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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词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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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少枫携着妹妹给太安郡主见礼。

    灼华却并未起身,只略欠了欠身子,淡淡地应了一句“不必多礼”,便不再多言。

    随后听雪便引二人入座。射月又奉上茶来。其间灼华只垂眸喝茶,一言未发。

    太安郡主这番作派,看得齐少棠直皱眉。若说上次这太安郡主还不过是疏而有礼,那么这次简直就是倨傲不驯。

    虽然她占着郡主的头衔,可既然是亲戚相见,又怎可真地端着郡主的架子连平辈间礼节都无?

    少棠转头去看哥哥,却见他正整衣端坐,眼观鼻,鼻观心,似是未注意到太安郡主的怠慢一般。

    少棠忍不住心下一哂:这个哥哥!怕是中了太安郡主的毒了吧。

    少棠却想错了。齐少枫不是出身闺阁的少棠。他十八岁考取探花,现已出仕历练两年,又得祖父精心栽培,眼界格局世故心机样样出类拔萃。怎会如少棠一般,只着眼在此等小事之上?

    虽未料到太安郡主今日会有如此气势,却也并不奇怪。在少枫看来,依之前所见所闻太安郡主并非是倨傲无礼之人,那么她今日之举必大有深意,细想起来……

    少枫不禁心中一叹,怕是今日之行终得落空,祖父的心愿恐难达成。

    在家时,兄妹二人便已商定好了,此行以少棠为首。毕竟少枫为外男,有些话说起来多有不便。

    故而,少棠沉吟片刻,方才笑道:“今日来看望郡主,本也无甚大事。只是觉得齐家和郡主原是极亲近的亲戚,一家子血脉骨肉,自是应该多走动走动才是。

    “今日我和哥哥特带了些家里做得素油点心。我记得郡主小时候就极爱吃咱们府上的点心。”

    灼华听后微微一笑,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碗。

    “亲戚之间自然是应该多走动走动的。我上山清修这八年来,京中倒有几家宗室常来走动。像庆王府便是如此,每到年节都互送些节礼。倒不在东西,只在这一份亲戚情义罢了。齐小姐,你说是吗?”

    太安郡主的声音不大,可语气中却没了往日的温和,反倒多了两分威仪,三分嘲讽。

    少棠的脸蓦然就红成了她身上的那条石榴裙。

    太安郡主叫她齐小姐,而不是表姐,那便是并不认她这门亲戚。是呀,既然是亲戚又怎么会八年全无联系,连逢年过节的一个问候都无。

    少棠毕竟是闺阁女儿面皮薄,在太安郡主这儿碰了个钉子,便立时觉得自已鼻青脸肿,煞是难看。

    少枫望了过来,这样尖锐的太安郡主,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郡主可爱看戏?京城中最近流行一出叫《锦帕记》的折子戏。郡主可所有耳闻?”

    少枫的声音像一张上好的古琴,温厚悠扬,又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舒朗。如此生硬地岔开话题,竟并不惹人讨厌。

    经哥哥这一解围,少棠立时稳住了心绪,勉强笑着接话道:“那《锦帕记》本是《锦绣良缘》中的一折。

    “讲得是一户人家的小姐自幼父母双亡,其与姑舅表哥本有婚约,且以一方锦帕为证。

    “可谁知舅舅病逝,这婚约锦帕却被舅母盗走,欲毁约另聘。不过虽经了种种磨难,二人还是终成眷属……

    “郡主,不觉得这故事十分有趣吗?”

    灼华淡淡一笑说道:“我并不如齐公子齐小姐这般有雅兴。在山上清修,有‘离歌舞戒’。我虽不是佛门弟子,但少不得入乡随俗,所以并不看戏。”

    “且不说这戏如何,郡主难道不觉这故事本身正是借古讽今吗?也不知演这戏的祥云班是从何处冒出来的,只一夜之间便有了这个故事,且红遍了京城。”

    “不过是伶人的一些谋生之道罢了,何必认真?”灼华低头喝了口茶,面上已然露出两份不耐烦来,似是觉得这场会面甚是无聊且毫无意义。

    见太安郡主一味避重就轻,少棠不禁有些心浮气躁。想到祖父临走时交待的话,便忍不住直接露出来几分。

    “郡主好才华,以自己的身世编了这《锦绣良缘》。那《锦帕记》又正暗合着郡主现下的处境。只是不知,这婚约锦帕所暗指的先帝赐婚圣旨,郡主打算何时公之于世?”

