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叶小柔没去电视台，早上聂诚心发消息说让她到万达广场汇合。
收拾好东西后，叶小柔就出门了。
她到万达广场的时候聂诚心正坐在一边的石坛上手里摆弄着什么。
叶小柔走近，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
是个小型摄像头。
聂诚心看到她，起身，“走吧。”
叶小柔跟上她的步子，两人从万达广场离开顺着车流拐到对面的居民楼里，脚下的路随着越往里深入也变得狭窄。
聂诚心带着她穿过一条人行道。
这条人行道就像是一条分界线，一头是平地而起、高高耸立的高楼大厦，另一头则是错乱分布的星星点点的矮小平房。
就连脚下的地砖都变得破败不堪。
前段时间下过一场不小的雨，叶小柔白色的靴子被溅起的泥浆沾得到处都是，很快靴子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她从来没往这里面来过，根本不知道那一栋栋大厦后面是这样的景象。
走了好一会儿，聂诚心才停下脚。
她一停，叶小柔也跟着停了下来。她低头看了看雪白的靴子，无声的轻叹，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擦掉鞋面上的污渍。
聂诚心的鞋子也没好到哪去。
叶小柔踌躇了会儿，还是拿出一张湿纸巾摆到她面前：“喏。擦擦吧。”
聂诚心偏头看她，接过她递来的湿纸巾，不自然的小声道谢：“谢谢。”
“不用谢。”叶小柔环顾了一下四周，交错相通的小道，白色墙面上贴满了小广告，五颜六色，很是扎眼。
“这里是被资本遗忘的地方。”聂诚心苦笑，“曾经这里也是被划入商圈的。只是前面的高楼建起之后，完美的掩盖了这里的残缺不堪。”
“高楼平地而起，遮住了阳光也遮住了希望。没有哪个资本家会愿意花大价钱来改造这个不起眼的地方。渐渐的，这里就被他们遗忘了。”
聂诚心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在北庆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这里便成为了那些从家乡远道而来追求梦想的平凡人的落脚地。”
“这里的人们生活水平普遍低下，如果要卖假药，这里是首选之地。”
她把话题绕回了她们此次过来的目的上，眼里不经意流落的落寞也随着消失。
“走吧，我们来排查排查这些小广告。”
叶小柔感受到她突然露出的脆弱，想到前段时间看到的那场争执。
“即使前面的光被高楼遮掩，但同样可以仰望星空。”
“不论是高楼里的人还是平房里的人，他们之于星空就像鸡蛋之于地球，渺小到可以忽略。”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一样的。”
聂诚心望着她，勾唇浅笑，“叶小柔，有没有人和你说过——”
“你太天真了。”
“……”
“算了，”聂诚心先败下阵来，“我们还是先来搞定这些小广告吧。”
叶小柔点头，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完成这次假药任务。
二人沿着一面巨大的白墙一一探索而去。
这里的小广告太多而且很杂。有很多都是被覆盖了几层的。
她们需要一层层扒开，仔细去辨别是否为所要找的。
全程精神紧绷。
等这一面白墙筛选完后已经过了饭点。
可是全然无所获。
叶小柔靠在墙边，十指全是白色的墙灰。
“擦擦吧。”聂诚心递过来一张纸，并排和她一起靠在身后的白墙上。
“谢了。”
“去吃饭。”聂诚心身子往前一倾，背从白墙上离开。她朝叶小柔歪了歪头：“我带你去一家餐馆。”
“……好。”叶小柔也离开白墙，跟在聂诚心后面。
聂诚心驾轻就熟的带着叶小柔在巷子里七拐八拐。
最后两人停在一家小餐馆前。
这是一家很小的餐馆，门面上的店名都已经掉漆，店里面悬顶上挂着一个大型吊扇，里面的墙壁贴了一层壁纸，不过因为时间太久，一些壁纸已经掉落，被老板用透明胶粘在墙上。
里面就摆了三、四张方桌，此时也已经坐满了人。
店门外还摆了几张小方桌，板凳安置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有些地砖甚至还缺失了一半。
老板娘穿着围裙走过来，手里拿着点菜本，一边招呼过来的顾客一边看向她们：“你们吃什么？”
“老板娘，再来两瓶啤酒。”
里面的客人朝外面喊。
“好嘞。马上来。”老板娘在外面应，见叶小柔她们迟迟不点单脸上表情有点挂不住，“你们先想。”
没有菜单，叶小柔不知道该怎么点。她身子往聂诚心方向倾斜，一只手挡在嘴边，小声问：“你吃什么啊？”
