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异界的旅人
擂台上奴隶们在进行着生与死的对决，高声喝彩。高台上的老者与少年进行着交谈，他们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少年的名字叫做洛伐安，是一名非常普通的修士。
老者此行的目的是请求洛伐安以及他身后势力的原谅。
近乎自废武功的退让和一个隐于世间不再参与各个宗门之间争斗的承诺是老者带来的诚意。洛伐安也明确表示，毁灭一个宗门并不符合自家势力的利益。
“只要你们遵守诺言，相信师父他老人家会网开一面的。”
洛伐安所在的宗门名叫千裳落雪宗，明面上是目前大陆上几个最大的势力之一，实际上可以真正与千裳落雪宗抗衡的只有一家。而洛伐安这个普通的修士没什么大的背景，唯一的靠山不过是他的师父，千裳落雪宗的七长老言竹桐。
“七长老，不问世事退隐于千裳落雪宗后方的盾。目前公认的大陆最强修士可以刺穿一切的枪。”想着自己的师父作风，洛伐安他实在是无法将他和这些称谓联系在一起。
世人皆传言竹桐的徒弟修为深厚，比其当年。可是作为那个老家伙唯一徒弟的洛伐安，不过区区凡阶七段，就算有着满身的顶级法宝撑着，充其量也不过尚在凡阶。顶多一个大宗门高级弟子的实力。
突然间周围一阵喝彩的声音，原来是擂台上的两人已决胜负，胜利者踩着失败者的尸体怒吼着。正好也是黄昏了，一群巫士们结队走上擂台，口中念动着独属于他们的咒语。根据他们的话说，那是与世间万物对话的咒语。
不过，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们看来，这无非是上不了台面的奇技淫巧，即使这是修士们都无法使用的力量。
对于巫士的定义标准很多，而且各不相同。但是最基本的标准就是，力量来源的不同。修士们感受灵力的强大，巫士们则体验世间的玄妙。
寝宫中，白发少年模样的言竹桐在与自己的幻象对弈。
“你的生命已经快要行进到终点了，那小子未来没有了你做依靠该怎么办？光靠你的那些安排，怕是远远不够吧。你到底还准备将他的痛苦封存到什么时候！”
“是个好问题，看着自己视如己出的徒弟一点点走上邪路，试问又有哪个师父真的会静如止水呢？”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你该回来了。即使是现在，面对自己的内心，还是如此艰难。”
言竹桐强行将幻象收回体内，自己独自看着这场残局。
“大破才能大立，有舍才有得。这局棋难啊。”
都说徒弟像师父，可是与整日郁郁寡欢的师父不同，洛伐安常常是活在当下。他从没想过成就一番伟业，但是生活中却是处处被言竹桐赶着走。
洛伐安来自另一个世界，这是他的秘密。但不知道为何，他每次想窥视那穿越之前的记忆时，头就像要裂开一样痛。所以，到现在为止洛伐安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想来也可笑，近十年了。看着房间内这无数人耗尽一生也追寻不到的法宝，财富，藏品。还有那身象征地位的妖袍，那可是这个世界被称为妖师的修士们，倾尽所有也要的得到的一身皮。十年间，洛伐安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妻离子散，兄友弟恭，“家庭和睦”的惨剧了。
洛伐安在床上发着呆，腰间玉牌突然泛起绿光。这是师父在传唤他，当然这玉牌也是独一无二的。
静宁泉宫中，言竹桐倚着主干瘫坐在大梧桐树上。这棵树的年龄与他的年龄等同。说来也巧，千裳落雪宗的第三代掌门种植这棵梧桐的那天，言竹出生了，五十岁入主进静宁泉宫后，他在自己名字的后面加了个桐字。
三百年多的时光过去，他还是这静宁泉宫的主人，还是他的千裳落雪宗七长老。但是与他同辈的人，一个也不剩了。说起来就是现在的掌门见到言竹桐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句师祖。
“不知师父传唤弟子所为何事？”洛伐安半笑着说道。“他时常与师父这样打趣。”
“说正事吧。”言竹桐有些冷冷的说着，对于洛伐安时常的打趣他也习惯了。
“还是如此无趣”要说敢这样和言竹桐说话的人，这个世界上仅洛伐安他一个。二十年来，洛伐安一直在师父身旁修行，每当回忆起过去的往事，洛伐安的头就痛得和要裂开一样，这时候言竹桐就会轻抚他的后背，这样子就不会痛了。这也算是一种独特的记忆吧。
“根据线人来报，正在流亡的霜月帝国继承人在羽落城下榻。你去保护保护他，那里在宗门的势力范围内，以免他遭遇不测被别有用心之人炒作。”
