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谈判
“你怎么也在那里工作了?你是不是喜欢许潇瀚?”周言没回答安然,如他一样直视着对方质问。
安然身体向后靠去,满不在意道:“你家破产之后我跳槽去的,至于我喜不喜欢许潇瀚,这不重要。”
周言咬了咬唇,脸上带着薄怒:“当然重要!”
他深吸口气,努力保持冷静从容,微微仰起头,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说道:“我想知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许潇瀚要你说的?”
安然挑了挑眉问:“如果是许潇瀚说的你会答应吗?”
周言微微张着嘴巴哑口无言,好不容易装起来的汹汹气势瞬间一泻千里,甚至连嘴唇都由于慌张泛着白色。
安然见状嗤笑一声道:“你知道吗,我的信息素是玫瑰味的,玫瑰和月季都属于蔷薇属植物,但是玫瑰要比月季高贵的多。”
周言低下了头,握着拳咬着唇沉默着,泪水已经浸满了他的眼眶,可他固执地没有擦掉,任由它们大滴大滴地滚落。
“不过我刚刚说的并不是许潇瀚的意思,”见周言流泪,安然顿觉无趣,于是也不再捉弄他,索性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那是我对你提的要求。”
“如果你不满意我给的条件,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要多少钱。”
安然低下头随意地整理着自己板正整洁的西装,随即抬起头眼中带着精光,加大了咬字的力度道:“反正你们早晚也是要离婚的,不如现在就答应我,你还有钱拿。”
周言艰难地憋住呜咽问:“你……你之前说,他什么事都会告诉你,是不是真的?”
安然点了点头,语气中几乎有些得意:“是真的,只要你答应我刚刚的要求,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告诉你。”
周言松开了手看着自己手心的红印,泪眼朦胧中像是一根断掉的红绳。
“他当初为什么和我结婚,是因为我爸爸他们逼迫他吗?还是,他对我真的有不一样的感觉,哪怕……只有一点点?”
周言忍住委屈,憋的脸都红了才没发出什么丢脸的哭声。
安然皱了皱眉,许潇瀚说过之前的事暂且和周言保密,安然明白,许潇瀚已经后悔他们长达七年的谋划与报复。
因为那场车祸过于巧合,肇事者面临不可控的分化期,受害者满心渴望遭遇意外,事后的各种处理也完全遵循了洛昱本人的意愿,一切都没有他和许潇瀚当年认为的过分和不公。
就算当年周家没有联合媒体、警察、医生等各方,就算他们把周言交出来,洛昱也死了,周言也会因为分化期的到来而被释放。
如果一切重来,如果他和许潇瀚早就知道真相,他们或许就不会报复周家了。
安然有些烦躁地拧了拧眉,他看着面前瘦的只剩骨头、努力压抑着哭声、丝毫没有昔日趾高气扬气场的周言,心中竟然忍不住地有些同情他。
安然咳了声,别过了头语焉不详道:“不是因为你家人的逼迫。”
周言眼睛瞬间亮了。
安然马上又说:“当然,肯定也不是因为喜欢你,你别自作多情。”
周言的眼睛又暗下去了。
“你到底答不答应?”安然愈发不耐。
“那到底为什么?”
“如果我不回答你呢?”
周言皱着眉摇头道:“那我也不回答你。”
“可是等你爸爸他们回来你们不是还要离婚的吗?有什么区别吗?”安然不解,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啊。
周言犟着不说话。
安然站起身来,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许潇瀚会因为愧疚更加喜欢周言,那他从小到大的暗恋都是白费。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让他们离婚,他非常担心在周启二人回国之前的时光里,许潇瀚会爱上周言。
安然在病房中反复踱步,周言坐在床上擤了擤鼻涕,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心中甚至有一种战胜劲敌的光荣自豪。
然而当安然再次开口,周言马上溃不成军。
“你七年前分化的那个晚上开车撞死了许潇瀚的父亲,他和你结婚就是为了报复你。”安然全盘托出,掏出手机翻找着相册,“我这还有事故现场发生的照片,你可以看一下,听说你当时失忆了,说不定看完照片就能想起来了。”
周言睁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说不上话,他无法把安然口中说的可怕的车祸与自己的分化期联系在一起,更无法接受安然口中他和许潇瀚的婚姻竟然充满了仇恨。
他颤抖着手接过安然的手机,看到了从主驾驶被医护人员抬下的自己,以及不远处的血泊。
周言反复地翻着那几张照片,他的头隐隐作痛,“不对,你在骗我!”