“我吃青椒肉丝盖饭就行。”
“……那，我也和你一样吧。”叶小柔坐直身体，喊：“老板娘，两份青椒肉丝盖饭。”
“好嘞。”老板娘在点菜板上龙飞凤舞的写下后就又转到其他桌去了。
饭端上来的时候老板娘瞟了她们一眼，犹疑半天才对着聂诚心说：“你以前是不是来吃过啊。”
“我看你有点眼熟。”
聂诚心点点头，没否认。
叶小柔吃着盘子里的饭，时不时抬头看身旁专心吃饭的聂诚心。
“我在这里住过。”
聂诚心抬头，直视叶小柔解开她眼里的疑惑。
叶小柔有点惊讶，但她也没多问，低下头继续吃饭。
-
这片区域实在是太杂，两人花了一天的时间也没找到要找的信息。
天色渐暗，昏黄不明的路灯亮起。
偶尔还会发出老旧灯泡的呲呲声。
巷子里的人流量也多了起来，一些戴着安全帽、身上脏乱的男人从她们身边经过，很不友好的朝她们吹粗鄙的口哨；还有一些背着沉重书包的小孩手里拿着地上捡的气球迎风奔跑，身后是一群追随的跟班。
聂诚心拉着她尽量贴着墙壁走，一只手护在她身前。
走出那片仿佛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地方，大街上炫彩的霓虹灯闪烁。川流不息的汽车疾驰而过，广场上跳广场舞的音乐此起彼伏。
“明天我还是在这里等你。”聂诚心把手揣进口袋，呼出的白气消散在空气中。
“好。”叶小柔点头，看着转过身的聂诚心叫住了她，“其实……我并不天真。”
“我去过比这里还差的地方，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繁华的大都市竟也有这样的地方。”
“走了。”聂诚心挥手和她再见，随即招过一辆的士侧身坐了进去。
她并不急着回去，反倒把手放进口袋里，慢悠悠的沿着街道散步。路过一家精品店没忍住走了进去。
里面开着空调，叶小柔的身体很快就暖和起来。
百无聊赖的逛着，看到一些东西短暂站定接着就转悠到另一片区域。
“欸，再过十几天就是冬至了。你想好给你男朋友送什么了没啊？”
一个女生撞了撞旁边的女生，手指撩过框里的毛线。
“不知道啊。”
“你呢，你准备给你男朋友送什么？”
“我打算编一条手链给他。”女生掏出手机把手链样式给朋友看。
“那我，给他织一条围巾算了。”
“你帮我挑挑，哪种颜色的好看。”
“唔，我看看啊……欸，这个红色的就不错。”
“不行，红色他驾驭不了。他皮肤有点黑，到时候黑上加黑。”
“那藏蓝色的好了。”
“嗯，我看行。”女生点点头，拿着三个毛线球和朋友往收银台走去。
她们的声音还能飘进她耳朵里，叶小柔把目光落到那堆毛线上，一下就锁住了红色。
“陈煦川皮肤白，红色应该挺称他的。”叶小柔走上前拿起毛线球仔细端详，她轻轻拍了拍手中的毛线球，嘴角上扬，此刻她的脑子里已经出现陈煦川带着围巾的样子。
今年冬天好冷，等到冬至就让陈煦川转正吧，她想。
-
结完账，回到家。
叶小柔看着茶几上的一堆毛线陷入了沉思。
脑袋发热果然做不出什么好的决定来。
她根本就不会织围巾。
从小到大，她也就洗碗这件事做的最好了。
回到卧室，叶小柔一边看着手机里的视频教程一边生疏的握着织围巾的木棒针，手指十分不灵活绕来绕去。
很快她就困了，打着哈欠，更加跟不上视频教程里的节奏。
后来她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把毛线放一边，缩进被窝睡觉。
这件事急不得，可以慢慢来。
这样想着她也就心安理得的睡了过去。
床头的手机响了几声，她没听见。
阮东靠在陈煦川身上，耳朵凑到手机上，听着里面的嘟嘟声，嘿嘿笑了，“煦川，你不行啊。”
陈煦川脸上升起两坨红晕，脑子有点醉熏熏的。
他一把推开肩上的脑袋，“人，人小柔睡了。”
“这么晚了，不能打扰她睡觉。”
“你就是不行。”阮东笑他。
两人对面的文建利和董城无奈一笑。
不就出个警回来吗？！
不就明天周六不用排班吗？！
不就……都铁树开花了吗，至于吗？！
“我去结账。”文建利对着董城说，“你看好他们两个。”
“我要上厕所。”董城开口，“他们两个大老爷们不会出什么事的。”
文建利看向勾肩搭背的两人，觉得董城说的有道理，也就没再管他们了。
“煦川，我跟你说，我决定了！”阮东一手搭在他肩上，手指点了点桌面，“我要追晓诺。”
“什么？”陈煦川偏头，“你们没有在一起？”
阮东仰头灌了一口酒，冲他摆手，“还，还没正式在一起。”
“她是女孩子，我得给她女孩都想要的——仪式感。”
“追人这种事还得我们大老爷们来……嗝~”阮东打了个酒嗝，头靠近陈煦川，“而且我都想好了……”
寒风吹来，陈煦川酒醒了一大半，听着阮东的话，他也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