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皇帝必须死
御厨，萧律从来没来过。
萧律跟着李修竹左拐右拐，来到御厨的一个柴房。
高大威严的秦高，正背着手正等着萧律。
萧律一进来，李修竹立马就关上门，站在门外守着。
“找我有事？”
萧律大喇喇地问道，他也对秦高不行礼，也不加个称呼。
反正秦高对他一直以来都是遮遮掩掩的， 萧律也不必太遵守礼数。
“你是在给司炎报仇吗？”
秦高回过神，眼圈都在发黑，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
“秦相最近没有睡好吗？”
萧律明知故问，听说皇帝病了以后，不仅很多嫔妃前去伺候，很多官员都在外面一直守着，秦高身为丞相自然在列。
“区区一个教书先生， 意外冻死，你就要为堂堂一个皇帝为他偿命？”
秦高一把揪过萧律的衣领：“萧律，你别太放肆了！”
区区？
萧律冷冷地回盯着秦高，一点也不客气：“司炎老先生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朋友，你们活活冻死他，就知道要付出代价！”
萧律杀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他也不怕秦高知道。
反正真要问罪，萧律杀一个赵不为，就够死十次了。
见萧律承认了，秦高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你用的什么毒药！”
秦高连连发问：“皇帝全身痉挛，肢体僵硬，御医束手无策！”
“不是什么毒药，只是利用了自然界的细菌罢了。”
萧律的用词，秦高听不懂。
秦高快要被萧律气疯：“那是皇帝！你知不知道！皇帝一死，天下大乱！你怎么可以如此任性妄为！”
秦高将萧律狠狠一推。
他本意将萧律推倒在地上。
但是萧律纹丝不动。
萧律比秦高想象中要健壮得多。
“秦相，你该很清楚，该选下一任皇帝了。”
萧律的眸光时隐时现，在昏暗的柴房里，显得那么地捉摸不透。
“本相不明白，本相十分不明白。”
秦高摇头，在宫中，不许有任何毒物出现，平时宫人和嫔妃们吃穿用度，真是慎之又慎。
萧律压根不可能有下手的机会。
他听不懂细菌是什么意思，他只知萧律手里，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让一个古人理解病毒和细菌，的确困难。
这个时候，显微镜还没有发明出来。
萧律所说的许多常识，对于现代人来说很熟悉，但是对于古人而言就是碾压式的知识落差。
“秦相，你不明白不要紧，你只要知道，我想收拾谁，有的是法子。”
萧律目光炯炯，盯着秦高：“我那些在山林里的朋友，你最好把他们救出来，否则下一个皇帝，还是死路一条。”
“你！”
秦高想不到，萧律竟然直白地威胁到自己的头上来。
想来也是，一个连皇帝都敢杀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做。
民间给萧律取名野狗这个绰号，当真是半点都没有错。
萧律疯起来，谁都咬。
秦高捏着拳头：“ 司炎死了，你就要杀了皇帝。萧律，这笔账不是这么算的。”
对于秦高这样的态度，萧律虽然早就麻了，但依然愤怒：“秦高，你不必再多说什么！木已成舟，狗皇帝必须死！”
秦高听到萧律直呼其名，气得身体都在发抖：“萧律你！你把解药给我！”
“不好意思，我没有解药，”萧律冷笑一声，“像你们这样的人，都不把平头百姓的命放在眼里。”
回忆起葬司炎的那一幕，萧律眼圈发红：“司炎死的时候，身体冷得发硬。既然司炎死了，那就一命偿一命，人命这笔账，向来就是这么算的！”
萧律这番话，在古人的耳朵里，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哪怕是秦高这样的人中龙凤，也无法接受。
毕竟秦高是受封建教育的人，萧律的思维，让秦高难以接受。
“他是皇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秦高气得身体都在发抖，看得出来，他在试图说服萧律：“别说司炎！就算皇帝要我死，我也……”
听到秦高这么一说，萧律立马一喝，打断了秦高的话：“秦高！你甘心吗！”
萧律声音之洪亮，让秦高一震。
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和秦高说话。
“秦高！他如果要你死！你就会去死吗！”
“蝼蚁尚且偷生！而你！而你就那么去死吗！”
萧律义愤填膺：“司炎死的时候！他甘心吗！他已经五六十岁了！他还有家人！他不想死！”
“皇帝是人，皇帝的命是命，司炎的命就不是命吗！”
秦高一愣，萧律指着天：“你们口口声声说他是天子！口口声声说什么君臣！”
“ 那为君的本分！他做到了吗！”
“他让我们这些人，活得像一个人吗！”
萧律早就受够了大魏这样的封建王朝！