    少棠这番话冲口而出。少枫一听顿时暗叫不好,忙抬头去看太安郡主,果然见她嘴角轻轻一扬,似是噙了一丝冷笑,却转瞬即逝。

    妹妹太过心急!在家本商量好的要循序渐进步步为营。先以骨肉亲情打动太安郡主。然后再以她现下的处境甚至朝中局势分析得失利弊。最后才缓缓引出先帝赐婚圣旨之事。

    可怎奈妹妹虽聪慧有余,却历练不足。不过被太安郡主有意怠慢了几分,又用激将法激了两句,便早早露了底。

    唉,也罢!太安郡主本就极通透,又怎会看不明白今日这其中的道道。妹妹如此早早露了底,也免得兜着圈子。不如就直奔正题吧。

    “齐小姐这话我却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倒把我和戏子联系到了一起?至于齐小姐所说的那些事情,关系着先帝太后呢!我一个晚辈臣女,却不敢妄言不敬。”

    少棠紧紧抿着嘴唇,转头去看少枫。太安郡主简直油盐不进!这可如何是好?

    少枫无奈只能接过话来:“郡主何必对齐家防备至深?齐家并未存着什么大奸大恶之念,不过是想让皇上能够早日亲政,从王氏手中夺回大权。

    “王氏现下权倾朝野,只手遮天,郡主也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若齐家助郡主一臂之力,夺回郡主本该得到的一切,而齐家也正好借此达成还政于帝忠君为民的心愿,岂不两全其美皆大欢喜?郡主也算是大功一件,为大齐出了一份心力。”

    灼华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齐公子此言差矣。且不说我现下并未受制于人身不由已。也不说妄议先帝太后,有不敬尊上之嫌。且只当个故事说笑,如若那戏中的婚约锦帕最后并非回到孤女之手,而是落到了某些智谋过人野心勃勃之人的手中。可还会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少枫不明白郡主之意。”

    “野心勃勃之人最擅长的便是朝秦暮楚见利忘义。在他们的信条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为了利益可随时化敌为友,也可随时抛弃亲人。

    “若这样的人打着为孤女讨回公道的旗号,得了那婚约锦帕。不知可会断然叛离孤女,再以锦帕为要挟,与那舅母讨价还价,为自己谋得最大的利益?毕竟能从舅母那儿得到的好处,要远远多于从一个孤女身上所得到的。

    “而舅母又是何其害怕自己毁约另聘的行为败露,以至无法面对国法家规、族中长老和这天下的悠悠众口。故此,一方只要以锦帕为要挟,另一方必会任其予取予求,退避三舍……”

    “你……”

    事关祖父清誉,齐少枫不待灼华说完,腾地就站起身来。只是一对上太安郡主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他刹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才好。

    可一旁的少棠却是没能忍住,忽地站起身来,怒火蒸腾,娇喝道:“郡主怎可如此诽谤祖父污其清誉?”

    “齐小姐何必多心?”面对齐少棠的怒火,灼华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刚刚也说了,这不过只当个故事说笑罢了。讲的也不过是那戏中之事。野心勃勃之人只是随口杜撰出来的虚无之人。齐小姐稍安勿躁。”

    少棠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要遵着礼仪教养,又确是找不到发火的理由。一时间满腔怒火竟无处可发。

    她回头看了一眼少枫,见他微微摇头,只好讪讪坐下。

    少枫亦缓缓坐下身来。太安郡主这话再明显不过了。她,不信祖父。

    那个杜撰出来的野心勃勃之人就是袓父。她是怕自己前脚拿出了赐婚圣旨,后脚祖父便会将她舍弃,自己拿着赐婚圣旨要挟太后还政于帝。条件却是保王氏女后位不动,保王氏一族荣华不败。既然有如此捷径,又何必大费周章来保她为后呢?

