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裴谏将人私放了出去,却没有带回来。
弄月:“郡主,高秉烛可是重要嫌犯,裴亭长私放了他,没问题吧?”
嘉乐:“怎么没问题,当然有问题。他只要高秉烛的消息即可,根本没必要放。放了就放了,还放他单独行动。要是高秉烛跑了,王登成也没抓到活口,裴谏就完了。”
“现在他私自把王登成跟高秉烛换了个个儿,你说高升会不会高兴?”
“如果再不能从王登成嘴里得到想要的证词,裴谏麻烦就更大了。”
“有月华君担保也不行吗?”弄月道。
嘉乐:“武思月?武思月眼里都是高秉烛。她是在高升面前担保裴谏吗?她是在裴谏面前担保高秉烛。裴谏是脑子坏掉了才答应了她。”
虽说武思月的担保在高升眼里一文不值吧,那她也没想着去给裴谏求情啊!裴谏白帮她了。
弄月深觉她家郡主一点儿也不善良,“郡主,高秉烛是冤枉的,高母又死了,裴谏放过他也情有可原啊。”
嘉乐:“所以说裴谏是难得的大好人啊,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救了武思月和高秉烛两个人,却落了个无功有过的下场。武思月真该好好谢谢人家。”
又道:“高秉烛也是真幸运,恰好遇到了这么一桩事,遇到了这么些帮他的人,少一个环节,他就死在大理寺了。”
“王登成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说他想逃吧,他赖在关帝庙不走,高秉烛一找一个准;你说他不想逃吧,那他绑架挟持武思月干什么?这要是去的不是高秉烛,是大理寺和内卫,他还想一个人跟官兵对抗?”
“莫名其妙。”嘉乐摇头道。
弄月:“郡主,不是说王登成想让高秉烛杀了月华君当投名状吗?所以才挟持了月华君?”
嘉乐:“王登成明明知道高秉烛在大理寺,武思月要拿他去换高秉烛,他怎么能预知高秉烛一定会被放出来?还一定会单独来找他?高秉烛要是跟大理寺的人一起来呢?他还能拿武思月逼迫高秉烛吗?”
“裴谏但凡聪明点,都不会让高秉烛一个人行动。这是多少巧合,王登成才能与高秉烛单独面对面?”
百里府。
高母为儿子装疯卖傻了五年,到头来只说了一句清醒的话,又为了儿子死了。
百里弘毅想起自己的阿爷,不由心情郁郁。
柳七娘走来,“二郎,我们的事情我想清楚了,有几句话还是想对二郎说。”
百里弘毅:“我此时毫无心情,改日再说吧。”
说着就要走,柳七娘拦道:“你我二人之间的事,难道不是头等大事?我既已经开口求你,你为何不能挪出片刻,听我说说?”
百里弘毅到底没有听她说说,然后第二天柳七娘就不见了。
柳七娘曾经说过收拾收拾东西回巽山公府,可是她一没有收拾东西,二没有带芸芝,三没有打招呼,就这么一个人不见了。
书信都没有留下一封。
此时的柳七娘,正在留白楼跟武思月喝茶。
武思月是她的闺中密友,柳七娘心里烦闷,一时竟也没虑到人家月华君公务繁忙,就这么将人叫出来了。
武思月也是重友情,明明在为高母死后就消失了的高秉烛疲于奔波,见柳七娘约她,也便来了。
柳七娘这一日,白天在留白楼会友,晚上在胭脂铺打尖。如果不想百里弘毅,日子过得似乎很滋润。
可见柳家虽然被查抄,也不过查抄了个皮毛,没有伤筋动骨。柳七娘还是可以稳稳当当地做她的大家闺秀,成天以惦记她的二郎为己任,不必为生计犯愁。
百里弘毅找遍了全神都十八家胭脂铺,终于找到了她。
柳七娘盈盈含泪:“二郎既赶我走,又来找我做什么呢?”
百里弘毅一顿,“先回百里府吧。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柳七娘虽然白天刚跟武思月说,叔父害死了公爹,她无颜面对二郎,二郎也不知如何面对她;她不想让二郎为难,更不能给二郎添麻烦;如果这世上没有她,二郎就少些烦恼……但百里弘毅一来,柳七娘立马开开心心地跟着他回去了。继续当二郎的烦恼去了。
百里弘毅看她样子,知她又误会了,不由心中无奈。
好在柳家家主,柳七娘的阿爷,柳适,终于从山上清修回来了。
“你现在是白身?那你靠什么过活?七娘的嫁妆?”柳适不满道。
百里弘毅不语。他连百里家的产业都要全数赠予七娘,他会贪图七娘的嫁妆?
