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至察则无徒（一）
悠粤看到最近有一场音乐会，好像人气很高。门票很难预定，他尝试着预约了最近的场次，并邀请了c丝。很快就收到了c丝的回复。于是他们约好了见面的时间。然后悠粤就匆匆的付款敲定了内场，中间位置的两个座位。
然后他开始为那一天的见面准备。他考量c丝平时的标准，为了他的胜负欲而精心准备，他不能在气势上就输掉了他们之间的谈判。还有一点就是出于礼貌。并没有出于兴奋，期待，喜欢的心情而精心准备。悠粤先是挑选合适的西装。达文西也在一边，提供意见。达文西以为他终于想通了，要很好的开始新的生活。
“别多想那些没有用的，不如一起搞事业。反正机会摆在眼前就先用这个机会。”达文西很开心的说。
“穿什么？”悠粤问达文西。
达文西很聪明，他明白珍惜眼前的利益。并且本人就是外星人，当然很了解他们族群的喜好。普通的穿搭，色系搭配，对他来说很简单。“参加音乐节，你就穿黑色。别人肯定都会尽量隆重一些。你呢，就尽量沉稳，比较符合你的个性。不用太过华丽，配饰一点就好。也不要太贵重。以我对c丝的了解，她更喜欢特别的款式，最好是她没见过的款式。要有质感。妆容要精致。你之前都不化妆，今天妆容也不用太过分。跟以往的差别太大小心c丝认不出来。”最后一句明显是在调侃悠粤。
上回c丝推荐造型师给悠粤，要化妆的时候他拒绝了。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单纯觉得很做作，从来没有修饰过自己的脸，所以有点难以接受。这一次他主动对达文西提出要认真出席的要求。悠粤觉得自己可以尝试一下，体验新的事物。其实悠粤也是想给c丝一个想要认真交流的态度。
达文西开始帮他拿衣服，这里是他的衣橱。不大，大约是一间9平米的卧室，四壁是衣架，按色系整理，挂在一起。达文西觉得很普通，但是对于悠粤来说真是太过分了。悠粤所有的衣服加起来连一个行李箱都不可能装满。
他走到黑色的区域，取了三件。一件薄纱黑色背心，外套黑色棉质马甲，下身是黑色牛仔半裤，还搭配了马丁靴。悠粤看了看，表情严肃，又挑了一件黑色棉质背心穿在了最里面。
换好衣服，然后达文西预约的化妆师来家里给悠粤画了清淡的妆容，看起来整体容貌干净清爽了不少。达文西拿出了自己很喜欢的一条项链，他觉得这件配饰有温柔的感觉，和悠粤的气质很配。是一条银色金属的项链，分为两层。中间穿插点缀绿色的宝石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每五个为一组，间隔的串在银色的o型锁链上，还有银色的金属蝴蝶吊坠用同样的锁链延长了3厘米垂挂在侧边。
悠粤看着，很喜欢。他想起那天回家之前c丝有送过他一件配饰。于是，就戴了c送的那一条。也是出于礼貌。
达文西本来准备开车送悠粤去目的地。临出门前，悠粤收到c丝的语音。
是一个很甜的女孩子的声音：“你要怎么过去啊？那边离你住的地方好远。我叫直升飞机送你好不好。你还可以看看风景，很快就可以到了。”
c丝还配了一排爱心的表情图。
悠粤这次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他告诉达文西：“我一会儿 坐c丝准备的直升机过去，你在那边的停车场等我散场。”达文西答应了。
不一会，一架直升机悬停在窗外。悠粤登上了这架飞机。这是一架黑色的小型直升飞机，翅膀上下摆动，机械工作发出的声音并不大。周身都是泛着金属的光泽。
飞机开始爬升。此刻夜幕也悄悄的降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黑暗的边际，那一抹红色也在慢慢消失中。
直升飞机朝着橙色天空的边际飞去。悠粤看向地面，漆黑的大地背景，灯带和地裂缝渗透出的岩浆仿佛一个个神经元，蔓延开来。飞行了一会，他看见了自己将要到达的地方。那里鼎沸的人群，大家都挥动着淡蓝色的荧光棒。星星点点的蓝色光点汇聚在那里。
直升飞机停在临近的停机坪上。悠粤看到有另一架飞机刚刚离开。向导带他乘坐电梯下到了地面。“欢迎下次光临。”
悠粤步行到了场馆门口，检票入场，随后寻找自己的座位。这时一个身着白色长裙黑色长发的美女叫住他。听声音，他判断正是那晚递给他项链的人。“c丝说，您可以去她的位置。请您跟我来吧。”
悠粤心里有点不开心。还是跟着去了。旁边的人都投来羡慕的目光。显然，面对座位的选择，他选择了视角更好，体验更佳的位置。
悠粤被带到了离舞台很近的高耸的观众席。这里的席位不多，大约10个席位，三角形的塔，有座位也有平台。可以上下走动。也有饮料区。竖立在体育馆的一侧，位置好的感觉这里才是舞台。前方是更大的方形平台。是音乐节表演的舞台。舞台下方的凹陷，配备了先进的电子设备，有管弦乐团在准备。围绕着它开始布置观众席。
