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尘封的往事
在得知老者的所在之地后，安氏梦便立刻来到了少年口中的那座神殿。神殿中的侍者们身着着长袍，正在虔诚的向他们的神明祷告。就在几分钟前安氏梦曾尝试贿赂侍者，但结果却不尽人意。而现在，安氏梦则准备换一种方法。
“都给我睡一觉吧。”
借助宝珠的力量，加之一点点毒素。突然间刮起的狂风，安氏梦让整个神殿的狐狸全部都安静了下来。沿着阶梯一直向下走去，不知过了多久，安氏梦才从这看似无穷无尽的台阶中挣脱。些许微光下，她沿着这条潮湿黑暗且唯一的道路一直前进着，直到终于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气息。
“大叔，当初懵懂的小女孩来找你了，来找您问询昨日的真相。”安氏梦自语着，幼时的记忆逐渐浮现。
那是比纯铁更为坚硬的材料，在这一方不大的牢笼中，这种材质构成了它的六面。但是，在安氏梦看来这却算不了什么，在她的预想中，大叔的嘴可能比这种材质还要坚硬的多。先是一点如针般的孔洞，随后毒液便开始侵蚀周围，一段时间后被毒液侵蚀过的地方开始结冰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整面，最后“砰”的一下化为碎片。
安氏梦警惕的看向黑暗的牢笼，却不成想她的幻象却突然从安氏梦的身体中跑了出来。
“真的黑啊，点个灯吧。”
突然的火光照亮的牢笼内部，同时也让安氏梦看清了大叔的情况。
老者的双眼被用白布死死的缠住，双手旁还有一副巨大的镣铐，尽管现在没有佩戴，但那皮肉上的痕迹可骗不了人。
“这是！？大叔？”幻象惊叹着，她无论怎样也不相信曾经看护她的大叔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简直被折磨的没有人样了。”
耳畔中的声音如此的熟悉，但好像有些陌生。像是像是曾经小公主的声音，但老者不敢应答。如果可以他情愿没有听到这声清脆的话语，但这具有复杂情感的愿望很显然落空了。
“大叔，原来您躲到了这里。”
面对安氏梦的话语，老者先是沉默了一会，但沉默之后他还是正确的认识到，有些事永远也躲不过去。
“大叔，您苍老了许多。”
“公主，您的面容还是和从前一样啊。”老者撕下缠在双目的布条说道。“您长大了，大叔也老了。公主，如果您还念着旧情的话，您就放过大叔吧。有些事情，您真的不能知道。”
“大叔，您不累吗？”安氏梦的面容没有任何动容的的意思，因为她跟七长老太久，久到已经学会了无论何时都面不改色。“大叔，我记得曾经要不是您冒着生命危险，在“三千渊冥寒火之地”为我寻得火苗，恐怕在那时我就已经死了。”
“大叔，您救过我的命，我真的不想为难您。但是还请您把父亲留给我的东西说出来，难道您真的想看到一个女儿抱憾终身吗？”
“公主你母亲也是不想让您”
“不用说了，她不想让我如何，我都知道。但是，从过去到现在，我想如何她却不知道。”
“我想报仇，我的理想比她对我的期许更宏大。她想做她的北境女皇，但我不想。我想带领族人回去，回到这里，我族诞生的地方，曾几何时我们还不被人类叫做寒冥灵蛇。曾几何时，我们也习惯隐藏于山谷间，丛林中，暖阳里。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为了适应北境而被迫作出妥协。我还想重振我族的荣光”
没等安氏梦说完，老者便打断了她的话语。
“公主所想实在太过宏大，此并非我这样一个老朽可以理解的。但公主的意思我也明白了。”
“您的母亲，实在是我族迁徙至北境以来，不，即使回想整个历史也我族也没有可以达到您母亲这样高成就的人了。或许呢，或许她的女儿可以做到她做不到的事情呢。”
“公主，老朽还是想提醒您一句。水染墨后，无论怎么净化，水都不会是原来的样子了。”
城内的一处店家中，洛伐安在房间中回想着那位狐狸老者的话语。他很好奇，这药水到底有什么作用。方才洛伐安也向凶兽们打听过，可他们各执一词的话语也实在让洛伐安听不大懂。
无论如何看来都得自己亲自试一次啊，洛伐安的想法总体来说是这样的。至于安全嘛，他是不太担心的，看了看腰间泛着微弱绿光的玉牌，洛伐安毫无犹豫的将中的药水一饮而尽。
刚开始洛伐安倒是没感到什么异样，但几分钟后他便知晓了这药水的功效。