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把人当人看！
还一个个都这么振振有词！
秦高愕然，摇头：“萧律！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皇帝的病情十分危急，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御医压根不知道怎么治疗。
萧律是唯一一个知道的人。
在秦高眼里，萧律就是恃才傲物的人。
“萧律，你仗着自己懂得多，就以为我不敢对你如何！你太狂妄了！”
秦高怒极了。
现在的话，也是真心话。
萧律狂妄到，秦高已经没有信心镇住这个乡野少年。
“你大可杀了我！”萧律怒目圆瞪，“但狗皇帝必须死！”
“你！”
秦高气得胸口都在起伏。
怪不得萧律能从一个小乡村，走到大魏京都，走到大魏的后宫。
萧律的身上有一股莽撞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秦高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一些：“所以，解药你不给是吗？你确定吗？”
“是的。”
萧律盯着秦高，司炎的命，皇帝得赔。
“ 你有种，萧律，你真有种。”
秦高捏着拳头，萧律真是一个硬茬。
“秦高，你别以为可以拿我姐姐和山林中的朋友威胁我，你如果不怕死，你可以连他们也一起杀了。”
萧律死死盯着秦高，押上全部的赌注，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要是真的那么做，你尽管试试。”
秦高幽幽地盯着萧律。
寻常的威胁之法，对萧律压根没有用。
且不说萧律真的狠，就算秦高现在站出来，向所有人指证萧律杀了皇帝 ，但证据却没有。
萧律口中说的细菌，秦高听都听不懂。
“你会的这些东西，到底是谁教你的？你师出何门？”
秦高握着拳头，青筋暴起。
火药、追魂箭、八斩刀、糖，还有什么细菌，萧律掌握的技艺，在大魏前所未见。
“华夏，九年义务教育。”
萧律一个白眼，再也没看秦高一眼。
萧律很清楚，只是现有的实力能压一压秦高而已。
秦高这种人心底里，不会真的把人当人来看。
在秦高心里，萧律不过一枚棋子。
就算萧律真的和秦高有什么亲戚关系，他和秦高之间更多的是利用关系。
秦高利用萧律解放了水源，顺带救了几次萧律的命。
要不是萧律懂得多，秦高早就杀了萧律。
萧律越说，秦高越听不明白。
什么是华夏。
什么是九年义务教育。
萧律背对着秦高，身影充满了决绝。
那一场冻死司炎的雪，好像也冻死了萧律本来还有点温度的心。
外面又飘起了雪。
北风呼啸。
雪卷残草。
萧律望着柴房外的白雪，喃喃一句：“秦高，大魏有多少百姓会冻死，你不在意吧？”
秦高一愣。
萧律冷笑一声，回过身：“你现在心心念念着皇帝病情，这个冬天如此冷，不知你会有几分记挂着百姓？”
萧律无论是在华夏，还是在大魏，都出身平民。
冬天的冷，深入萧律骨髓。
“在快要冻死的百姓眼里，你们这些什么君君臣臣的规矩，你猜那些百姓会在意吗？”
萧律的话，就好像一柄尖锐的刀，直直捅入秦高的心脏。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人？
萧律说的每一句话，都踩在了封建思想的雷点上。
古人认为皇帝是天，是真龙天子，是君权天授。
平民百姓要做的，就是服从、尊重、誓死守卫。
可在萧律的嘴里，堂堂皇帝和路边的傻子没啥区别。
“秦相，冬天来了，御寒的棉花在哪里？”
萧律的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质问。
棉花？
棉花是什么？
萧律的手，摸上了秦高穿的裘衣：“有了棉花，百姓就不会冻死，你有吗？大魏有吗？”
秦高皱着眉头：“你在胡说什么？”
萧律冷笑：“繁江堰弄好，大魏立马就会多上万亩良田，百姓就会少挨饿一点，大魏做好了吗？”
秦高一愣。
萧律掠过秦高的身边，背对着他望着窗外的白雪：“有了番薯，大魏百姓就不会挨饿，饥荒也不愁了，你找到它了吗？”
秦高一震，猛地扭过头：“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开放水源，百姓才能好好耕田劳作，大魏开放了吗？”
“你们没有，孙老九的母亲连喝药的水都没有！所以他母亲活活噎死！”
萧律转过身，盯着秦高一字一句：“你秦高，或者皇帝，让百姓吃饱穿暖了吗？”
秦高被萧律的一句句，问得汗流浃背。
萧律直勾勾地望着秦高：“现在，你还要在我面前叫嚣皇帝不皇帝的吗，你们也配吗？”
萧律声如洪钟：“若天子是君权天授！”
“那你们为什么让司炎冻死！”
“为什么孙老九的母亲会噎死！”
“为什么百姓的子女，会被做成人皮鼓！”
“还有许知的老娘和幼子！为什么会被山匪活活砸成泥！”
“秦高！你回答我！”
“皇帝今日之死，怪得了我萧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