的地方翻涌。
“什么是天。”
当闷响沉寂下去，怪异的是那声音提出了一样的问题。
姜明移开酒壶，没在回答，反而目光直视天空，开口反问：“有天吗？”
但半晌过后，依旧不见那声音有所回应。姜明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似有三分醉：“忘了现在是你问我答环节。”
随后一步踏出，来到古树下，抬起手将酒壶里的液体倾洒而出。
哗啦啦啦啦～……
酒液倾洒在石桌之上，慢慢形成一个圆环，将几枚果子圈在其中。
“什么是天。有天么。”
“对果子来说，这圈酒，就是果子的天。不是酒圈是天，而是果子将酒圈认成了天！”
“它认为自己被困在里面，它想挣扎，它想出去！”
说着姜明一挥手，酒液被蒸发一部分，圆圈露出一个缺口。随后其中一个果子顺着那个缺口滚了出去。
“现在天没了！”
“但那又如何。”
接着姜明又拿起酒壶，再次洒出酒液在那果子外淋了一个更大的圈。
“不过是进了一个更大的圈而已。生生世世，因果循环，没有尽头。”
“所以，为什么要有天呢！”
姜明抬起手，从空中落下直接拿起了那枚果子，咔嚓咔嚓咬了两口随后扔在了地上。
轰隆隆～
天穹之上的响动声更剧烈了，乌云盖日，黑风呼啸，漫天雷霆窜动，瓢泼大雨落地！
“什么是天！！！”
似在咆哮，又似愤怒于姜明的狂妄之语，依旧是那个问题不变。
“……”
被淋成落汤鸡的姜明无奈摇了摇头。
嘭～！！
站在雨水中拎着酒壶的姜明突然暴起，向着空中一巴掌扇了出去。
一声巨响过后，天空乌云消散，晴空万里。雷霆骤雨皆散了个干干净净。
“什么是天？！”
姜明微笑着掸了掸袍子上的雨滴。
“这就是天。”
“老子就是天！”
你是天，所以你要乌云盖日。
你是天，所以你要雷霆骤雨，狂风呼啸。
因为你是天，是天意，是命运。
乌云雷霆，骤雨狂风它们都无法反抗你定下的规矩，只能被你定下的天意与命运操弄！
但你要乌云盖日，老子就偏要晴空万里。
你要雷霆骤雨，老子就偏要骤雨初歇。
我将你所定下的天意与命运改变。
我就是天！我就是天意！我就是命运！
咔嚓…咔嚓…咔嚓…
晴空万里如明镜一般的天空开始破碎，整个世界瞬间陷入黑暗，姜明又一次陷入恍惚。
等一切正常后，姜明发现自己正抬脚在石阶上迈步。
一，二，三，四…
啪嗒，脚步停留在第六阶上。姜明抬头看了眼，石阶不长，总共不过十阶而已。
“才十阶…一问一阶么。”
台阶尽头是依旧被迷雾包裹，看不清其后有什么。
这一次，场景并未出现变化，姜明还站在石阶之上就听见了那声音开口询问。
声音听起来古井无波，全然没有刚才的那种愤怒的语气。
“什么………”
啧～
姜明嘴角一抽，啧了一声，未等那声音将话说完，他抬起双臂朝着台阶尽头拱了拱手。
“不知道，没兴趣，就这样。”
“告辞～”
说完姜明头也不回的转身下了台阶，向着来时路走去。
“………”
那存在似乎也被姜明这一出给整愣了，一时之间没做出什么反应，任由着姜明踏上归途。
“什么是天……它问的不是天……”
姜明走下台阶回望了一眼，摇了摇头，这条路绝不仅仅是问天那么简单。
或许继续回答下去可以找出答案，但已没有必要，虽然不知这六级石阶的成绩如何，但姜明已经很满意了。
若再往上走，对他来说只会是得不偿失，若是外人能看到成绩，将平白引人注意。
走到这个地方对他刚刚好，不高也不低，若真影响修行资源的分配，他这里也不会差多少。
下了台阶又走了数步，一个恍惚间姜明又出现在了三岔路口，还是进来时站的那个地方。仿佛刚才并没有进入过那条问天路一样。
“问天路已过，现在只剩下问道问心两条路了。”
“不知问天路没走完，会不会影响进入另外两条路的资格。”
背着手的姜明在两条路前来回走动，琢磨着是否进哪一条。
“行吧……点兵点将，点到……”
思索片刻姜明用起了凡俗小孩儿的儿歌选了起来。手指随着口中念动的字词动了起来，最终停在了右侧。
“既如此，这一次便走右侧！”
说完姜明拍拍手走向右边，临近后又突然拐了个弯，走向了最左边的岔路。
一进去左边岔路，四周同样是黑乎乎的一片，但与问天路最开始的那种身处混沌的景象截然不同。
这一次姜明能十分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躯且掌控他。但四周幽暗，任凭他如何睁大眼睛，即便是动用法力也不能制造出一丝光亮出来，目不能视。
但却很诡异的能看见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亮点。试着向那亮点走了几步，却一头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
“何为道。”
声音空灵，与问天路的也截然不同。
“……又来了是吧…”
姜明停下脚步，手掌撑在前面摸索，身前确实有一面看不见的墙壁阻止他前行，看来还是要和上一关一样，回答了问题之后才会有变化。
而这一次，听询问的这问题，他进的应该是问道路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曰为道！”
沉吟片刻，姜明随口答了一句经文决定先试一试再做打算。
嘭～
视线尽头那亮点骤然腾空而起，膨胀开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变大，转变变如同山岳一般。只是那散发出的亮光依旧照不清四周的黑暗。
“何为道。”
问题不变，姜明感觉自己离那并不亮的光球近了一些。
“枯荣生灭，万物轮转！曰之道！”
说话间姜明体内仙力在身前构建出一株绿草，茎叶在岁月中绿了又黄，最后被一只兔子吃了下去。兔子最后被狼吃，狼死后又化作养分…
如此反复循环，生生世世，轮转不息。
哗啦啦…
姜明话音与身前的景象一消散，那庞大的光球骤然崩溃，激起一阵波涛汹涌的浪花声。
姜明感觉自己身形突然挪动，出现在一片蓝色荧光水面之上。
“何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