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陈煦川坐起身，慢条斯理的扣好大大敞开的病号服。
医生见拗不过他，气愤的拿手指着他，抓过一边的病历本越过旁边的叶小柔时，冷冷留了句：“好好照顾他。”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叶小柔站在病床前歪着头目送他们离开。
再转回头时，眼睛里多了些自责。
半晌。
叶小柔才低着头往他已经扣好的病号服上瞟，声音软软的：“陈队，对不起。”
她听见床上的人叹息了声，又轻笑了下，“你终于开口了。”
“啊？”叶小柔抬头，疑惑的看向他。
“没事，”陈煦川无足轻重的摆了摆手，双手枕在脑后，似是戏谑：“我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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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次外出事故，一连两周陈煦川都没再被允许出院过了。
自然的，叶小柔也被困在医院两周。
陈煦川每天的活动除了按时检查身体、看他那本白色封面的天书之外就是对叶小柔的一对一训练。
“小柔姐姐，你又去训练了呀。”脸色有点苍白的男孩正抱着保温盒，天真的瞟了她一眼，阳光灿烂的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叶小柔虚的差点没站稳，把全身力气放在门把手上后才无力的笑了笑。
“今天你妈给你煲的什么汤？”
“莲藕排骨汤。”男孩夹起一块排骨，“你吃不吃？”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叶小柔有气无力的走到沙发边，把自己扔进去，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男孩把保温盒放一边，趿着拖鞋就屁颠屁颠跑过来：“小柔姐姐，煦川哥哥呢？”
“啊？”叶小柔偏头，身子慢慢往上移，半坐着，“他被医生喊去做全身照片了。”
“小宇啊，你喊陈队哥哥是不是串辈了？”
“为什么？”小宇一只脚直着，另一只弯曲，蹲在地上，手撑着脑袋，无辜至极。
小宇是上周才住进病房的，因为在学校打篮球把腿摔骨折了，做了手术。
小宇性格开朗大方，没几天就和她还有陈煦川混熟了，在得知陈煦川是消防员后整个就变成了他的狂热小粉丝。
自然也见到了每天被训的骨头像散架了的她。
“为什么？为什么？”小宇见叶小柔一直没回话，戳了戳，“小柔姐姐，为什么会串辈？”
叶小柔看了一眼门外，这才附耳贴过去：“因为，你的煦川哥哥都30岁了，你才十一二岁，喊我姐姐嘛没什么，喊陈队……”
叶小柔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得喊叔叔。”
“叔叔？”小宇疑惑的皱眉，“你确定？”
“嗯哼，”叶小柔冲他挑眉，“确定以及肯定。”
“咔哒。”
门突然打开，两人纷纷往门口望去，陈煦川与往常无异的走进来，反手关门。
“煦川叔叔，你回来啦。”
倏地。
叶小柔故意把目光往他还搭在把手上的手看去，只见他的手不置可否的顿了顿，接着就听到他轻咳了声，“嗯”了句。
叶小柔心情突然就变好了，训练痛苦什么的全都不见了。
“陈队，医生怎么说？”叶小柔隐下心中的狂喜，平静如水的眸子看向他。
“这周周末就可以出院了。”
“啊？”小宇小脸一垮，猛地站起来，火急火燎的走过去，垂眉，“煦川叔叔，你要出院了啊。”
陈煦川弯腰，上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对。”
“你在医院好好养腿，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应该要期末考试了吧。”
他话一出，小宇就垂下了头，看着他的动作，陈煦川拍了拍他的头，“加油，好好复习。”
“……”小宇陷入沉默，好半天才“哦”了一句。
叶小柔在沙发上坐着，内心一阵鄙夷，学生自古以来就非常不愿意听到“期末考”、“暑假作业”什么的，陈煦川还特地提醒人家。
这跟杀人诛心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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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妈妈还是会每天换着花样儿的给他煲汤，医生还是会每天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查房。
今天医生在检查完陈煦川的伤口愈合情况后欣慰的点点头，“嗯，恢复的不错。”
“我记得你是明天出院对吧？”
“嗯。”陈煦川双手抓着衣服往中间一紧遮住了狰狞的伤口。
