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似食难料(下)
墨树林竹下,已无往日风轻抚枝叶的喧闹,成群的血影都明怀贪饿,琢磨着怎将渃定,布亦般果人腹中。
怎料布亦般于危急存亡之际按书而念,颇有种早读怀揣眼朦胧的机械式懒散。
而被刻印于课本的文字,唯有被口头念诵的时候,往往只能通过注释来诠释其意。
或许,当大家不为所谓的钱途而忧,谋生而活的焦头烂额,才有余力去了解文字背后暗藏怎样的过往。
然则,为食而活的血影难以想的明白,眼前这个呓语而言的青年口中诵念到底有何用?
为何而读
被成功绑架?为失败供勇!
又或是莫欺一生穷
但它们残缺的思维已然意识到,布亦般是个难啃的骨头。
红衣血影干而利脆的朝渃定一窝蜂的纷饿而上,它们每遭受攻击,身上如兽的骨骼都会发出咔咔的撕碎分裂声。
随即而来的,是一分为二,二撕裂为四。
渃定见这诡异的症状,似从争先恐后的血影中瞭望到自己在时间流逝后的消亡。
面对此起彼伏的血影利齿,仅是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他就浑身出现多道咬痕,独木难支。
“布亦般!冒昧直呼你名讳,可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成为你口中所述文字的养分了。”
布亦般没脸看他,假装埋头凝视书中的字体:“哥们,没办法,刻印在物,不属自身的魔技,都需诵念魔名,方能驱魔力用。”
“嘶道理倒是和书上所述无二。”
对于此话,渃定满脸难绷,委婉问道:“可你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大声念叨这且奇葩暂无用的词句。”
“咳咳,不要在意这些粗枝烂叶的细节。”
布亦般二度咳嗽,直视时渐增多的血影,犹豫片刻道:“撑住啊,可别死了,不然什么都没了。”
不知为何,他对这个认识没多久,冒犯有礼的少年,有种自然而然地数落感。
不能说隔岁而喜,只是对方的傻里与傻气,都不是成年人所能够拥有的了。
叮嘱间,布亦般不由自主的加快口中诵念魔名的语速。
虽说他想不按顺序,像无人在意的杂草般肆意横生,无所顾忌的自驱己念。
可又担心草率跳过,导致错失所需答案,患得患失念诵至底。
“浮光掠影,耀散群魔!”
终时,布亦般口中念念有词。
他本不抱希望,不过手持魔武院令忽有反应,借由魔名而亮,吸收魔力下浮空现光。
果不其然,答案总是悄无出现在最后,如同中间省略的过程使人为之揪心的声息。
“我你”
布亦般内心喷涌的脏话未曾出口,却已不言而喻。
“渃定,用魔力护住自身,莫被焦灼烫伤了!”
话音方落,光芒已由微至耀,开始无差别闪烁四方,血影魔物们刹时被照的血模影糊。
“等下!此血影,本性为善,尚未被磨灭”
渃定没再多言,似决然想到什么,箭步上前将最先那名红衣男子遮盖于身下,毅然挡住那足以净化魔物的耀光。
“哥们你清醒点,”布亦般叹息而劝道:“断生而死?谈何善恶之分。”
话虽如此,他还是手绘一片黑雾,将少年所在之处尽数笼罩,光不能透。
伴随荫林魔物的消亡声,血影逐而分至化作尘埃。
曙光散后,墨林自然独有的清风蹭刮着叶面吹拂而过,将这片满是血影所化的尘埃尽数吹散,纤尘不染
此情此景,
布亦般似是想起何事,喃言道:“人之将死,其言虽存善,可莫误以为信。”
感慨于此,他凭空挥指间,粗陋擦去笼罩掩埋渃定的黑雾,举止看似轻松写意,可却安然护住少年所念,红衣所影。
渃定长呼口气。
尽管挥霍魔力过后,五脏六腑,凡是血液流经之处,都深感火辣辣的刺疼。
但当黑雾尽散,重见天日的一茬,耳处传来秋燥的蝉鸣,轻抚而过的风声,就如同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满足。
渃定隐约猜测到,红衣男子所诉说的熟悉味道,大抵是今早那所言满腹快乐的老奶奶。
之所以不顾安危,舍身相救,可说是对其舍生选死,自尽成魔物方悔感到遗憾,又或说怜悯之善。
不过对少年而言,遇人遇事凭理随心即可,不想事后为所谓的无能为力而感慰籍。
今日两次开门而离,皆实非虚无怨无悔。
“谢啦,布亦般,请你吃饭?”
渃定憨傻一笑,起身语气诚恳道:“但还请允我带其见一人,或可消其未了执念。”
“你把我当啥子人了,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布亦般正言厉色,眉开眼笑随心道:“走吧,做善举,当不图报,随便吃点就好了不挑食。”
渃定笑了笑搀扶起护于身下,亲情脉脉凝视自个的红衣男。
“你别,这样看我,带你找奶,好吧。”
树欲静的山路上,到处都是风不止的吹拂,还有子欲养如同时光岁月,给人悔之晚矣,却不停流淌的溪流。
路程不短,思而念长。
随着两人半到达思念之处。
偌小的柴院一下明亮了,院内正处于午夜酣睡的老奶奶像是有所觉翻动了下身子。
“这是?”
红衣男子视线聚焦难移,对照这份心中所念的回忆,虽有所不同,但他麻木半明的思绪如同风中燃起的烛火,刹那明亮。
“家。”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的手紧紧攥拳,像是拧衣挤水接受衣衫已干的事实。
自己死了啊,但无论如何,要真有机会
红衣男子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而那心之所想的亲人于此时近在眼前。
奶奶还是年轻时自己所见的那副模样,大抵不同在于多了几丝富含岁月的褶皱。
屋外两人默言而视,双手正劈柴堆院,默语亦如屋内。
直至红衣男子一亲一笑,对着尚且熟睡的老奶奶深深鞠躬后,才不舍收回望眼欲穿的视线,捏手捏脚的掩门离去。
渃定堪以告慰而笑:“不再说点什么吗?”
“晚了要当初懂事陪伴一年又一年”
红衣男子笑了笑,面容显露出一股解脱于世的思念:“谢谢你们,但我已是罪人,已然不奢求念想。”
千言万语,尽数于心。
布亦般再而拿出魔武院令,若有所思道:“倘若此生未见,祈愿幸福安乐。”
浮光掠影,耀散群魔。
下一刻,红衣男子的身影渐化尘埃,似血似泪的模糊身影同朝两人鞠躬致谢,终了无影踪。
如有来年,再看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