“这是什么地方？”洛伐安看向陌生的周围，这简直是不能用言语来描述的混乱。洛伐安的眼前不断闪现着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画面，不断突破着他认知的下限也刷新着他认知的上限。
突然间，洛伐安的周围一片黑暗，眼前一扇巨大的铁门轰然紧闭，下一秒后他便回到了现实。洛伐安的心脏快速的跳动着，他慌张的望向周围，好像并没什么变化。窗外的一切就像刚刚看到的一样，甚至那位母亲还在和小贩砍价。就在这时候，房间的木门却突然被打开，从门外走进一名女人。
洛伐安看着女人的样貌，有些说不上来的眼熟但又想不起是谁，还没等洛伐安反应女人便不知怎么的突然闪现到他的面前，强行又将一瓶药水喂给洛伐安，而这一次，洛伐安却无法反抗半分。
真正的现实中，房间内洛伐安独坐在木凳上鬼使神差的又从桌子上的盒子里取出一瓶药水随后一饮而尽。
幻象看的清楚，但他并没有选择干涉，因为他的本体或者说言竹桐想观察一番。他就是想看看如果这一次自己不出手，那么这两个小家伙都会做些什么。
“兮柠狐的圣水？嗯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当初那群凶兽无论如何也不让我们碰的东西嘛。那老前辈也不出手，看来是要和你比比谁更忍得住。”
湖水中，洛伐安正在安然的下沉，此时的他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空灵的感觉。无拘无束，像是落叶被风拖着落向远方，永不归根。一缕缕烟雾从洛伐安的背部溢出，浮向他的眼前。洛伐安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此刻感觉无比安宁。
一瓶，又是一瓶，不一会儿又是一瓶，直至最后一瓶。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洛伐安沉浸在梦中根本无法挣脱出来，毕竟对于任何人来说美好的梦永远都比残酷的现实要有吸引力。
通道中，洛伐安与女人对视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再次来临，女人一步步接近着洛伐安，但不知为何这时的他全然没有任何的抵触感，甚至女人完全突破与他的安全距离并且抚摸着他的脸颊。
“你是？”洛伐安不自觉的轻声问着。但是听到的回答却让他瞳孔地震。“你我，不分你我。”
“我是你，你是我。曾经我们见过的，在那次。你没能保护我们的妹妹。”
“但那，分明是个男人。”
“是啊，那是我们心中最阴暗，最不堪的一撮恶念。但是不用担心，我们的他已经完全消失了。”
像是一场噩梦，洛伐安猛然间清醒，看着窗外的斜阳有瞅了瞅桌子上的空盒，他觉得他已经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了。
“真是一场噩梦。”洛伐安将空盒扫到地板上说着，一瞬间他心中竟空落落的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是什么呢？他也不知道。“这东西原来是这么个效果。”
“或许，我该去伶人馆点他三四个优伶。”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女人捡起空盒说着。“我们终于见面了，另一个我。哦不，应该是，我的本体。”
起初洛伐安听到女人的声音先是有些惊讶，随后等她说完话语后，洛伐安的惊讶便转换的成了不解。
女人看着面前的“自己”有些说不出的好感。“怎么说呢，我是你。这是我们都知道的吧，但有些东西只有我知道。”
“就比如，我其实不是你。这样说好像有些绕，那这样说吧。你还是你，还是那个洛伐安，但我则是你的部分。”
“至于我为什么是个女儿身，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的是，你不好女色不惹男色，但我呢显然根本抗拒不了这些。七情六欲，未知风险这些都是我最爱的部分，但显然这些都是你所厌恶的。或许，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呢。你，完全不同的另一面。”
女人的话很绕，和洛伐安说话一样绕。可能是药水的原因，也可能是从梦中惊醒的缘由，但总之洛伐安对女人说的话似懂非懂，很明显需要时间消化。
