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审讯
“交代一下今天的时间线吧。”
高城秀树偏着头,躲避着射在自己脸上的光。
“我不是说过了。”
“早上几点到的?”
“不知道,”高城秀树慢慢悠悠地回答,在对面警员又要变脸时回到,“我做了一晚上手术,只知道天亮了,我便就出来了,我到那里的时候还看不见太阳,可能是早上八九点?”
“你花了多长时间总记得吧。”
“不太记得。”
“到下午几点你不知道?自己设的布谷……”
“啊,到下午三点多吧,”高城秀树略一思索回答道,“毕竟钟被我拆了,中间也不会响。”
“这种小手术需要那么长时间?”
“这怎么能叫手术呢?”高城秀树疑惑地看着他。
“也是,这只能叫练刀是吧,对的上高城医生的医术。”
“不,这叫做艺术。”高城秀树看着他吐露出残忍的话语。
“停一下,”鸠山十一站在外面听不下去了,把被套话的警员叫了出去。
高城秀树看着他正了正身子,就像他们之前的对话那样,端正地坐在他的对面,“看来我真是干了件大事,竟然让警部亲自来审我。”
鸠山十一看着对面拼命证明自己有罪的少年,“田川惠是谁?”
“我暗恋的人。”
“哦?是吗?”鸠山十一不信任地看着他。
“面对警部大人怎敢撒谎。”
“尾田恭子是谁?”
“同学。”
“她和南条克是什么关系?”
“这和这起案件没有关系。”
“是吗?”鸠山十一搬着凳子挪到了他的对面坐着,“把灯关上吧,太亮了影响高城同学看我,坐这么近看得清吗?要不要我再近一些?”
鸠山十一看着失去灯光刺激依旧有些睁不开眼的高城秀树,拿出手里的报告,“尾田恭子,南条克女朋友,一年前在东都大学小树林里被人猥亵,剥了脸皮,三天后自杀于南条实验室。你自三岁起被南条克抚养,在你进入实验室之后,也是她和南条克一起照看的你,对吗?”
“他们早在案件发生前一个周就分手了,警官是觉得我在替南条克顶罪?想多了吧,他那么愚蠢的人不值得。”
“在案件发生后,你就和他明面上闹掰了。”
“不止明面上。”
“今天那个叫竹内正彦的是你的大师兄,他对你不比南条克好?”
“自然。”
“那为什么是南条克呢?”
“什么?”高城秀树疑惑地看着他。
“诺德集团,你从南条孝治手中抢走,却在股权转让书上写的名字是南条克。为了那多年的养育之恩?”鸠山十一却记得在一年前的卷宗上,少年脖子上渗血的掐痕,监控显示只有南条克一人去过那里,但少年却极力否认见过南条克。
“那么脏的东西我怎么能给我大师兄呢?”
“是吗?”
“当然不是,毕竟它马上就干净了。”脏东西马上就要死了。
“今天上午你在哪里?”
“百田旅馆。”
“你在哪里看到了什么?”
“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纹身男,还有白玫瑰。”
“你看到的?”
“不,我布置的。”
“全是白玫瑰的丧礼倒也合理,不对,应该是婚礼。”
“不还有一束红玫瑰吗?不会是警部大人给昧了吧。”
“送给尾田恭子的?”
“对,庆贺师弟和尾田恭子大婚快乐。”
“今天上午没看到什么熟人?”
“你说警校那几个?”
“对啊,几个?”
“我哪知道,我又没往窗外看。”
“运动会真是费衣服啊。”
“他们明明是因为班旗……”
“是吗,”鸠山打断了他,“他们只是被鬼冢教官罚着去洗衣服,几人都抱着一大筐衣服,说说笑笑地进去,以高成同学的听力不会听不出自己的熟人吧?你真……”
“是吗?”高城秀树看着他好似胜券在握的样子,“难道不是为了那个叫诸伏的同学的血海深仇?”
“所以他被当场缉拿了。”
“他们自然是厉害,”高城秀树拍了拍巴掌。
“你说你去了,为什么现场没有任何你的指纹?”
“我又不傻。”
“所以你故意留下了一把你做手术的手术刀,这是你当时用的那把吗?”鸠山拿出证物袋里的刀。
“如果你是指在警校的话,是。”高城秀树稍稍愣了一下,又闭上了眼浅眯了半分钟,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离自己不到半掌距离的鸠山十一。
鸠山十一看着被自己吓了一跳的高城秀树,对他伸出手,“陪我跳支舞吧。”
一阵音乐从桌子上的手机里传出来,坐在一侧记笔记的记录员接收到长官的讯息把自己的脸藏到本子后面,这个音乐好像是录像里那个。
被解开了手铐的高城秀树像是个小鸡仔被拎了起来,被扶着跳了起来。他有些迷惑地低头看着对方的脚。
“抬头,”鸠山握住他的手,“我看过你以前舞会的资料,不过一个月,进步很大啊。”
记录员看着背对着自己没跳几步一步也没跳对的高城秀树努力压抑自己的笑。
“我不会跳这曲,”高城秀树平静地看着他,“更不会跳女步。”
“是吗,”鸠山没有停下脚步,几乎是拉着他在原地转圈,“很不幸,你猜错了,这个曲子就是现场的那个,你进来时听见的那个女警员听错了,你高估了自己一路上得到的信息的准确性,比如,那片沾着水被烧了边角的白玫瑰花瓣,是我用打火机烧的,顺手粘在了我看不到的地方。”
“你想要维护南条克,很可惜,他被监控拍到了,即便只是一个侧脸,他从那里离开之后打了一个计程车,我们已经找到……”
[??南条克为什么在哪里啊?不对,高城秀树不是你编的身份吗?怎么会在三岁就被他收养?]