悠粤还没有走近c丝，就能听见她正在开怀大笑。c丝看见他来了，稍稍的收敛起自己的动作，直了直身体，冲他微笑了一下。悠粤也礼貌的回应了。跟上次一样，他并不能融入她们的聊天。果然，他们之间的氛围没有因为人为的努力而改变。他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就这么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演出开始。先是用低沉的交响乐开场。然后是振奋人心的节奏。低音炮的声音轰鸣，感觉伴随着风，直接把刘海吹到了后面。全场的节奏都由一个dj在舞台上控制。自己的心跳和心率都是跟着这个低沉的轰鸣跳动。
音乐开头呈现出一种危机四伏的境地，懵懂的少年并没有发现周围暗藏的危机。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对现在的一切并不满意。埋伏的攻击和诱惑正在一点点改变自己。然后是抗争，为抗争做着准备。年轻的自己承接着先贤的思想，在漫天的飞雪中，手握着自己坚持的东西，无与伦比的勇气，踏上征程。坚定的信念永远存留在冰雪覆盖的大地，最后是视死如归前仆后继。在危险中抱着必死的决心奋战。最后在孤寂中转身。回想自己的过往，有做对的时候，也有做错的时候。全身而退。隐藏自己。
整场演出，他看的很投入。
有机会让他看到猎户星人的喜好，他很开心。整场演出他感觉很热血，振奋人心。每个人都很有魅力。他很羡慕他们，有才华，有梦想，可以带动大家的情绪。有一段歌词他很喜欢。他感受到他们的音乐艺术。上一次对他们的音乐产生兴趣是在冰冷火山，那种有节奏感的共振效果还记忆犹新。
舞台上的人卖力的表演停止的那一刻，他看到了无数的雪花从天而降。是真实的雪花。这里是地心，很热，能见到久违的雪花，他不禁用手去接，让他们在手心融化。他听到音乐中隐约的一个单词，falling
再回过头，向斜上方看去。看着这里笼罩出一层朦胧的白色，一瞬间就融化了。很是凉爽。
演出结束了。
c丝仍然再跟她的闺蜜聊着什么，有说有笑的。完全没再看表演的样子。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与她沟通。只好收回视线。c丝的人叫悠粤去她那里。周围的人都已经散开。他走过去。他抱着竭尽全力的心态来。这种既渴望沟通又厌恶对方的感觉从未有过。他已经有又要谈崩的预感。
“后面的聚会才是重点，一会艺术家就会过来这里，跟我们单独的聊天。”
悠粤不喜欢c丝藐视一切唯我独尊的态度。一个体会不到感情的机器。看看c丝，他越想了解更多，却真的很难开口。他觉得c丝根本不会懂。以他对猎户星人鲜少的了解，他们的阶级分化，任何人对待她都是言听计从。不管是谁，只要听从命令就好。他想不通这种完全是下级服从上级的社会究竟是靠什么发展进步的，到底能有什么创造力。（全靠逼迫）
他尽量的说服自己，不要立刻做出反应，不要把讨厌写在脸上，那样太冲动了。先尽量表现得跟其他人一样，毫无个人目的。假装顺从，尽量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然后再见机行事。尽可能的利用对方相信他会完全服从命令这一点。
他其实有一种感觉，c丝对他的好感不同一般。至少目前看来，眼前这个女孩，长得很美，有地位有钱，对他也很好。跟她在一起好处不止一点。
他问自己留在这里的原因，是为了要得到什么吗？是不是想要轻松的获得更多的钱？假如现在就给他令他满足的钱，他会想要做什么？跟现在会有什么不同。或许最大的不同不是生活方式，吃的穿的更好，其实他对这些没有太大的追求，不过真的放逐在外，他又胆怯于去过那种乱七八糟生活环境中的日子。最大的不同可能是社交圈的不同吧。他要社交的人，和别人对他的态度会瞬间改变。其他人对待他的态度，都会跟随c丝的态度而改变。
“你今天好帅哦。”c丝的语气温柔且真诚。
悠粤笑了。看向c丝，她立刻回避了眼神。悠粤也收起自己的笑容。很微妙的感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因为达文西就不止一次这样对他说。以前在地表，他的人气也不低。但是悠粤始终明白自己，他的脑子里总是会有很多情绪。他觉得这是优点，但不是最重要的。
他回忆与c丝的每一次交流，他们从来没有对视过眼神。当他看向c丝时，她也会立刻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c丝说话看着他的时候，他也会不自觉的立刻避开。他确实不想在她面前表现真实的自己。从开始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是在互相试探。
就在这个有一点暧昧的氛围当中，悠粤看到远处一位男士正向他们走来。悠粤突然就想到一个词，那就是“油头粉面”。他在日常生活中很难见到这样过分的打扮的人，悠粤觉得这个人很不自然。当他再走进一点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脖子上的配饰。居然也是小熊吊坠。颜色款式略有不同。悠粤是一个镶满黑色碎钻的吊坠。而那个人的项链是五彩的，比较小的五个串在一起。