“真麻烦~”
“要是你那烦人师姐在，也不至于让你来。”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幻象没好气的说着。
“师姐？什么师姐？”
“等等，头好疼！”只是一下洛伐安头便又痛了起来。
从宗门到羽落城距离不算近，但是也不太远。乘马车的话五天足矣，不过若是骑乘言竹桐的蛟马的话，便可将时间缩短为一天。蛟马，一种蛟头马身动物。对比起马来说，它们整体更加修长，一般而言蛟马是没有角的。但是言竹桐这只可是其中的龙凤，最开始的一个月时间里其主需要他自己的血混杂着饲料喂食。最纯粹的血脉在它身体中流淌，这种生物性情忠烈很，一生只认一次主。
月色渐浓，一家古玩店里。洛伐安慵懒的倚在高处的窗台上。而线人则紧张的向其汇报着知道的一切。
几年前东方的霜月帝国的帝都被凶兽大军攻破，近卫军们拼死抵抗才护卫着帝国唯一的男性继承人安全逃离，五个月后霜月帝国完全覆灭。
“也就是说，他姬孑遗现在是霜月帝国目前已知存活的唯一具有继承权的继承人喽？。”洛伐安这漫不经心的样子全部都被远在宗门的师父看在眼里。只要洛伐安带着玉牌那么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言竹桐探知，而洛伐安他自己则完全没有察觉出这一点。
今天的夜色甚美，但是恶徒们可不会因为怜惜这圣洁的月色而停手。洛伐安低声叹息着，可怜今晚又是一个血夜。他已经记不起他是什么时候杀得第一个人了，每当洛伐安妄图想起那禁忌的事情，疼痛便会如期而至。
“第一个人吗？我记得那是一个上午，我见到他时，只见他全身沾满血色。”言竹桐对着自己的幻象也是自己的内心说着。“真要较起真来，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杀过一个了。”
姬孑遗的房间中，侍女们正为其宽衣。现在的帝师凝栎也是姬孑遗身旁最重要的总管。为其讲述接下来的行程，七岁的孩子哪懂那么多的事情，不过是抱怨两句就听从了安排。
“你们都下去吧。”
“是。”
君臣之礼不可违背，但君王之命更不可违逆。于是凝栎就上了姬孑遗的龙榻。说白了就是他不敢自己睡而已。
姬孑遗躺在凝栎的怀中，听着她喋喋不休的规划。不一会就睡着了。未经世事的幼主，还有时刻都想回到家乡的战士们，这支七百人的军队是她最后的筹码。还好靠着嫁入大陆各地的皇室宗亲的接济下维持这样一支力量不算什么难事。
“复国谈何容易？”披裹着权利外表的重石时常让她喘不过气，凝栎曾无数次想过放弃。但她不能，不然她无颜面对兵士们，家乡的父老们，最重要的是霜月王室对自己家族的恩情。
“挣扎，时刻不停的挣扎，伟大的理想。愿霜月王室的列祖列宗保佑。”
午夜时分，一伙歹徒摸进了姬孑遗的房间。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为了将这一切嫁祸给千裳落雪宗。然而注定失败的事情，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成功。守夜的侍卫们全被抹了脖子，为了让计划不出意外他们甚至还把整栋楼给团团围住。
楼顶上的洛伐安手抛骰子监视着一切，这一行除了保护姬孑遗那个小屁孩儿这个公务之外，他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听线人说凝栎她们出逃时虽然来不及带许多宝物，但是那护佑霜月王室的阴阳玉佩可是抢救出来了。
那可是上品的宝物，可以平衡拥有者身体中的力量。虽然现在洛伐安没有任何用处就是了，但保不齐以后呢，总之法宝这种东西多多益善。
“这孩子还是这样的贪婪。”
“是啊，和当初的我一样。那时真是无论见到什么都要想尽办法得到，即使是强抢。”
“那时年少无知，不晓得命运的馈赠都已经标注好了价格。”
“话说，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不~会”言竹桐脱口而出，随后眉头一紧。好像意识到什么。“坏了，这小子会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但是”
“但是最后还得你出面解决一切。”幻象接着言竹桐的话说道。