周言咬着唇质问道:“你肯定是事先知道我分化时失忆的事,所以编这些谎话来骗我!”
安然拿过手机抿着嘴,镇定自若又居高临下地看着周言:“这就是事实,你可以问问你的两位父亲,他们为了掩盖事实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周言脸色瞬间苍白,他分化期的第二天是在医院醒来的,而且那段时间里他的爸爸和爹地非常忙,还不让他看电视,莫非是怕他看到相关新闻吗?
“如果许潇瀚不想和你在一起的话,你绝对不要在他的离婚申请上签字。”
严舒兮临出国前的嘱咐再次在周言耳边响起,周言艰难地舔了舔干涩的唇,内心一片冰冷:爹地是为了瞒着我才这么说的吗?
“周言,你想起来了吗?”安然见他低着头沉思问道。
周言忙拿出手机给陆管家拨去了电话,如果严舒兮和周启想瞒着他的话,打电话询问他们反而会让他们担心自己的状况,所以周言选择给陆管家,也就是照片中车祸的另一位当事人打去了电话。
“喂,少爷,您最近还好吗?”陆管家接电话的速度很快,当那苍老却亲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的时候,周言有些绷不住地握紧了手机,他咬着牙问:“陆、陆伯伯,我分化期那天是不是出了车祸?”
“啊?这,少爷,您都想起来了吗?对不起,少爷,可……可当时实在是……”陆管家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连话也说不完整。
安然听着听筒里的声音微微皱了皱眉。
“我是不是,我是不是撞死了人?”周言哭出了声,“陆伯伯,你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电话另一头急切的呼吸声突然停下,陆管家似乎是冷静下来了,他回答道:“那晚,您说要尝试一下开车,我就和您换了位置,没想到刚开不久就撞上一个行人,那人当场死亡,周先生和严先生为他操办了后事,之所以瞒着您,是因为您失忆了,我们也不希望您回忆起来后心里背负太多负担。”
周言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良久他像是不死心地继续问道:“被……被我撞死的人是谁?”
“洛昱,a大文学老师。”
周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切地问:“他,他姓洛对不对?”周言看向安然道:“他姓洛,不姓许!”
“少爷,您都知道了?!”陆管家的声音明显不稳,“我、我也是在老爷辞退我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洛昱和他前妻的儿子就是许先生,如果我早知道,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接近您的!”
啪。
周言的手机从手中滑落。
“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老师。”
“你爸爸凶吗?”
“对学生凶,对家人温柔。”
他第一次和许潇瀚吃饭时的对话在周言脑海中重现,周言木头一样地坐着,地上的手机传来了陆管家的声音:“喂,少爷,您还在听吗?喂?”
安然弯下腰把手机捡起递给周言,周言木讷地接过,机械地开口:“别告诉我爸他们我知道这些。”
“好。”
挂断电话,周言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我答应你,安然。”
安然嘴角微微上扬道:“嗯,还有一件事,今天的事不能告诉许潇瀚。”
周言低着头像个木偶般地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说的。”
安然点了点头后说:“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不饿。”周言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很重,明明是自己在开口说话,可是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他的灵魂似乎飘了起来,冷漠地注视着病房里的一切。
安然挑了挑眉道:“那我随便买了,手术的事我会尽快安排,你做好准备,等下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嗯。”
电话另一边的陆管家擦了擦额前的冷汗,随即将手机关机,抽出了电话卡后满脸纠结地掰断了它。
“许总,久仰久仰,有失远迎,您的到来简直让我这小小的办公室蓬荜生辉啊!”应嘉琪老远就伸出手,待走到许潇瀚面前便大力握上他的手,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许潇瀚有些尴尬地抽出了手,冲应嘉琪点了点头,应嘉琪忙转过身道:“愣着干什么,快去给许总沏茶啊!”
