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愤怒
a国。
许潇瀚拎着饭菜赶到病房时发现病房中只有周言一人,他看了看桌上剩下大半的菜问:“你们吃过了?安然呢?”
周言坐在床上低着头答道:“嗯,他去卫生间了。”
“怎么不接我电话,你不是不吃芹菜、莲藕还有茄子的吗?”
周言把头埋的更低,许潇瀚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周言脖颈处的骨节。
瘦的过分了。
“我不饿。”周言自以为把头埋的足够低就能悄无声息地抹眼泪,然而许潇瀚还是看到了。
他轻叹了口气,把买的菜放到一旁的桌上后坐到周言旁边,反复斟酌着措辞问:“周言,你到底怎么了?”
周言摇了摇头没说话。
“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许潇瀚揉了揉太阳穴,他不想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担忧,于是换了一种说法。
“严先生出国前让我照顾好你,你……”
“不用,怎么能让你照顾我,你不要管我。”周言哭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潇瀚,只好把脸埋进手心里。
许潇瀚有些着急地按着周言的肩道:“你别哭了。”
手心的红印还没下去,眼泪沾上去会痛的吧。
周言不知道许潇瀚的想法,他以为许潇瀚是觉得他哭起来很烦人,所以周言一边慌乱地擦着眼泪一边接二连三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哭了,对不起……”
许潇瀚看着这样的周言心中酸胀疼痛,他忍不住抱住了周言,释放了些信息素安抚他,刚想说让他不用道歉,身后突然传来了安然的声音:“大夏天抱在一起不热吗?”
周言挣开许潇瀚的怀抱,低着头说:“许潇瀚,我没事,你不用……不用这么安抚我。”
许潇瀚皱了皱眉,之前的周言不是这样的,他应该是骄傲的,是任性的,甚至是目中无人的……
周言之前明明很喜欢抱他,和他在一起时总像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还会忍不住亲他的脸颊和喉结,像只黏人的猫……
“既然你回来了,我就先走了。”安然狭长的目光紧跟着许潇瀚,语气也变得冷硬了些。
许潇瀚有些茫然地看向他,半晌点了点头说:“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安然咬了咬牙大声说了句“知道了”之后大步离开病房,许潇瀚眨了眨眼睛内心疑惑:他怎么了?
身后的周言轻轻扯了一下许潇瀚的衣角问:“可以现在就回去吗?”
“医生说最好五点之后出院,你想回去吗?”许潇瀚看了眼手表道:“现在一点半了,你要不午休一会?”
周言舔了舔嘴唇道:“我……我想洗澡,我身上……好臭。”
他从昨天中暑到现在都没换衣服,刚刚许潇瀚的信息素围绕着他时,周言只觉得仿佛是一枝清冷的薄荷插到了腥臭的土壤上。
许潇瀚靠向周言,鼻尖轻嗅后说:“没有。”
周言忙后仰身体道:“你别离我那么近……”
许潇瀚坐正了身体,微微抿着唇。
周言见状道了声“对不起”,许潇瀚皱眉问:“你为什么老是和我说对不起?”
周言低头不讲话,他的一时兴起竟然害死了许潇瀚的爸爸,他说多少遍对不起都无法弥补。
“怎么不说话?”
“……对不起。”
许潇瀚咬了咬牙站起了身说:“我去问医生能不能出院,你别乱动。”
“嗯。”
周言看着许潇瀚的背影咬了咬唇,内心的愧疚和自责几乎让他透不过来气。
“许潇瀚,我马上就会去做手术,你会看到我很疼很难受的样子,这样你会好受些了吧。”
周言内心再次对许潇瀚道歉,随后抽了张纸擦了擦鼻涕,“他很烦我哭,我还是不哭了。”
许潇瀚重回到病房里说:“走吧,回家。”
周言立马从床上下来,生怕耽误许潇瀚的时间,然而因为下来的太过着急脚底打滑险些摔倒,幸亏许潇瀚及时扶住了他的腰。
“谢谢。”周言推开许潇瀚揽着他腰的手。
许潇瀚看着自己那只残留着周言身体余温的手微微有些出神,良久才开口回答道:“……没事。”
车上二人依旧无话,气氛沉默到了极点。
后座的周言脑海里跟游戏比赛复盘一样,一帧帧地回忆着他和许潇瀚的曾经,“你和我在一起时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吗?早知道当初就不逼你陪着我逛街打游戏了,你肯定很不开心,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周言忙捂住了嘴,他没想到自己刚刚竟然把对不起说出声来了,许潇瀚又问了他一遍。
周言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是说对不起,浪费了你一个周末的时间。”
“没事。”许潇瀚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不解,他总觉得周言有什么事瞒着他。
周言松了口气把头靠在车窗上闭目眼神,脑海中不停地放映着他和许潇瀚在一起时的画面,美好又残忍。
“你今年多大?”
“24岁。”
“在我爸公司做什么的?”
“投资决策管理。”
周言猛地睁开眼,这是他第一次强行拉着许潇瀚出去吃饭时问的问题,许潇瀚是投资决策管理,爸爸的公司是因为重点投资项目失败……
难道说?
