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除夕，叶云峥紧赶慢赶终于在晚饭前赶了回来。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完团圆饭，然后就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可是，叶小柔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旁边父母被小品逗得哈哈大笑，她也只是在兰慧转头看过来时附和的一笑。
她心里总隐隐的有不好的预感。
“妈，我去切点水果来。”叶小柔在兰慧第五次看过来时心不在焉的说。兰慧点点头，叶小柔从沙发上起身走向厨房。
她拿了几个橙子，处理的时候没忍住掏出手机给陈煦川发信息，那边没有回复，叶小柔也只以为他们是在出任务，摇摇头甩掉脑子里那些不太好的想法，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太闲了。”
叶小柔深深吐出几口气后，活动了下身体，拿过刀架上的水果刀切橙子。
“啊！”
一声尖叫把客厅的兰慧引了过来。
她看到叶小柔举着冒血的手指出神，连忙打开水龙头拽着她走到洗槽前冲水。
“你这孩子干什么呢？！切个水果都能把手切到了……”兰慧嘴上说着抱怨，但还是回头朝叶长明喊，“老公，把家里的医药箱拿来……”
“我跟你说话呢，你走什么神啊！？”兰慧见女儿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上手拍了拍，“到底怎么了？”
叶小柔回头看了眼案板上的血迹，木讷的说，“妈，我就是心里有点不对。”
“怎么了？”
叶小柔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就总感觉好像出什么事了。”
“大过年的，能出什么事啊？你啊就是一时闲下来了，走走走，跟我去客厅包扎。”兰慧拉着她往客厅走。
刚好叶长明也把医药箱拿了出来，兰慧先是给她消毒，怕她痛还朝她的伤口吹了吹，再才拿创口贴给她贴上。
重新回到沙发，叶小柔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陈煦川还是没有回她。
而她心里的不安感却愈加强烈。
“妈，我想回北庆。”
“大过年的回北庆干什么？”叶云峥插话，掰了瓣橘子扔嘴里，“而且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叶小柔看向兰慧，“妈~我真的想回去看看。”
“你担心小陈？”
叶小柔点头。
“可是你哥也说了现在大晚上你怎么回去？”兰慧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她，“这样，你先给他发消息，要是明天他都没有回你，你再回北庆行不？”
也只能这样了。
叶小柔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
她强逼自己安下心来，或许陈煦川就是在出任务中，所以才没回的，等他出警回去一定会回她的。
晚上，叶小柔早早洗漱睡觉。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外面放烟花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小朋友欢闹的声音此起彼伏。
她是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睡着的。
第二天一早叶小柔就摸过床头的手机，开了几次都没反应，她这才反应过来是没电了，昨晚忘记充电了。
抓过充电线给手机充电，刚能开机她就忙不迭地摁亮手机。
陈煦川回她了。
是三个小时前。
“怎么忙到这么晚啊。”叶小柔放心的松了口气，反扣手机缩回被窝里继续睡觉。
叶小柔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掀开被子下床，家里很安静，她边走边喊，“妈？妈？”
“爸爸？爸爸？”
“哥？”
没有人回她，来到客厅她才看到茶几上的便签：【小柔，我们去你大姑家拜年去了，冰箱里还有饭睡醒了自己热。】
一看完，她的肚子就配合的咕咕叫了起来。
刚把午饭热好，兰慧他们就回来了。
“哟，这都日上三竿了才起来啊。”叶云峥先走进客厅，看到餐桌上的叶小柔笑道。
“哼，我乐意。”叶小柔怼他，“不过你平时不是最讨厌串亲戚的嘛，怎么今天这么听话的跟爸妈去大姑家？”
“……”叶云峥缄口不语。
后面的兰慧出声，“你也不看看你妈是谁？这个家里还能有我喊不动的人！？”
“哦~我知道了。”叶小柔秒懂，小声对叶云峥得瑟道，“妈又拿相亲逼你了吧。啧啧啧，单身狗真可怜。”
“叶小柔，你信不信我揍你！”
“妈，哥要打我！”
“叶云峥！敢打你妹妹！”兰慧一个箭步冲上来，拽着气鼓鼓但还没来得及发作的叶云峥离开。
叶长明走过来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你啊。”
看到桌子上的菜后皱起眉头，“怎么就吃这几个菜？！等着啊，爸爸去给你再热几个菜来。”
客厅一边，叶云峥被兰慧教训；厨房，叶长明给她热菜。
叶小柔莞尔。
空气里充斥着美满的气息。