许潇瀚自从出了医院心中就莫名不安,他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赶时间,应总我今天找你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应嘉琪忙微微弯腰道:“许总说的这是什么话,能帮上许总的忙是我的荣幸。”
应嘉琪心中却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因为你是l的代表人,我才不会这么点头哈腰的呢!昨天就听弟弟说你是个渣男了,今天就见面了,嘁,倒是挺人模狗样的嘛。
许潇瀚自然察觉不到应嘉琪的内心活动,他微微颔首道了声谢后打开了电脑道:“你知道周言吗,就是周启的儿子,我希望极光公会能……”
“啊?”应嘉琪惊的都要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了:不会吧,昨天弟弟还说要我帮周言的忙,这这这,难道l已经得到消息了?他连周言也不放过?
许潇瀚微微皱了皱眉,内心疑惑:他认识周言吗?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许总您继续说。”应嘉琪表面连连道歉,内心却在连连diss许潇瀚:太渣了,为了工作自己伴侣都不放过,那个所谓的l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呸!狗东西!
“没事,我希望极光公会能签下周言,具体的直播时间全部按照他的要求来,另一方面,直播需要的设备由我出资提供,麻烦你不要告诉他。”
许潇瀚打开了电脑里的文档继续道:“其他硬性要求有,第一,房管不得少于十名并且要求为光影官方人员,及时禁言骂他的观众;第二,他直播间的屏蔽词要加上‘周言’‘周启’‘周期投资’等会暴露隐私的词;最后,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哦对,工资方面给他开新人主播里的最高薪资,我计划对光影公司进行一年及以上的战略投资,所以以上的要求应总应该可以答应吧?”
应嘉琪整个人脑袋都有些懵:他居然是来帮周言的?
“应总?”许潇瀚盯着应嘉琪发愣的双眼道:“你认识周言吗?”
“啊,我,那个……”应嘉琪在许潇瀚的眼神下立马缴械投降道:“我弟弟是他的朋友,不瞒您说,昨天我弟弟还说要我帮周言成为主播,没想到您今天来也是为这件事,真是好巧啊哈哈哈。”
“你弟弟?”许潇瀚脑海中闪过那个骂他渣的omega,脸色瞬间变□□:“你弟弟头发是不是茶棕色,昨天穿着卡其色的短袖?”
应嘉琪知道瞒不过,点头承认道:“是的,昨天你们应该已经见过面了,我弟弟他说话不太好听,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哈!”
许潇瀚冷着脸回答:“当然,投资的相关合同拟定好后最迟在八月一号送来,合作愉快,应总。”
应嘉琪忙握上许潇瀚的手道:“合作愉快合作愉快,那许总方便和在下吃个午饭吗,我……”
许潇瀚抽出了手打断道:“不了,我答应投资的事绝不食言,这种没必要的应酬就不用办了。”
应嘉琪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上车后许潇瀚给周言打去了电话,可是却被立马挂断了。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疑惑:怎么不接电话?
然后他又给安然打去了电话,电话立马被接通,安然的语气听起来很高兴:“怎么了?”
“是误会解释清楚了吗,你怎么这么开心?”
安然深吸口气道:“对对对,打电话有什么事啊?”
“你们吃饭了吗,我这都忙完了,要是还没买饭的话我带你们出去吃吧。”
安然立马拒绝了,开玩笑,周言现在的状态怎么可能能跟他们出去吃饭,许潇瀚肯定会发现的。
“不用了,我已经买好了,现在在回去的路上。”
“买的什么?”
“芹菜牛腩,水煮鱼,肉沫茄子还有莲藕排骨汤,肯定够。”
“他没和你说他不能吃辣吗,还有不喜欢芹菜、茄子和莲藕。”许潇瀚皱着眉问,安然买的菜居然每个都精准踩雷。
安然听着许潇瀚语气顿生不满道:“他又没说,爱吃不吃。”说完就挂了电话。
许潇瀚一脸茫然地看着手机道:“怎么还生气了?”然后他开车先去饭店买了一份鸡汤、龙井虾仁还有一份青菜,他买的时候给安然、周言打电话都被挂断了,他只好给周言发消息:
【我刚刚买了鸡汤、龙井虾仁还有炒青菜,安然买的你不想吃就先别吃】
消息马上就变成“已读”状态,可是周言却没回复他。
“怎么不理我?”许潇瀚心中忽然慌的没底,他拎着饭匆匆上车往医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