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姐，你很幸运
父母的逝去对洛伐安的打击很大，这个祁春节他应该是没有任何兴致了。洛伐安和二哥应酬似的前往修道院参加祷神礼，而家里的三个女人呢在今天则需要前往神殿中祈求来年的运势。
“既然来了，那么也要入乡随俗。这种事情我已经有三百年没做了。”关于师父到底在想什么洛伐安心里也是有点底的。只是，忘却和释然哪有那么容易。
“从未得到过，便不会思念。一旦体验过这种感觉，就再也无法忘却了。”
“我亦与你一样，那种感觉直到现在我还在怀念。但，那是早晚都要经历的事。若想保护，就先学会毁灭，若想毁灭你想毁灭的事物，那么就先变强，变得更强，不择手段的变强。历史只会记载胜者，并一道埋葬血色。还记得你来到千裳落雪宗第一年我给你的丹药吗？这就是你要变强的理由，如果哪一天你可以超越我，说不定一百五十年，那就不再是凡人的终点了。”
“那群人都知道，这个大陆有个至强的言竹桐。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个言竹桐成为最强之前是怎样的人。过往不会被抹去，但不代表不会被掩盖。”
祷神礼上言竹桐用玉牌与洛伐安对话着，他用亲身的经历来帮助洛伐安走出阴霾。安慰的话语虽然激励，但残酷的事实却摆在面前。超越师父？那是洛伐安想都不敢想的事。人类有史十万年，这才出了一个仙阶的至尊，放眼大陆人类之间无人能敌，四海之内可以与之匹敌的凶兽妖皇又有几个。
“承蒙师父对徒儿厚爱，但”言竹桐用纸扇抵着洛伐安的嘴，没有让他将话说完。“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持续半天的祷神礼结束，洛伐安与哥哥才走出礼堂就看见被拦住的妹妹。
“让我进去，我要找我哥哥。人命关天的事，你们不能这样。”
“我知道，我知道。但这是礼堂，这几日不能有任何女人越过这条线。”
看到是洛禾绫，兄弟两人急匆匆就跑到了守卫那里。客客气气的说了点客套话，当然不能少了手里的钱财，这可是在拉诺斯诺王国。守卫见到这种状况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嘴上虽然说着一些正直秉公的话，但身体那叫一个诚实。解决的守卫后，洛禾绫这才向哥哥们诉苦。
“哥，快点去救救大姐和大姐姐还有嫂子吧。她们，她们被抓走了。”听到这个消息洛伐安当时就急了眼，愤怒掺杂着一些别的什么情感，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杀人。
“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洛伐安的二哥连忙问着。
时间倒回今日的清晨，神殿上早早的就挤满了人。安氏梦看着身旁三人紧张的模样不禁有些想笑。很明显，三个人并没有见过如此的场面。
“紧张什么？就按你们之前的样子参加这个仪式不就行了。”安氏梦有些挑逗的说着。
“说的简单，小地方的仪式跟这里能比吗。”洛伐安的嫂子有些没好气的反驳着安氏梦，经过昨天的相处她们两个已经熟络到可以互开玩笑的阶段了。
随着神殿中一声巨响，一颗晶莹的小球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见到目标出现后，全场的女人们无一不疯狂无比，礼仪，端庄，仪容在此刻一文不值。所有人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代表来年运势的小球。
小球似有自主的意识般在神殿中尽情遨游，有时在高处，有时又紧贴着神殿的地面飞驰。突然间几人听到一声近乎癫狂的喜悦声。
“我中了！我中了！”声音的主人是一名有些微胖的女孩。她的手掌中，小球冒着一股蓝色的光芒，女孩的眼前出现几个大字——爱神庇护，这是只有她能看到的神护。
这只是第一个，之后还有五个幸运儿，以及最终的神选之子。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神殿中也越发的混乱起来，并且伴有踩踏事故。如此神圣的地方，如此野蛮的行径。
混乱的人群中，洛歌安一只手撑着身子跪倒在地面上不断的作呕。就在刚才，她不小心推倒了一位女孩，突然间小球不知怎么的就冲进了她的嘴中。那种近乎窒息的感觉无比痛苦，洛歌安的双瞳布满血丝，不过还好在安氏梦的帮助下最终还是安然无恙的吐出了小球。
无论她是用何种方法得到的小球，她都是最终的获得者，更让众人无法接受的是，她还是神选之子。小球重新恢复活力，不断的环绕着洛歌安飞行。她的眼前突然间就变成了另一幅景象，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天堂，仿佛所有优美诗意的词语在它的面前都黯淡无光。洛歌安的面前，一个小女孩荡着秋千。等她再回过神来，小球已经不知去向了。而周围的众人都已经失望的离场了，只剩下方才被她撞倒的女士和她身边的奴仆。