系统陷入疑惑,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
“不知道,”高城秀树在脑海里回答系统。
系统磕了两颗瓜子,翻了个白眼,你猜他信不信。
鸠山看着心不在焉的高城秀树结束了叙述,叹了口气,终止了舞步,“田川惠和尾田恭子是什么关系?”
“姐妹。”
鸠山轻念了一声这个词,忽然反应过来,“……南条克看上了田川惠的身份,就像当时尾田恭子的家产,不,尾田恭子死的时候他已经拿到了那笔遗产,所以那个时候南条克和田川惠就搞在了一起,是他们设计杀死了尾田惠子。”
“是。”
“倒是难得说了句真话。”鸠山看着他紧锁的眉毛,“走吧,这次就不算你做伪证了。”
看着高城秀树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审讯室,记录员疑惑地问道,“就这么让他走?”
“嗯,他除了这之间的人物关系以外什么都不知道。”
“诶,那他怎么知道在哪里还有发生了什么的?”
“猜的。”
“猜?”
“嗯,他跟着那群人去过那家洗衣店,以他的记忆力,记点位置和人很正常,甚至可能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外守一和诸伏景光是来自同一个地方。这些恩恩怨怨来推一个案件还是很简单的。”
“简单?”记录员迷惑,这群人的脑子里怎么那么多弯弯绕绕。
“录像怎么样?”
“呃,”观看影像的警员咽了一口唾沫,安抚一下内心,“影像就是从他解剖尸体开始,以及后面的跳舞,直到我们进去。凶手始终是被害者模样,以及现场能搜集到的所有物品上都只有受害者本人的指纹。”
太诡异了。
“我们收到的消息是旁边传真店里传过来的,店主说是受害人本人要求的时间。我们查看过店内监控,也搜查了店内他所接触地方的指纹,都是受害者本人。”
“是吗,”鸠山叼了根烟在口中,“现在几乎已经明了,这件事情与我们要查的事情无关,把这个案件扔给警视厅吧,风见,去和警视厅交接一下。”
“是。”
……
高城秀树双手插兜,在警察厅的门口垂着温暖的风,让本就疲倦的大脑昏昏欲睡。
“秀树。”竹内正彦摇下车窗,对着他招了招手。
“师兄,”高城秀树拉开后座看着立在一侧松软的抱枕和毯子,“师兄不歇一歇吗?”
竹内正彦没有回答他,“南条克,刚刚被带走了。”
“是吗,”高城秀树躺在后座上,将那个给他抱着睡觉的小兔子耳朵打了个结,“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们关不了他多久。”
“那么为什么会把他带走?”
“因为他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做了不可能对别人说的事情。”
嗯?什么事情?系统抓耳挠腮地焦急着,师兄你快问啊!
竹内正彦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秀树,你还有什么没得到的吗?”
“嗯?”
“你说你想得到老师的一切,现在的你没有做到吗?”
高城秀树沉默片刻,“他还可以东山再起。”
竹内正彦一脚刹车踩下去,“秀树,你想干什么?老师没了股权,没了地下诊所的掌控权,南条克会进监狱,田川惠疯了,尾田恭子自杀了,伤害他的人都得到了报应,这样停止不好吗?”
“师兄,如果老师今年在不给你毕业,你是不是就要被退学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竹内正彦翻身到后座坐在他的身侧,“秀树,你已经走得够深了,不要再走下去了,就维持现状,做一个医学天才,你会成为最优秀的医生的。”
“师兄何必妄自菲薄,今天上午那场被认为除了我谁都做不了的手术不是你亲自操刀的吗?”高城秀树握住竹内正彦的手,“会被老师收进门内的又有那个愚蠢呢?他们不都听了大师兄的话,藏锋于门内,安安全全的毕了业,也同样平庸的大师兄却始终没能毕业,其实原因也很简单不是吗?”
“秀树,你不一样……”
“师兄,你错了,在我们这群人当中,你才是最不一样的。”高城秀树感受着扶在脸上的温暖。
“秀树……”
“师兄猜到了,我们这群做师弟师妹的都在干什么。”
一群对老师,对赞助商满怀恨意的学生在实验室里低伏作犬,为的不就是把上面的人给扯下来吗。
“……”竹内正彦沉默地看着手下稚嫩的少年,手指缓缓划到脖颈上那处细微的起伏。
高城秀树笑着坐了起来,“师兄要揭开它吗?”