“行，回去也要记得好好休养。”
随着医生离开，叶小柔赶紧从帘子后面探出脑袋，“陈队，医生怎么说？”
“明天出院。”
“那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啊。”叶小柔松开手里攥着的帘布，转身就要走。
“等会儿——”陈煦川叫住她，见她把毛茸茸的脑袋再次探出来后，“办完你就可以回去了，今天周五，明天我让东子来接我就行。”
“你好好休息。”
“哦，好。”
叶小柔点点头，脑袋消失在他眼前，接着陈煦川就听见关门的声音。
陈煦川微微一愣，这么干脆？！
“煦川叔叔……”
小宇掀开帘子，声音传过来，瞬间就把他拉回神。
陈煦川偏头：“嗯，怎么了？”
“——你明天就要走了吗？”
男孩的声音极其落寞。
“那我是不是就看不到你了？”
“要不你来我们学校搞一次消防宣传吧？”
虽然很不想熄灭孩子的热情，但陈煦川还是如实说：“进学校消防宣传这种事是要和你们校长沟通的，而且你们也要考试了，时间上不允许。”
“啊～”小宇闻言松开手，闷闷不乐的躺在床上。
“不过——”陈煦川莞尔，“下个月月末是中队每年一次的消防开放日。”
“到时候你要不嫌热可以来看看。”
“真的？！”男孩又激动起来，“那具体是什么时候？”
“七月三十号。”
陈煦川补充：“全天开放。”
“好，我到时候一定会去的。”
“那煦川叔叔，到时候可不可以也教我一些消防训练啊？”
“我特别喜欢消防员这个职业，我长大了也要做一名消防员，像我爸爸那样。”
“好啊，”陈煦川笑，“对了，你住院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你爸爸来啊？”
小宇沉默，过了一会儿，低沉的声音传来，“我爸爸死了。”
“妈妈说他是救别人死的，是英雄。”
蓦地。
陈煦川也像是想到什么，他下床，走到小宇病床边，目不斜视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对，你爸爸，是英雄。”
“我知道。”
“所以，我以后也要当一名消防员。”
男孩嘴角上扬，眼里闪着坚定的光。
“好小子！”陈煦川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陈队！”叶小柔推门而入，舞着手里的出院单，“出院手续我已经办好了。”
陈煦川回头，下巴朝她手边的平桌扬了扬，“放那儿吧。”
他紧接着说：“你这段时间也累了，回去休息休息吧。”
“好，那我放这儿了，”叶小柔把手续单放上去，径直往里面走去拿自己的包，挎上包，“那我先走了，陈队拜拜。”
“小柔姐姐再见！”小宇朝她挥手。
“再见，小宇。”
“祝你早日康复。”
门被“啪”的一声关上，关门扇起的风把压在平桌上的出院手续单吹起一个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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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柔走出医院，张开双臂原地转了几个圈。
“芜湖——！”
回到家，叶小柔一下子就瘫倒在沙发上，扭着身体把硌得她腰疼的包取下来，随手往茶几上一扔，一只脚蹬在沙发另一头，拱腰，舒坦的伸了个懒腰。
这段时间在医院比在中队训练还要累。
叶小柔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她是被饿醒的。
这段时间在医院照顾陈煦川，她的饮食也规律了起来，每天六点半吃早饭，中午十二点吃午饭，晚上七点吃晚饭。
太阳正高高挂在天上，窗外的蝉鸣一声比一声响。
叶小柔揉了揉眼睛，正坐在沙发正中央缓了缓，半晌她才起身往厨房走。
打开冰箱，叶小柔整个人靠在冰箱门上，眼睛把冰箱扫了一圈，只能说：
空空荡荡！
放弃冰箱，叶小柔又踮起脚打开头顶的柜门，拿了包泡面出来。
她又转身拿过水壶，简单清了清水壶，装满水插上电。
等水开的间隙，叶小柔把客厅的电视打开，找了部评分挺高的电影，是一部小清新的爱情电影。
电影开头就是穿着校服的男女主因为迟到被教导主任抓到记名字。
伴随着清晨的鸟叫，男女主被罚站在各自教门口，遥遥相望。
紧接着镜头一转，时间来到他们长大工作后的同学聚会上。
男女主在热闹的人群中对视一眼，又慌忙移开。
“噗噜，噗噜——”
水壶烧开了。
叶小柔按下暂停键，起身去厨房把电源断开，端着倒好水的面碗小跑到客厅。
“呼呼呼！”叶小柔把热气腾腾的碗放在茶几上，赶忙摸着耳垂消热。
窗外蝉鸣依旧刺耳，屋内的面也早已没有了热气。
断断续续的抽噎随着电影尾声传出来。
叶小柔拿着纸，眼泪汪汪的看着电影片尾，鼻子一吸一吸的。
茶几上堆满了皱成一团的卫生纸。
直至电影结束，叶小柔都还没从电影的悲伤中缓过来。
“太虐了！”叶小柔一抽一抽的回味。
包里的手机适时的响了起来，叶小柔拿出手机，看都没看的接通了电话：
“喂？”
还是带着哭腔的。