    少枫很想说一句“郡主多虑了”。可此时他却口干咽燥齿舌生涩,说不出一个字来。

    因为他知道,太安郡主并没有多虑!他不是一心孺慕祖父的少棠,他见识过祖父的杀伐决断狠绝无情。

    “郡主的故事或许有些偏激。有些人有些事却不是一早便能预料的……”少枫干巴巴地说道。

    “可那孤女却不敢赌。”灼华微微一笑截住了少枫的话尾。似是倦了,她伸手轻轻端起了茶杯。

    “若说起齐家的亲戚情义,你不妨回去问你祖父两句话。这些年里,可曾梦见过孝贤皇后?午夜梦回之时,又可曾想起过他那战死疆场的外甥女,镇国大长公主?”

    说完灼华便不再言语,只端茶送客。

    ……

    “这个太安郡主,真是好生无礼!后来的话说得也甚是莫名其妙!”还是来时那辆青油马车,少棠坐在车上撩开帘子向哥哥抱怨。

    少枫却不似来时那般的心气高涨,只默默地驾着马车,身边放着他的那把曾被太安郡主舞过的佩剑。上山不得携剑,他当时只能解下。

    听妹妹抱怨,少枫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声:“倒也不虚此行,起码有两件事尚可确定。”

    “哪两件事?”少棠十分好奇。

    “第一件,太安郡主确有先帝的赐婚圣旨。”

    “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少枫低头看了看身旁的佩剑,“太安郡主不简单,心中似乎有个大秘密……”

    那日彩霞满天,一红衣仙子持剑飞舞,蓝天绿草,红衣金辉,如梦如幻,不似人间……

    那个红衣飘飘的身影,也是少枫心中一个大秘密……

    栖霞山上的会客花厅内,齐氏兄妹走了半日,灼华却一直未起身。呆坐片刻,忽然问向身旁的三姑:“三姑,你说当年之事他知道多少?

    “那时他是吏部尚书,朝中的天官,手握重权。我不信,当年他会毫不知情,毫无察觉。”

    “察觉了又能如何?”三姑垂下眼帘,轻叹道,“那王氏一族做事向来隐秘,便是察觉了,想必也是查不出什么证据的。”

    “我其实倒不甚在意他当年未能鸣冤发声。毕竟那时大势所趋,若强行出头不过是以卵击石。

    “我在意的是,这八年来他悄然无声享尽富贵,却从未想起过我的母亲!从未为当年的那一点怀疑去付出哪怕半分的精力!

    “如若不是我率先发声,又正好于他有利,他又何至于会想起我来?”

    灼华说完忍不住冷笑一声,里面却隐着满满的苦涩。

    “郡主,现下你已向那老狐狸透了底。不知他可会将你卖了?”

    “卖给谁?”灼华嗤地一笑,“王氏一族?两党现下怕是已势同水火。放心,如此透个底给他,说不得他将来还能配合咱们几分。”

    ……

    少枫和少棠回到齐府后,将栖霞山之行原原本本禀报给了齐相。少枫又将最后那句没头没脑的话说予祖父听。不想却见祖父陡然变了脸色。

    “她竟知道?她竟然都知道!”齐正清喃喃自语,“既然如此,那她为何还要嫁去王家?难不成要凭一己之力,搞得王氏一族大乱?不!这并不合理……”

    “祖父,您说什么?”少枫见祖父如此,心知此事还有玄机,与少棠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开口问道。

    齐正清却并未做答,而是沉吟半晌,对少枫说道:“你以后不要再带着你妹妹去寻那太安郡主了。这丫头……心机深沉,行事诡谲,不是你二人能揣测得了的……”

    ……

    四月初一,是灼华的生辰。顺平八年的四月初一,凌氏灼华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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