“我说，我，给我取个名字呗。我总不能也叫洛伐安吧，虽然也没什么不行的。”
“为什么是我取？你自己想一个不行吗？”
“那好吧，嗯我想想我们几乎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个体，但是我们又有斩不断的联系，这种联系胜过情感，高过血缘，无法分割。啊想到了，不如我就单字一个卿吧，名叫洛卿，正好也能让你别忘了过去。徽音墨卿，真是个美妙的名字啊，可惜他已经死了，死的没有一丝痕迹了。”
“虽然不知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但随你怎么叫了。看这时间我该去找她了。你是跟着还是转转？”洛伐安的言语间透露着一股没好气的情绪。
“我再转转吧。反正我们之间的一些感觉是互通的，也就是说就算你在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同样只要我不是魂飞湮灭，你也同样能找到我无论我在何处。”
黄昏时间，安氏梦所指的店铺前，洛伐安犯起了难。这的确是一家酒楼没错，但这里可不欢迎男人。起初洛伐安也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直到碰见一位还算好心的学者，只不过这位学者收了他一枚银卡诺。
“说是对人类的东西感兴趣，如今看来还是为了钱啊。”
事情还要追溯到那次大战之后，曾经的妖王们元气大伤，对于凶兽秩序的掌控也基本瓦解。兮柠狐族那时还只是凶兽中的一个部落，为了从这残酷的斗争中活到最后，他们学习了西方的人类。人类的制度、人类的思想、人类的价值观以及一切，难得的是他们的学习并不是一味的照猫画虎，而是选择性的与本族情况相结合，这就导致了有些人类的东西在他们这里就与原本大相径庭。
比如酒，兮柠狐对于酒的了解很晚，而人类的吟诗作赋，以及行政管理时见到这东西。兮柠狐族尚武，他们认为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就该是雌性才会学的东西，而雄性更多应该展现暴力上的魅力。
雌文雄武，这就是兮柠狐族的道德或者说是价值观念。
“唉，所以说是酒楼罢了。”洛伐安看着那个酒字的招牌感叹着。“原来是女性交际的地方啊。”
酒楼的内部，安氏梦喝着酒，她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自从进入这里后便看不到一名雄性。
“坏了。不过那小子会怎么处理呢，还真是有点期待呀。”顿感不好的情绪中夹杂着些许期待，种种感觉催使她稳坐在这里，她想看看这个小子会怎么进来。
良久后，安氏梦等来了结果，一名长发少女推开木门，乍看下她和洛伐安长得完全一模一样。但是少女能骗过别人可骗不过她，洛伐安是在安氏梦的看护下长大的，除了七长老和巫叶卡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洛伐安。
“那小子让你来的？”
“都说了不可能骗到师姐的。”洛卿满脸无奈呢。“气质完全不一样呢。”
“怎么说呢，你跟她很像，真的很像。我也很疑惑，那小子究竟是怎么找到你这样的女孩的。”
“因为，洛伐安是完整的我，但只是他所压制的欲望。”
洛卿的话语让安氏梦明白了大概，但也只是大概的猜测。她依然不知道这小姑娘是怎么从那小子的身体中脱离出来的，但她也清楚她与洛伐安根本不一样，可她也是自己的师弟额，师妹吧。
“但不管怎么说，你是会长久的存在吧。”
“这大概吧，我不确定，我甚至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他的影子吗？但影子是不需要思维和身体的。”
洛卿的话语触动了安氏梦，这让她想起一些往事，但那都是需要被斩断的乱丝了，不需要再被提起。
“意义这种事情，完全不需要纠结。因为存在本身就是意义。”
“对了，你们有共同的一切对吧。家人，情感，又或者什么。保护好他们不就是的意义吗？”
“是这样吗？”
还不等洛卿思索什么，安氏梦便将其拉出门去，一边朝店外跑去一边说着。“来吧，让我看看，同为女人的洛伐安是什么样子的，你是你你不是他的影子。他可能是你，但你绝对不是他。”
“是吗？”
不知不觉间洛卿的眼角流下一滴泪，甚至她自己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