在临行前七长老吩咐过安氏梦不要随意暴露身份，特别是在这种节日里。
“那你呢，你是怎么回来的。”二哥关切的询问着妹妹。
“她说，让你们带着赔礼来赎人。”
“岂有此理！”一股杀意渐浓，洛伐安的眼神中，血色的海洋波涛汹涌。
身着红衣，梳着麻花辫，双眸处画有眼纹，举手投足间透露着嚣张跋扈。这是洛禾绫对女人的第一印象。
“听你的描述，那她应该是城北晏家的晏二小姐。”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的紫域翎缓缓说着。“这城北晏家那是王都沧澜迁过来的戴罪之族，平日里晏家上下就这个晏二小姐最为嚣张跋扈，至于其他人嘛，诸如她的哥哥还有母亲都是在夹着尾巴做人的。至于她为何如此性情，我想应该是她早年被俘后遭人糟蹋之后才如此的。”
“很悲惨嘛，但那也照杀不误！”洛伐安的话语让紫域翎有些烦恼。他这个文弱书生，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和这个整日杀人的恶修缠上了关系，不禁吐槽着。“我当初是怎么敢把后背交给他的。”
城北晏家，洛伐安气冲冲的找上了门。屋里的晏二小姐还大声怒斥着哥哥的无能，听到洛伐安找上门来后更是要亲自和他碰上一碰。
“胡闹！”就在兄妹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晏夫人突然从侧门中进入屋内。“都给我好好待在这里，本就是戴罪迁于此处，你们这样怎么对得起你们的父亲。”
“他日若能东山再起，任你们何种我都不会阻拦。但现在，不是你们内斗的时候。”晏夫人将拐杖狠狠的扎在地上，愤怒道。“怎么让我放心将家业交给你们啊。”
“别跟我提他！”说完晏二小姐没好气的一屁股坐到了一旁的床上。
“开门！迎客。”随着晏夫人的一声命令，下人们那自然是不敢怠慢，乖乖的将大门前的洛伐安请了进来。晏府的一切朴素大方，无论是各种花卉水池还是门廊的装点。洛伐安跟着下人走过石子路，面前的房间就是迎客厅了。迎客厅中，晏夫人端正的坐在主人席，一旁的丫鬟见洛伐安进入房间连忙请其入座，说完还规规矩矩的倒上茶水。
“夫人，不用如此吧。”洛伐安有些愤怒的说着。“交人，放人。我看才是您需要做的吧。”
“自然自然，我已经吩咐人将尊驾的亲人好生伺候，如果您想那么随时可以带走。我那女儿实属无理胡闹，蛮横如此都是让老身惯得，老身代她向您赔个不是。还望尊驾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洛伐安没有理晏夫人说的客套话，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近半的理智。“我再说一遍，交人还有放人。”
洛伐安说完，还没等晏夫人开口。那位跋扈的小姐就已经从偏房冲了出来，在洛伐安面前趾高气昂的说着。“小子，别给脸不要脸。”
现在的场面只能说是干柴对烈火一点就着，而老夫人就成了那阴差阳错的引燃物。
“你给我，滚回去。”晏夫人看着面前不争气的女儿更加愤怒，不断用拐杖敲打着桌面大喊着。“来人！来人呐！”
“你在找死。”洛伐安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晏二小姐，恶狠狠的说着诸如这样的话语。“血偿还是命偿。”
“我选择，你死。”晏二小姐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没有丝毫犹豫的刺向洛伐安。但凡人终究是凡人，怎么可能是修士的对手。那一举一动在洛伐安的眼前都奇慢无比，不过稍微动作那晏二小姐便再无反抗的能力。先是一只臂膀，接着又是一条腿，本来洛伐安还想把这张令人厌烦的嘴也给废了。但看看晏夫人那近乎崩溃的样子，洛伐安终于还是心软了。
“斩草要除根。”玉牌中缓缓传来师父声音。“你忘了为师如何教你的了吗。”
“徒儿不敢忘，只是那一瞬间有一丝声音拉住了我那癫狂的杀意。”
洛伐安像是恢复理智般的说着。“你们就是去裁决所也没用，无论如何你们得到的都只是徒劳。”将一切看在眼中的晏公子，虽恨不得将洛伐安碎尸万段，但是还是吩咐着下人将人放走。
洛伐安走后，晏公子，晏若何这才将妹妹扶起，大声的呼喊着。“来人，来人，快去请大夫！”
活在当下，活于将来。几天的时间里洛伐安和洛禾绫逐渐从父母逝去的阴影中缓缓的走了出来。城北晏家的事情在几日内也传遍了整个长安城。虽说是戴罪之族，但是那好歹也是贵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城主也好奇究竟什么人敢在这里闹事。
今日中午的饭桌上，洛伐安将早就准备好的丹药取了出来，并分于众人的面前。