“百里家也算是尚书门第,虽然比不上柳家,但我从来没有那些个门第之见。怎么听说,你倒要退婚?”
“这是我的意思,也是阿爷的意思。阿爷生前已经为我退了婚。我与七娘,不过是两家联姻,这桩婚事本就不该订。”
“你百里二郎在神都也算是俊杰,为守初衷而拒婚,我很赞赏。如果你是我的儿子,我死而无憾。可惜你是我的女婿,七娘才是我的女儿。”
“七娘打小就任性,只要是她想得到的,不管多难,终究会得到。”
“你告诉我,七娘在这里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她才会离开?!”
百里弘毅:“柳襄出事,七娘无人庇护,是以暂居百里府,等候柳公。七娘我已经寻回来了,柳公来了正好,带七娘回去吧。”
“柳公重新为她择个好夫婿,七娘就不会再受苦受委屈了。”
百里弘毅对那句“不管怎样都要得到”,不知怎么,心里有些不爽。
他也知道,七娘确是这样的人。
越是如此,他越想摆脱。
永川似乎对南市遇刺一事早已忘却了,她又上了街。
来找武思月。
嘉乐听闻笑道:“这可不像她的性子,不是被刺客吓了个半死吗?现在又不怕了?这都出来多少次了?”
“太子要见武思月,打发谁去请不是请,还非得劳烦永川郡主出宫?”
扶风:“可能是为了隐蔽?不想让别人知道?”
“嗤,”嘉乐笑了一声,“你说得对。永川现在不用内卫护送了,自己家的私兵就够了。”
“要说隐蔽,还是不够隐蔽。直接打发人偷偷递个话,武思月敢不去?”
“多此一举,欲盖弥彰。成不了大器。”
弄月:“郡主,太子见武思月做什么?”
“这不明摆着吗?”嘉乐道,“宋凉谋反一案,是晋王在查。太子知道晋王盯上他了。这是想让武思月帮忙呢!”
“八成是有人证物证牵扯到他了。不然他不会这么急。”
“太子为什么找月华君帮忙?为什么不找高公、找奉御郎?”弄月道。
“高升见风使舵、争功夺利是好手,这种风险他怎么可能会担?至于奉御郎,一心为武家人,更不可能为了太子做事。他这些日子几进几出晋王府,太子会不知道?”
“只有武思月,为人正直,公私分明,又与永川交好,才有可能帮他。而且武思月深得圣人宠爱,又在内卫身居高位,才有能力帮得上他。”
东宫。
“晋王一向与东宫不和,他负责此案,一定会对我发难。你可能还不知道,宋凉在狱中大放厥词,竟然说与我志趣相投,莫逆相交。”
“殿下放心,我们查案一向看证据。”武思月道。
“现在有无证据,已经无关轻重。晋王一定会以此为把柄,构陷于我。还请阿月在圣人面前替我解释几句。”
郡主府。
“五年前太子遇刺,宋凉带兵救了他。宋凉负责追剿刺客,剿灭春秋道数百人,生擒春秋道头目逍遥子。从此春秋道销声匿迹。”
“宋凉以此立下大功,从此平步青云,做到兵部尚书。”
扶风道。
“这算什么故旧之情?宋凉职责所在救了他,就要跟着他谋反?”嘉乐好笑道,“晋王也不找点切实点的证据。”
扶风:“郡主,宋凉在大理寺说,他跟太子两人相交莫逆,故旧情深。”
嘉乐一怔,“宋凉在攀咬太子?他们不是一伙的?!”
“宋凉跟太子非同伙,”嘉乐沉吟道,“宋凉是春秋道掌夏使,手戟杀手也是春秋道中人,两人一个杀一个救,演了一出戏,太子却不知情……五年前刺杀不是太子的苦肉计,那春秋道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出戏?”
“刺杀太子是假,剿灭春秋道是假,宋凉借此当上兵部尚书,圣人由此以为春秋道灭绝。而实际上,春秋道一直在蛰伏,预谋大动作。”
“可这大动作,就是宋凉私铸兵器,起兵造反?真以为宋凉一个京畿营就能成事了?就算他能,这不该是绝密吗?宋凉为什么嚷嚷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根本没必要告诉高秉烛,更没必要招揽他。”
“他渗透联昉,截杀武攸决,起兵造反,胜券在握,这个时候他招揽高秉烛作甚?跟他争功吗?高秉烛一个曾经的不良使、殓尸人、通缉犯,能帮他什么忙?”
“郡主是说,宋凉是故意透露意图给高秉烛?”扶风道。
“对,他根本造不了反,他自己也知道。他只是在掩盖真相。这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