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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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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言读完颜渊第十二首章那六十九个字,才一板一眼问道:“圣人在这一章里,通篇可有一个字提到过妇人?”

    “没有,那又如何?”丁押司板着脸,用轻蔑的语气反诘。

    “既然没有一个字提到妇人,那这个礼,就并非是特为妇人而设。”

    “若说有关联,倒是圣人一直强调要恢复周礼;”

    “而周礼,我记得地官司徒第二师氏媒氏篇中,有提到男女之事。”

    说着,胡言又自包袱中找出周礼,把媒氏篇读了一遍。

    “押司,周礼可是要求,男子三十而娶妻,女子二十须出嫁,还不禁止私奔。”

    “这意味着于礼教而言,是不限男女正常交往的!”

    “而韩小娘子未嫁,胡某亦未娶,跟她说两句话,多看她几眼,又违了圣人什么礼法?”

    胡言高声说完,一双眼就直勾勾盯着丁押司,等他反驳。

    他心道:快反驳,把孟子的男女授受不亲给爷讲出来!

    可丁押司,现在是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他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可他不能引用;

    因为,他与韩小娘子可没有三书六礼过。

    他听出来了:姓胡的这厮,是拿自己与韩小娘子,并无法礼关系,只是个姘头来说事了!

    这可是明明白白不把村长当干部,没把自己这个押司,放在眼里啊!

    可他却还不能反驳,那厮是拿周礼来当幌子,那可是孔圣人推崇的周礼。

    丁押司读过几年书,面子上得讲理;

    可马爷几个是粗人,不会管什么周礼不周礼;

    马爷眼见丁押司两手爆青筯,死攥着自己的黑衫,就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他瞪起眼睛,大声呵斥道。“姓胡的小子,押司是问你为何不守礼法,私自调戏韩小娘子!你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李二也伸长了脖子喊道:“韩小娘子是押司的相好,你调戏她就是跟押司过不去!”

    胡言没等到丁押司来反驳,反而是马泼皮和李三跳了出来,心里就有些失落了;

    跟这二人可没什么杠的,杠赢了,也没人觉得你行。

    于是他一翻眼,训斥道:“叫什么叫?你们读过书吗?知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言?”

    “学学你家押司,做一个知法守礼的好公民!”

    “小子好胆,别以为你是县学的先生,爷就不敢动你,今个就叫你见识见识爷哥几个的手段。”

    马爷说着便撸起袖子,准备开武行了。

    只是他身后的两个帮闲却没动,李二也惨白着脸,向他使眼色。

    不对啊,往常不用他叫,这几个就会往前扑,可用不着亲自下场的啊。

    马爷疑惑地扭转头,就见身后站了三个一脸阴沉的黑衣人。

    他愣了愣,就堆上笑脸道:“王大哥,你们怎么也来了?”

    接着他又嘿嘿一笑,一边让开路一边说道:

    “瞧我这脑子,都被那厮气糊涂了,王大哥你们来,自然是找那厮收赌债的。”

    又冲丁押司说道:“押司,我们先撤一边,叫乐逍遥斗坊的几位大哥先教训了这厮,再与他算账!”

    丁押司也瞧见了这三名斗坊的打手,便起了身,脸上挂着笑闪向了一边。

    乐逍遥斗坊在城里可是块金字招牌,斗坊的人在城里都是横着走;

    它身后具体有多大背景,丁押司也不清楚;但他亲眼见过,强横的王县尉在斗坊的管事面前,也要弯腰示好。

    三名斗坊的汉子并列着,一步步走向胡言;

    院中的人不觉将身体缩了缩;

    现在还没到秋分,可院中的人却觉得进入了立冬时节。

    马爷和丁押司互望一眼,就觉着大家虽然都穿着一身黑衫,这气势上,却是差了太远!

    院墙边的吃瓜群众,这会知道怕了;他们一个个贴着墙根,向院门处挪;

    而离着院门近的,早早就悄没声息出了院子,拔脚奔回自家去了。

    不一会,小院里只剩下稀落落的几个人。

    斗坊的人心狠手辣,都有命案在身,可远不是马爷几个混混可比。

    没走的除了丁押几人,韩媒婆子和李二,再就是老刘头一家。

    老刘头不是不想走,可他大孙子不知抽了什么疯,竟然站在了胡言的身后。

    那可是他的命根子,他也就只好贴着墙边往胡言那边挪。

    老刘头的大儿媳也是一样,她在另一边也贴着墙边往胡言身后挪;

    心想着:等会斗坊的人动起手来,拚着命不要了,先给打手们磕头,只求别碰着自己儿子。

    韩媒婆子心中既兴奋又紧张;

    她兴奋的是:胡言这厮等会怕是要求着她女婿帮忙说和了,那时就可以拿肥皂方子做条件了。

    她紧张的是:斗坊那帮人会不会给她女婿面子?若是打死了这厮,自家导演的这一出,也就白废了心思!

    李三没走是有他的想法;

    他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跟丁押司这个大人物搭上了,还没得押司一个准信,如何能走?

    若是押司要治胡言,他留下也好出份力,给押司留个更深的印象。

    这时,斗坊那三人走到了胡言身前。

    老刘头也绕路到了位;

    他一个箭步踉跄着冲了过去,就插身在胡言和大孙子之间,跪了下来;

    口中不住念叨着:“阿弥陀佛!”

    老刘头的大儿媳也动了;

    眼见公爹将儿子护在了身后,她干脆扑过去将儿子按倒,用自己的身子把儿子全须全尾地给护住了。

    胡言的手心里有汗;

    学过散打的他只一眼就瞧出,面前这三位可比马爷凶狠多了;他们几人脚下很稳,不象马爷他们是虚浮的。

    他已经把怀里的碎银放到了脚边;

    那装钱的布袋口子张开着,露出了白花花闪人眼球的碎银。

    “这里有一百两碎银,三位按胡某所欠数额尽情去取,多出来的便算胡某请各位喝茶了!”

    他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可还是止不住地带了些颤音。

    三名黑衣打手怪怪地看着他,突然间他们扑通一下子跪了。

    这什么情况?

    胡言睁大了眼。

    “胡先生,胡大爷,求您给个好话,让郑大官人放过我们!”

    “我们仨个是畜生,不该来上门逼债的,求您大人大量!”

    “您要是不解恨,就狠狠打我们一顿!”

    三名斗坊的打手,一人一句,将院子里的人都惊呆了。

    韩媒婆觉得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

    可耳朵不好使,难道眼睛也花了?

    丁押司几人张大了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躺在自家床上睡觉;

    这可是王县尉都要礼让几分的人,怎么就在这厮的面前跪下了?

    李三瞅出形势不对了;

    他常年街头厮混,别的本事没有,可见过的场面多了,知道留下来准没个好;

    于是,他拔腿就朝院门处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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