“姐，哥，嫂子，小妹。我不在的时间，你们受苦了。”洛伐安无比惭愧着竟直接跪在了众人面前。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师父老师和君主那是天经地义。但这跪自己家中的姐妹，洛伐安这是头一次。洛伐安的嫂子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大礼，连忙将他扶起。
“这些丹药可以延年益寿，永驻青春。这以后还请保重，我身为修士必不可能长久的陪伴于家人身边。”如果他们知道这丹药是何等的珍贵，想必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吧。目前为止食用过丹药的人除了洛伐安就是和七长老关系亲密的好友后辈。
离祈春节彻底结束还有两天的距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两天可以安然过去的时候城主的邀请有些意外，但又理所当然的到了。
城主邀请的是洛伐安一家，但最终去赴宴的却只有洛伐安及师父师姐三人。城主府大门前，洛伐安将邀请函拿出递给守卫。守卫看着人数虽有些困惑，但还是识相的将三人放了进去。对于突然空出几个座位而略显冷清的宴会，城主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这次的真正要邀请的人已经到场，其他无足轻重的点缀可以无视掉。
“公子如此洒脱，不知师出何人？”没有过多的客套话，城主直接切入了正题。“尊师仙居何处，改日在下亲自拜访。”
洛伐安先是偷偷的用玉牌探查了下师父的态度随后说道。“师父他老人家素好云游，清居闲寡，不喜喧闹。号为孤诡道人。”
“既是如此，那在下也不便继续询问了。喝酒，喝酒。”城主自认为热情的话语却被洛伐安的一句不喜酒水为由推脱掉了。城主此时很是恼火自认为受到了冒犯，不过他旁边的女孩倒是让城主很是喜欢。
“城主的酒就是好啊。”别看安氏梦这个人素来拘谨，但是她对酒可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或许是长期侍奉于七长老身边所至，又或者是什么原因。而言竹桐看着她的肆意妄为却没有出手制止，在他看来安氏梦长期的压抑是时候需要释放一下了。
“城主大人，还有没有更好更烈的酒？”安氏梦这时候明显有些醉意。到达一定修为之后，修士是无论怎么狂饮这些酒精之类的东西，都是不会醉的。但尚处妖阶的安氏梦明显无法阻断这些东西对精神的影响。
“女士若是喜欢喝，那我必定不会吝啬。”城主的神情逐渐满意，看得出来他也是个嗜酒之人。
“这沧澜的酒多香醇，但要论烈。那还得是北境黎安王国的塔科霓。”只见城主轻轻拍了拍手吩咐着。“去取一桶上好的塔科霓，记住要二零年份的。”
塔科霓，这个名字对安氏梦来说那真是无比的熟悉，每当回忆起在北境的那段岁月她都会不自觉的流泪。“那个傻瓜，安谜那的血酒岂是那么容易喝的。”安氏梦的泪水滴落在杯中，洛伐安虽有些疑惑但是并没有追问。而一旁的言竹桐却依旧面若冰山，似乎一切事情在他的眼中都不过是一阵风，没什么不能忘却的。
“要说那塔科霓真是痴情啊，为了保住那女孩的记忆居然敢喝下安谜那的血酒。以他名字命名的酒，这喝起来真是又烈又辣。恍惚间可以让人体会到他对女孩的一片痴心了。”城主一边说完一旁的下人们就又将安氏梦的酒满上了。
这个时候，看安氏梦明显有些不对的言竹桐突然间开口道。“世人皆知塔科霓的痴情，但是又有几人知晓女孩的苦痛呢？”
就这一句话就勾起了城主的好奇。“您是？”
“在下不才，不过泛泛之辈。恰巧当年那场赌局，在下也在场。”言竹桐的话让城主那张笑嘻嘻的脸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要知道，那场赌局可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换句话说三十年面容还能如此年轻少说也是玄阶的大能。
“您但讲无妨。”
“那安谜那是什么人。极北的一方领主，永恒的冰川，北境凶兽的女皇。她为什么要对一个人类的女孩如此重视？”
“为什么”城主好奇道。
“因为那个女孩就是她的女儿。”此话一出洛伐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一旁的安氏梦，他虽然不知道安谜那是谁，但是北境女皇这个称呼的含金量他还懂得。一方域主级凶兽的女儿，在千裳落雪宗给七长老做侍从，这难道不可怕吗？想想都很可怕好吧。
虽然安氏梦很讨厌七长老的幻象这样说，但是自己的身份确实也没必要向洛伐安隐藏。毕竟早晚都要暴露，与其以后的麻烦不如现在就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