他走过来，亲昵的行礼。然后，有人推出了事先准备的餐车。上面有很多好吃的，漂亮的装饰气球，还有他为c丝准备了玫瑰花的蛋糕。底座用这种宝石装饰。很漂亮。她做着可爱的表情，在布置好的环境中自拍。
“我的生日还没有到呢。”c丝眼睛瞪着圆圆的眼睛，眼神既无辜又期待。
“下个周末我不在这里，有工作，不能给你庆祝，所以提前给你准备了。”
c丝接过了他送的鲜花。很开心的样子。
c赞美每个人，接受每个人的好意。互相交流着暧昧的眼神。男士肆意的表达着自己的爱慕之心。他牵着c丝的手跳舞。c丝展露出她活泼的个性。
悠粤还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些人正在注视着他们两个。这些人中有悠粤很欣赏的艺术家。其实悠粤觉得，与其羡慕别人，他们的才华其实更加值得被羡慕。
等到大家开始分蛋糕的时候，c丝专门拿了一份给悠粤。很自然的又坐在他的旁边。这让他觉得非常尴尬。
悠粤完全理解不了她的行为模式。对别人的示好目的装傻，自己对她的刻意疏远视而不见。悠粤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钱和权力得不到的东西，那就只有真实的爱情和欣赏这一类的情感。但是c丝好像并不这么认为。她乐于得到所有人的爱和崇拜，也并不介意利用外在的条件得到这些。
c丝坐在悠粤的旁边，轻轻的把一块蛋糕放在了悠粤的面前，用温柔的声音问他：“你今天玩的开心吗？”
“还不错。”悠粤微笑着看着她，披肩的长发的确衬托的她很好看。
c丝笑了笑，她拿起叉子，品尝桌上的水果拼盘。不一会，她的助理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她就拿起酒杯，回过头对悠粤说：“先失陪一小会儿哦，待会再回来。”然后就优雅的走开了。
悠粤依旧坐在一边，看着自己漂亮的酒杯，杯中的饮料在灯光下折射着不同的光线。突然间他看到刚刚那位为c丝准备蛋糕的帅哥走了过来。他虽然打扮的很浮夸，但是看上去其实英俊，悠粤都不自觉的感到他有一种旺盛的生命力。
“你也想要我今天的成就吗？”他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很不礼貌。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如果你想要有我这样的成就和地位，就必须先找到一个靠山，不然你就永远只会是一个跑腿的。”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挺起自己的后背，端坐在那里，一副盛气凌人的气势。
悠粤没想到，他眼前这位天赋极高的艺术家，会是这种思想。
“你没有靠山一样有才华，大家都会喜欢你的才华的。”
那个人笑了，他的笑容既无耐，又像是在嘲笑什么。“我也只是为更大的老板打工，没有他我不会被任何人看到。”
悠粤疑惑的看着他。
“我也只是来提醒你，你与生俱来的地位。”
“你完全误会了，我对这些毫无兴趣。”
“你的项链出卖了你，你的野心勃勃就写在那上面。”
悠粤明白了，这果然这不是一条普通的项链，它是一个符号，它有自己独特的意义。悠粤默默的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这个人。
在这里，c丝是一个最高标准得存在，每个人都渴望跟她的搭配，这让更多人看到一个更加虚幻得高不可攀得目标，让得不到的人默默接受自己得平庸。现在，悠粤也要成为其中之一了。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每个得不到这些的人都自怨自艾。
在这里，各种有才华有地位得人都希望拉拢她。假如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又有什么资格好自命不凡呢，只能是默默仰望。加上各种媒体对于他们人设的吹捧，科技还有后期的修图对于外表的改造，这种营造出的优越感，让人逐渐忘却了内心真实的想法。有时竟然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还不如她。自己的才华，梦想也都变得不值一提得。他们通常以此手段控制这里的普通人。
悠粤一直觉得不论你是什么工作的人，什么身份地位，都应该被尊重，有权利追求自己认为美好的事物，都应该更爱自己。跟你是什么社会地位，什么背景，什么收入都没有关系。即使再普通，也要有选择自己喜欢的权利。但在这里，大家只能看到她。即使c丝也只不过是一个只会满足自己习气欲望的人，从未真正体会过自己的人生。悠粤想，我为什么要选择做自己的不喜欢做的事？所有的一切都被她操控，任何人不过是她的陪衬。他真的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