咔哒咔哒的脚步声惊醒了凝栎。对于这种事情她在心里预演过无数遍，但是到了实战心脏还是跳的厉害。她抽出抽屉里的匕首强装镇定，一步一步的接近门口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此刻在凝栎听来连喘息声都是如此的巨大。一把长刀试探性的穿透门缝，打算将门闩挑开。可哪怕是姬孑遗这个亡国的继承人也不会用这种下等的东西。很显然，门外的暴民们的思维还停留在“国王是用金锄头”这样的阶段。亡命之徒们逐渐没了耐心，几个人暴力撞开木门。原本他们还忌惮着这里会有什么强大的侍卫或者法宝，现在他们显然顾不上那么多了。
第一个闯进房间的的狂徒中了头彩，喜得封喉之礼。这是凝栎第一次杀人，因为恐惧和对活着的渴望，或许她的心中还夹杂着荣誉，信念等等的其它感情。总而言之，这些情感支撑着她一个女人，面对着十几个手持刀剑的大汉丝毫不露怯色。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绝对的力量差距让她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被打斗声吵醒的姬孑遗蜷缩在床角，他在此刻看到了些他这个天真纯良的年龄不该看到的事。
一般而言事情已经进行到这种地步了，洛伐安他也该出场稳住局面了。但他并没有，他的目标是保护姬孑遗和取得玉佩。而这个叫凝栎的女人可不在他的目标之内，洛伐安希望事态再紧急一点，这样他才有更多的筹码。
远在宗门的言竹桐很清楚自己徒弟性情，但这一次却不能放任其如此了。腰间的玉牌突然间泛起微光，洛伐安有些震惊的注视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在被师父监视，即使之前自己已经察觉出一些异样。
言竹桐的双眸泛起微光，以绝对性的控制力操纵着洛伐安的身体。至于洛伐安的意识，暂时被锁起来了。胡然间房间内一两片竹叶飘落，洛伐安不知何时出现在姬孑遗身旁，挽着他的手。恭敬的说道：“尊敬而伟大的霜叶帝国皇子，帕伊尔骑士团大团长的继任者，全东方九神教的牧首，外臣护驾来迟，还望海涵。”这句话言竹桐是代洛伐安说的，若是他自己亲自到场的话，那恐怕就是姬孑遗来行礼了。
竹叶落地，土匪们随即倒下，连一丝血痕都没有。
凝栎被刚才发生的一切震撼了，呆呆的愣在原地。许久之后才被姬孑遗的哭声震醒。她强装着镇定，尽自己全力保持着属于皇家的尊严。
“爱卿方才所做，可谓之举举世骇绝。应赏赐可惜幼主年弱我代为封赏。”言竹桐看得出来，凝栎磕磕巴巴的话语中尽力保持着威严。可惜实力如此，尚不能保护自己的安全，在言竹桐眼里不过笑话而已。但是东西还是要拿的，即便那东西就不该拿。洛伐安向前一步，凝栎下意识的护住姬孑遗向后退了半步，可能她反应过来什么，又将那半步退回来了。
“那外臣就直说了，臣听闻霜叶帝国护国法宝名为阴阳旋佩。”
凝栎先是一惊，随后逐渐镇定下来。想来也是这等法宝又怎会不遭人惦记。换句话说面前的人既然能知道阴阳旋佩这东西在这里，那他就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人等，或许更不是什么善类
一想到这里，凝栎更加害怕了，全身不自觉的冒着冷汗。转变发生在某一个瞬间，那是凝栎不经意间瞥见了面前男人腰间泛着光的玉牌。刹那间一个想法从她的脑中冒出。
“那是自然，爱卿如此大功就是赏千金封万户也不为过。想来这千裳落雪宗的领地中也全是爱卿这样的忠义之士？”凝栎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将其紧贴姬孑遗的眉心。阴阳旋佩方才显露全貌。
这是言竹桐都不曾得到的至宝，是姬家族对东方统治的象征，是他们合法性的最终依据。见识过法宝璀璨后，言竹桐更加坚信这就是个灾难。
“那是自然，千裳落雪宗的地盘上。尽是英雄豪杰。”
“今日所见，确如其实。那宗派掌门品性如何，想来也是如此吧。”
“当然。”
此刻言竹桐已经想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了，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难不成还能自断信誉。一阵怪风吹灭了烛火，洛伐安也随即消失。凝栎看向锁住的窗户，心中若有所想。
千裳落雪，这是男人腰间玉牌上所刻写着的地方，也将会是伟大理想的起点。
洛伐安走后，凝栎也卸下了坚强的外表，猛的一下瘫坐在原地。她只是个女人，她本不应该承受这么多，在霜月帝国向她这样年纪的大家闺秀，应该涂抹着胭脂，她们会去诗馆去找寻情投意合的官人，亦或穿上马靴总之会去做些她们这个年纪该做的贵族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