竹内正彦没有动作。
“我进师门第一天时就发现了,师兄和他们都不一样,明明发现了,却什么都不说,师兄不揭开它吗?说不定下面是一个老妖怪呢。”
竹内正彦掐了一把他的脸,看着手下的皮肤泛起了红色,“我是师兄。”
高城秀树笑着看着他,“我们都知道,所以我们比任何人哪怕是师兄自己,都更希望师兄可以顺利毕业,成为一个医生,或者其他什么,平安的老去。”
所以师兄你放心,作为高城秀树的我会把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给抢回来。
“师兄,你总是在劝我们收手,你会收手吗?”高城秀树捧着他的手,“给一个孩子下药来把我弄走就已经让你常常午夜惊醒……。”
竹内正彦瞪大了眼,把手抽走。
高城秀树叹了口气,“师兄,你今天给我做伪证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慌张,你不该站出来的,师姐会解决好的,她已经做了无数次了,我们早就收不了手了。师兄,你总是在劝我们,那我也替高城秀树转告给你一句,作为南条孝治的妻弟,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竹内正彦注视着那双如同刚进门时一样澄澈的双眼,无论经历了什么,都只有这双眼睛永远澄明,永远的无所谓,“替高城秀树?那你是谁呢?”
“我?”
“睡吧,”竹内正彦坐回了驾驶座,“十点了,你早该进入睡眠了。”
[??竹内正彦是南条孝治妻弟?什么鬼?你们在聊什么?]
高城秀树叹了一口气,用毯子把脑袋捂了起来。
“把鼻子露外面,”竹内正彦看了一眼后视镜说道。
“嗯。”
[怎么又忽然这么平静了?]
“是不是我太聪明了?”高城秀树心道。
[啊?]
“所以脑子里才会多出来个什么愚蠢的东西?也的确是他们那群愚蠢的人能造出来的东西。”
[嗯?什么他们?]
“看来你不是他们造的,也对,他们也没那个能力往我的脑子里放东西。”
[他们是谁啊?你脑子里可能被放了东西还这么淡定?]系统忽然反应过来这个人好像还没对它的存在表示质疑呢。
“你又没影响我学习,无所谓了。”
[……对了,什么叫作‘你才是最不一样的’?你那个师兄是好的还是坏的?]
“师兄是大好人。”
“那你就老实吃药,别换成维生素。”竹内正彦听着身后人的呓语回道。
“……我没病!那本来就是维生素瓶子!”
“维生素我也没见你吃啊。”
“……都说了我没病!”
“对,你没病,”竹内正彦把车停好,“你只是还小,不知道规则的麻烦。”
“……”听到熟悉的言论高城秀树瞪大了眼睛,“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我告诉你那些资本家的话是不可以信的。”
“不是资本家,是一个医生。”
“医生?”高城秀树有些狐疑,那群人会有人想不开去做医生?
“快点回屋睡觉。”
[嗯?什么药?胃药啊……噗,一个小屁孩还按消耗能量吃饭,也不看看自己要不要长身体……]
系统的偷笑声惹恼了高城秀树,“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去美国蹲着,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你的剧情人物。”
[不可能,任务没完成系统会把你传送回来的。]
“?你不是系统?”
[我是系统的智能交流模块,还有好几个其他模块……]
“所以你只会聊天。”
[我还会布置任务!对了,刚刚还没聊完呢,你那个小师弟不是好人吗?你不是高城秀树想救他吗?]
“高城秀树这不是给他报仇了吗。”
[呵,你那明明是在给人下套。]
“对高城秀树他是个好人,但是桑落可以知道他的一切,自然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高城秀树不也知道吗?]
“那是生理上的死因,就像受重击而死与与人争吵被砸了一砖头的区别。”
[??高城秀树为什么没猜到他的亲缘关系?]
“因为他是熊谷刚一死去的初恋给他带上绿帽子生下来的孩子,但他依旧为了旧爱把他养着,这种奇怪的事情高城秀树怎么猜?为了利益一番搏斗反而死在自己父亲手下的手中,你说他会后悔自己的隐瞒吗?”
高城秀树嗤笑一声,“大约也只有高城秀树傻不愣腾的给我介绍他温和亲近的南条师兄,对他尊敬的小师弟,还有友好的同门们了。他的世界太光明了,他的周围人太会演了。”
[emm]系统磕起了仅剩无几的瓜子,根据他的记忆,忽然灵光一现,[没有瓜子了。]
“?”高城秀树有些疑惑,“外面柜子里不是有吗?”
[我磕不了,要用系统积分买。]
“那是什么?”
[你和剧情人物有所接触,获得好感度,参与剧情或者完成任务都可以获得系统积分,可以用来兑换系统商城里的道具或者点数,但你不是不要嘛,我就拿来买瓜子了……]系统有些心虚,[我只用了应该分成给我的,你的我没动。]
“哦,动吧。”高城秀树听着脑海里那个愚蠢的东西憋笑的声音,熟门熟路的掏出手机给哥哥道了个晚安。
然而买到瓜子开始看小说的系统完全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