-
下午，叶小柔坐在沙发上，一一回复别人的新年祝福。
回完，她单手撑在沙发扶手刷起了视频。
下一秒——
悬在屏幕上方的手指顿住。
视频里放的是一条北庆官方的通报：【除夕夜，北庆市北中区明月小区居民楼发生火灾，一名消防员救灾牺牲。】
视频后面的是一张牺牲者的照片。
那里面的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阮东！
阮东牺牲了！
“嘭！”
手机砸地发出响声。
叶小柔脑子一时短路，呆呆地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下一瞬，她捞起地上的手机，揉了揉眼睛，把那条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阮东的牺牲时间是昨晚十一点34分，接着她又翻出和陈煦川的聊天界面。
陈煦川回复她的时候是凌晨四点，所以他当时是报着怎样的心情给她回复，让她不要担心的？
“小柔！”叶云峥走过来，脸上还留有震惊的表情，他也看到了。
“哥，我想回北庆。”叶小柔木讷的转头，声音里已经带着哽意。
“……好。”叶云峥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叶小柔站都站不稳，脚步虚浮。
回去路上，叶小柔给陈煦川拨去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喂？小柔。”
虚弱、沙哑。
叶小柔咬着手背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出，但一声微不可闻的抽泣还是被陈煦川听了去。
陈煦川躺在病床上，“你，都知道了？”
“……小柔……”陈煦川望着外面阴沉的天，顿了下，“我，好想你啊。”
“你在哪儿？”
“人民医院。”
“陈煦川……你等我。”
电话挂断，叶小柔强忍着泪水，手紧紧攥着手机。
-
车子一停好，叶小柔就解开安全带飞奔下车。
她跑到护士台，急急忙忙开口询问：“请问，陈煦川在哪个病房？”
“你是？”
“我是他女朋友。麻烦你告诉我他在哪个病房？”叶小柔着急，眼眶红通通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砸在平面上。
“四楼十一号房，三床。”
“好的，谢谢。”听到病房号，叶小柔旋即离开。
匆匆跑到十一号房，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忽然顿住。她想平复好心情，可是越在外面站着，眼泪越止不住，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总是擦了又有。
房门打开，叶小柔看着墙上的号，三号在最里面。
短短一段路程却像走不到尽头一样，视线不断放大，陈煦川近在眼前。
“陈煦川……”叶小柔嗫喏，小心翼翼地喊。
陈煦川头被纱布缠了一圈，手臂和小腿被纱布包的严实。
“小柔…”
陈煦川喊。
“——别哭。”
叶小柔再也坚持不住扑了过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泪水浸湿病服，陈煦川感受到胸口一片湿润，他费力的抬起一只手，轻轻放在胸口女孩的头上。
“别哭，小柔。”
“东哥，东哥怎么就……为什么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小柔攥着他的衣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陈煦川强忍着眼泪，“他是在处理煤气罐出的事。”
当时的情况很混乱，火势很大。他背着被困人员出去的时候里面堆放的烟花爆竹被点燃，厨房案板上还有没用完的面粉。
爆炸发生的那瞬他把被困人员护在身下，很快失去了意识。等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了。
阮东牺牲了，在里面。
被发现时他的身下还有被困人员，爆炸的威力太过巨大，被困人员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而他当场死亡。
阮东的牺牲给他们太大的冲击。
阮东下葬那天，天下起了小雨。
陈煦川坐着轮椅加入送行队伍，阮父、阮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整条送行队伍。
群众自发组织在街道两边给阮东送行。
之后，陈煦川忽然就变得沉默寡言。
看着儿子不说话，整天对着窗外发神的陈母不止一次躲在开水间哭。
叶小柔也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
“陈煦川，今天外面的天气不错，我带你下去看看吧？”
陈煦川只是看着她，不点头也不摇头。
“陈煦川，你说句话好不好……你不要这样，我心疼……”
昨天陈煦川的主治医生建议给他做下心理疏导。
可是他不说话，眼神空洞，怎么做？！
第十天，陈煦川看着眼睛都哭红肿的叶小柔说了第一句话，“小柔，我想下去走走。”
“……好。”
外面阴雨绵绵，叶小柔撑伞推着轮椅。
下面只有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