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响2
屋外大雨磅礴。
“你们不恨那些人吗，后来报仇了吗？”
王安野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忽然开口问道。
“恨啊，可是找谁报仇呢？”
“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现在西安的政府是国民革命军，在他们之前，还有进步党、鹰党、鸽党等，权势轮番更替，你方唱罢我登场。”
芫惟沁摇了摇头，清冷的目光看向侧厅一边，继续说道，“五叔说，他已经分不清那些残害我们的凶手是谁了。出事的家族都是那些不愿参与政治斗争的名门望族，反而是早早站好了队的才相安无事。但是这些年风起云涌，政治格局变幻莫测，人心惶惶，社会动荡，能够一直留下来的有谁？而正在执权的，又有几个能够不拘形迹？五叔说，权利斗争之中，人世间的惨剧，大多时候不是人错了，是位置错了，是天道错了，祸又生祸，悲又生悲，人是杀不完的。”
王安野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那这个事情无解了。“
“理想和正义。”
芫惟沁说道，“五叔说，要找到理想和正义。”
轰隆隆。
屋外，阴暗的天空闪了一下，紧着一声惊雷滚滚而来。
巷子里，闪电照亮了老孙面孔。他的眼睛闪耀着光芒，手中无名灵剑被光束缠绕。
那光束仿佛流转着强大威力，穿透雨幕，剑气凌人。
这一刻，无论是光或暗，已无法掩盖他身上那股强烈的灵力波动。
内力化形。
而阙卫和他身侧那个斗笠人，亦是内力化形的高手。
“秋冥，动手吧。”
阙卫看着老孙，眼神深邃，仿佛一口深渊。他手握双剑，剑身如同有生命一般，泛出冷冽的光芒。
秋冥并未持剑，而是握着一把长枪，枪身如同从深渊中抽取的冰霜，闪烁着冷寒的银光，他的灵力已化为一道螺旋状的气流，环绕在枪身周围。
秋冥身影一晃，长枪刺出，直指老孙。
老孙临危不惧，横向一挥，逼开长枪。
乔子和张峰挥剑，砍向秋冥，形成合围之势。
秋冥身形一闪，借势躲开一侧。
说时迟，那时快！战斗瞬间爆发，斗笠人都动了，整个巷子陷入了混战。
风声呼啸，雨水溅起，人影乱舞，剑光交错。
阙卫一剑劈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老孙。
老孙横剑挥出，剑身倾斜，卸去那一剑的威势。
锵。
空气中传来金属碰撞的铿锵声。
“老孙，现在收手还来得及！”那一刹，阙卫说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阵风灌入侧厅，带来一阵湿润气息。
“理想和正义是什么？”
王安野隐隐知道答案，但他还是问道。
“消除阶级，人人平等。”
跟想象中的答案一样，王安野心想。但他越来越疑惑，为什么这个世界跟他记忆之中完全不一样？
刀剑，他在武侠小说看过。
怪兽，他在电影里面见过。
政治历史，他在教科书里学过。
可这又是刀剑，又是怪物，又是历史的，它们混杂在一起，组成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这已经远远超出他的理解范畴。
“现在真的是一九三一年吗？”
他不由地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嗯？是呀，为什么这么问？”
“这个一九三一年，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
“想象？你想象的是怎样的？”芫惟沁不解地问。
“就是，”王安野想了一下，说道，“就是人不能随便就发光。”
“发光是什么意思呢？”
“我看你们拿剑，然后剑就能亮起来了。”
“课堂上先生说过，灵剑被灵兽精血淬炼后，会形成发光质。当内力流入灵剑，与空气一起发生作用，然后就能发出光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象中的一九三一年，没有你说的那些灵兽，灵力之类的东西。”
“没有灵兽和灵力？”芫惟沁侧头想了一下，显然在尝试理解他的话，“师叔说，上百年前也没有灵兽和灵力，后来灵气凭空出现，从此打开了上古的大门。”
王安野一听，隐隐觉得不对劲，“什么是上古的大门？”
“上古的大门就是”
芫惟沁停住，说起来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我们等下去问下师叔。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你说我为什么会被那个大虫子绑在那里啊，我是不是也是个怪物。”
王安野丧着脸，几乎要哭出来。
“你体内筋脉正常，跟常人无异，唯独奇怪的是内力全无，五叔说你可能是北潼关的研究对象。情报已经传回延安了，把你带过去，那里也许会有答案的。”
“研究对象？实验小白鼠吗？”
芫惟沁安慰他，“你跟南蛮人不一样的，放心好了。”
“南蛮人又是什么人啊？”
“南蛮人是长相像人一样的巨人，体内流的却是灵兽的血脉。听说他们生活在南边沿海，生性温和，以海鱼为食，不过已经灭绝得差不多了。”
“种族灭绝吗？”
“师叔说，那时他们被牵扯进南方的战争中，政治家顺势借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后面的事情，都是因果注定。”
“啊？不是说他们生性温和吗？”
“这都是听说的了呢。凡有所相，皆是虚妄，好坏都是他人评说的。“
“什么意思啊？”
“五叔说，人心惟危，世事如棋，棋手企图制定规则，企图操控胜负，所以这个世界生灵涂炭。所以，定要实现理想和正义。”
王安野愣住。这一番对话，信息有些庞杂，他沉默良久。
芫惟沁突然问道，“你说真的能实现五叔说的吗？”
“正义的事业吗？”
“嗯，会有吗。”
“会有的。”
街巷中，雨势逐渐减弱，血腥气息却愈发浓郁。
老孙骤然挥出一道剑光，逼退斗笠人。
三人背对着站在一起。
张峰气喘吁吁地站着，身上有好几道剑伤，血液从中缓缓渗出，与雨水混在一起流下。他的衣服更破了，几乎赤裸上半身。
“没有阶级，何来统治。没有统治，何来家国。家国大事，岂是儿戏！”
阙卫沉着脸。此时，他们几个斗笠人倒在地面，血迹渗透斗笠，渗透雨水，在青石板缝中迅速蔓延，形成一道道惊心动魄的血痕。
“没有阶级即是阶级，民众百姓即是家国。”
老孙说着，眼神中闪烁不定，终于他找准时机，挥出灵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秋冥斩去。
剑光闪烁，犹如绚烂的星河在雨幕中划出一条璀璨的轨迹。
眼见情况不妙，秋冥灵活地往后退了几步。
剑气掠过他的身侧，带起一片瓢泼大雨，细小的水滴在空中飘舞。
老孙身影变换，他接连朝斗笠人砍去，张峰和乔子紧跟其后。
终于，三人合力之下，他们硬生生地在斗笠人群中破开一条血路。
“你们先走！”
老孙急促地说道。街道狭窄而深长，他一人拦在众人面前，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峰。
眼见两人往外跑去，秋冥掏出灵枪。
嘣。
嘣。
灵枪发出的枪响，几乎可以撕裂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音爆。
子弹以惊人的速度飞向老孙身后。
那一刹那，老孙怒喝道，“小心！”
已经来不及。
乔子转过身来，下意识举起灵剑。然而只听一声脆响，子弹直接击断灵剑，穿入他的喉咙，瞬间爆开一个巨大的血花，鲜红的血液在空中四溅，与雨水混合在一起。头颅随着一道弧线飞出。身首异处。
那一瞬间，乔子推开张峰。
可人再快，又怎么快得过灵枪子弹呢？
张峰完全没反应过来，极其高速的子弹打入他的手臂。
血花爆裂。
“嗷！乔子！”
张峰站在漫天的血雾中，用仅剩的那只手，接住了落下的那个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