周言呼吸有些急促地看向许潇瀚,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四肢都开始发冷,他低下头给陈飞发消息问:【我家破产和许潇瀚的投资决策管理有关系吗?】
陈飞那边马上显示“已读”,但他却半天没回复,周言急地不停咬着嘴唇。
“你先进去,我去停车。”许潇瀚说完从后视镜里看到周言惊恐的眼神,他回过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周言却一声不吭地推开车门走了,许潇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内心焦炙:“怎么一惊一乍的?难道是抑郁?”
他一想到宋昊锦医生之前说过的话就有些后怕,自从检测结果出来后,他对周言的态度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他都没想过伤害周言的身体。
“陈飞,你说话啊!”周言躲到了浴室里给陈飞打电话询问破产缘由,陈飞吭哧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我觉得……这事你还是问许潇瀚的好,呃,还有安然。”
周言深吸口气,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挂断电话后立马给安然打去了电话,刚一接通他就劈头盖脸地问:“安然,我们家破产也是你们搞的鬼吗?”
正在看照片的安然挑了挑眉,他没想到周言这么快就发现了,他有些尴尬地咳了声道:“这不重要。”
周言气到失声,嘴唇都要被咬出血来,半晌他稍稍平复些后斥责道:“为什么要这做,我爸爸他气的差点就要做手术!万一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怎么,就凭你?”安然有些不爽,明明几个小时前在许潇瀚面前周言还一副软糯可欺的模样,现在却开始对他张牙舞爪,翻脸比翻书都快,简直心机。
周言咬了咬牙,抹去眼角因为生气流出的泪水恶狠狠地说道:“我告诉你,我不会和许潇瀚离婚的!你不就、想让我和他离婚,然后你们两个狗男人在一起吗?小三配渣男?你做梦去吧!”
“周言,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安然握紧了手机。
周言大口地喘息着,他都有些呼吸不上了,“就算他去申请离婚,我也绝对不会签字,我爸爸他们回来也不签,哪怕、哪怕拖完一年的离婚冷静期我也不签字!”
“周言,你忘了你怎么答应我的?!”
“你还说!”周言委屈地哭了,“你骗我,你根本……根本就没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你……”
“呵,你想知道所有的事是吗?”安然目光变得阴狠了些,“我告诉你,许潇瀚的爸爸有重度抑郁,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意外死亡,所以你造成的车祸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
“你说什么?”周言不可置信,“你又在骗我?”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许潇瀚!周言,许潇瀚害的你家破产,还骗你结婚,你还要和他耗着不离婚吗?”
周言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他对许潇瀚的爱恋、愧疚与不舍,在方才的对话里被碾成齑粉。
“你在听吗?周言?”
周言咬着唇把电话挂断,这时敲门声响起,是许潇瀚。
“你洗好了吗,阿姨切了水果,下来吃些吗?”
“唰——”
周言猛地拉开浴室的门,许潇瀚被吓了一跳问:“你这是还没开始洗……”
“啪!”
周言抬手就给许潇瀚一巴掌,许潇瀚被打懵了,他捂着脸一脸茫然:“你打我干什么?”
周言瞪着许潇瀚,声音颤抖:“你和安然合起手来把我家搞破产,和我结婚也是为了报复我七年前撞死你爸,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么做我爸爸他们身体能不能接受的了?”
许潇瀚瞳孔骤缩,冷声问:“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周言冷笑:“你的周六情人安然,他今天还要我和你离婚,我告诉你许潇瀚,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不会在你的离婚申请上签字,你们两个别想在一起!”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许潇瀚皱着眉后退一步,语气满是不耐,“什么周六情人,我和他怎么可能……”
“许潇瀚,你怎么报复我都可以,为什么要牵连到我爸爸和爹地,我爸爸差点就要做手术,万一出事怎么办?他们现在被逼出国,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提及周启二人,周言哽咽了,眼眶里的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
许潇瀚听完周言的话深吸口气咬了咬牙道:“只有你爸的命是命吗?我爸呢?当年是你撞死他,你爸压下消息,如果没有那些照片我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知道他去世了,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
周言握紧了手抬起眼盯着许潇瀚,语气不卑不亢:“你爸有重度抑郁对吧。”
许潇瀚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周言咬了咬唇憋住呜咽后再次开口,只是这次周言说话简直恶毒:“他不就希望意外离世吗,我不是满足他了吗?你做为他的儿子有什么不满意的?”
许潇瀚看着周言近乎挑衅的表情,握紧了拳一拳打在周言身后浴室的门框上,周言被吓的身体一颤,但却没避开许潇瀚发红的目光。
“周言,你爸真会给你取名字,你说话真是尖酸又刻薄,就像你的人一样。”
许潇瀚的脸贴近周言,面上冷酷的表情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周言的眼睛,他看着明明已经怕到发抖却仍然瞪着他的周言发出一声嗤笑:“你抖什么,怕我打你?”
周言没说话,更加用力地咬着唇逼自己冷静,许潇瀚看到周言嘴角被咬破渗出了些血迹,他收回手转过身冷声道:“乱砸东西就给我原价赔偿,乱跑出去就永远别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言像是重回水里的鱼一样浑身脱力地蹲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气喘匀了就开始哭。
他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哭什么,或许是被那么凶的许潇瀚吓哭的,或许是被无情的真相气哭的,也或许只是为了发泄胀满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情绪。
另一边,安然愤怒地把桌上的照片扔到了垃圾桶里,“管你有什么隐情,冤枉也是活该!”说着他冷着脸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